一家四口齊齊噤聲,望向季宴時。


    野豬的五髒六腑還在木盆裏擺著,此刻他們對季宴時的敬畏達到這幾天之最。


    難道剛才喊太大聲,吵到他了?!


    季宴時隻穿一身緋色禮中衣,手裏拎著他破掉的同色衣衫褲子和外袍,往外院子裏一扔,同時丟出一個字。


    “換!”


    已經相處出經驗的沈家四口很容易就理解了季宴時的意思:換新的。


    沈清柯仗著自己手裏有刀,頓時又有點不能忍,“我們不是你的丫鬟仆人!再說,也沒有新衣服給你換。”


    季宴時一如既往地不會聽別人的話,表達完自己的訴求轉身就走。


    沈清棠低頭看著地上的衣服若有所思。


    季宴時為什麽從裏到外都是深紅色係的衣服?


    在大乾,沈清棠知道多數人都穿白色或者其他淺色衣服當中衣。


    季宴時身上處處透著詭異。


    李素問看著再次閉上的房門,儼然沒了剛才分完野豬肉的開心,“怎麽辦?咱們去哪兒給他弄這麽好的雲錦做衣服?”


    沈嶼之和沈清柯同時皺眉不語。


    季宴時初到山穀時,第一次扔他們就因為衣服不對。


    沈清棠上前彎腰把地上的衣衫都撿起來,“也許他堅持的不是布料而是顏色。他說的差,是不是錯的意思?!”


    在大乾除了明黃以外就以黑色為尊。


    然後是寶藍、品藍等。


    北川普通百姓屬於社會底層,穿的大都是藏藍、褐色等粗布衣衫。


    紅色一般代表的是喜慶。


    多是明亮的大紅色,而不是季宴時身上這種緋紅。


    李素問有些發愁,“就是顏色咱們也沒有緋紅色的布啊!”


    “那就給他找一塊白棉布成紅色,權當感謝他給咱們家送一頭野豬。”沈清棠提議。


    這頭野豬得有二百多斤。


    按二十文一斤算還得四貫錢以上,買十套套棉布衣衫都綽綽有餘。


    “那也是明天的事。今天怎麽辦?總不能讓他穿著中衣出來吃飯。”沈嶼之皺眉。


    家裏有女眷,再怎麽也不能讓季宴時這樣在家裏跑。


    沈清棠拎著季宴時的衣服湊近油燈檢查了下。


    外袍上有抓痕有樹枝刮壞的痕跡,但是外袍之下的長衫隻有一處小口。


    沈清棠想了想,在長衫對稱的位置又劃了一道大小一致的小口。


    把長衫遞給沈清柯,“把這件給他,讓他先穿上,說新衣服明天會做好。”


    “這……他能同意?”李素問覺得沈清柯大概率會被扔出來。


    沈清棠對著拿起衣服往房間走的沈清柯又補了一句,“你告訴季宴時,他要不穿衣服就沒肉吃。”


    她說話時聲音很大,話是對著沈清柯說的,但是讓季宴時聽的。


    說完就忐忑的看著沈清柯敲門,推門。


    李素問屏住唿吸,忐忑地咽了下口水。


    沒辦法,季宴時折騰起人來,不隻是扔出去,他還能讓大家睡不了覺。


    很快,沈清柯被從窗戶裏丟了出來。


    沈嶼之絕望地閉上眼:“完了!”


    沈清棠搖頭,“衣服沒扔出來。”


    沈清柯站起來,拍打著衣服上的土,不滿地“哼”了聲,“他扔我應當是嫌我進他房間。”


    不對,那明明是他房間!


    鳩占鵲巢還這麽囂張!


    沈清棠往鍋灶走去,“不管他!吃飯。”


    晚飯是軟爛的紅燒肉,配的鍋貼。


    沈清棠懶得再做其他菜來配主食,就和了點麵,貼在鍋邊烀了一圈餅子。


    怕隻吃肉會膩,還摘了些生菜過來,弄了點兒蒜泥和醋。


    季宴時不知道是聞見肉味還是聽見他們說話的聲音,也不用人喊,自覺地從房間出來,坐在桌前等著人給他遞碗。


    知道季宴時寢不語食不言的規矩,一家人默默吃飯,還努力控製著筷子不要發出碰碗的動靜。


    “謔!不愧是野豬,這肉真太好吃了!”沈清棠忍不住感慨出聲。


    食不言確實是好習慣。


    以前的沈家人也有這樣的習慣,但,那是以前。


    他們已經習慣了吃飯時閑聊,一直安靜吃飯會讓人有些難受。


    少了煙火氣的熱鬧。


    她剛一開口,李素問就想捂她嘴,隻是放筷子慢了一步。


    沈清柯認命地放下碗筷,閉上眼。


    沈清棠搶在季宴時抬手前,對他道:“你要敢扔我們,以後都沒肉吃!”


    季宴時頓住。


    其餘三人巴巴地屏氣凝神。


    過了會兒,季宴時開始動筷子。


    一家人齊齊鬆了口氣。


    還是肉好使。


    沈清棠也重新提筷子,扒飯前對季宴時道:“我不知道你是什麽人,過的是什麽日子。但,這裏是我家,你來我家就得守我家的規矩。”


    “我們家人就喜歡吃飯聊天。我們尋常百姓白天勞作就晚上吃飯這點兒時間有空嘮嘮家常交流感情。”


    “再說,又不是聊天就得唾沫橫飛。你看,我們說話的時候嘴裏都沒有食物,不小心打噴嚏也會避開飯桌。餐桌禮儀不一定那麽死板。”


    “……”


    沈清棠念叨了幾句,季宴時皺起眉,“吵!”


    沈清棠:“……”


    閉上嘴。


    不能得寸進尺。


    剛爭取到吃飯說話的權利不能太貪心。


    飯,一口一口的吃,命,一步一步的革。


    ***


    吃過飯,沈清柯和沈嶼之略一休息去泡溫泉。


    沈清棠和李素問白天泡過溫泉,晚上點著燈熬豬油做蠟燭。


    他們自己撕下來的板油,需要再切掉裹在裏麵的筋膜。


    切成塊,洗淨。


    鍋裏放一點兒水再把板油放進鍋裏開始煮。


    燒開時,翻滾的白色液體冒著熱氣。


    再熬一會兒熱氣越來越淡,白色的水變得越來越清亮。


    這時,就開始出豬油。


    火候得注意控製,不能太大火,容易把油渣燒糊但是油沒煉幹,也不能太小火,火太小了不太出油。


    煉豬油的活,娘倆這段時間已經很幹了很多次。


    一個燒火一個看鍋,配合很默契。


    熬好的豬油,盛出一點兒用來浸透做燭芯的棉線。


    把棉線放在隔油的窗戶紙上晾著。


    接下來得找模具和冷凝器具。


    冷凝器具好辦,找個瓦罐裝滿雪就行。


    模具依舊用的是竹筒。


    知道這樣做蠟燭,越高難度越大。


    沈清棠選擇的是十公分高的矮竹細竹筒。


    等著浸透油的蠟燭芯冷卻變硬後就開始融合。


    長長的棉線放在竹筒中央,吊起來,確保是直線。


    然後放進竹筒的一端要多留出一小段。


    如法炮製,做了兩根蠟燭,放置在裝滿雪的瓦罐裏,搬到外麵等凝固。


    希望明日能如願獲得兩根蠟燭。


    沈清棠剛想收拾完去睡覺,瞥見地上的破外袍,才想起,還有一個麻煩沒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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