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岐之站起身隔著書桌怒瞪沈峴之。


    “老二,你算盤珠子都崩我臉上來了?!從衙門借來的錢你花了,小麥你也吃了,還想一文錢都不出?你想的美!”


    “大哥看你話說的。你是一家之主,衙門借錢畫押的是你,還錢的自然也是你。”沈峴之幹脆耍起無賴。


    反正要錢沒有。


    沈岐之抬手指沈峴之,食指尖幾乎戳到沈峴之臉上,“好你個沈峴之!原來在這等著我?!


    在京城的時候你做生意沒少借沈家名號中飽私囊吧?據我所知弟妹嫁妝裏的鋪子可比你們剛成親時多了三成!”


    沈峴之還好,麵上能穩住,王氏心虛地移開目光,嘴上辯解道:“哪有三成?再說,都抄了家,我哪還有嫁妝?”


    “是,你們名下的是被抄了家。可我知道你們有些鋪子是掛在弟妹你遠房親戚名下的!那些,可還沒被抄沒。


    現在沈家落難你趴在我身上吸完血就想單飛過好日子?


    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可惜……”


    沈岐之譏諷地勾唇,“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在衙門借錢時,我也簽了你的名字。”


    一母同胞的兄弟,誰不了解誰?


    沈峴之可不是能跟他同甘共苦的兄弟,他早就提防著。


    沈峴之夫婦對視一眼。


    王氏氣唿唿責問:“大哥,你怎麽這樣?你身為一家之主借物資還寫二房的名?!”


    “你們做初一還不允許我做十五?”沈岐之反駁,“我還是那句話,想分家可以,先交二兩銀子。另外,老太太可不隻有我一個兒子。


    你要想分家也得把老太太帶上。”


    “憑什麽?”沈峴之怒了,“你是老大,憑什麽我養?”


    “就憑你在這時候鬧分家。”


    “老三還先分家了呢!怎麽不讓他養?”


    “那倒是能找到老三!誰知道他在哪兒?”


    沈清鳴弱弱開口:“三伯一家好像還住在城外,約莫藏在哪個山洞裏吧?!我看見沈清棠來賣過兩次山貨。她說是她自己采摘的。”


    ***


    北川城外山穀。


    群山環繞形成的山穀像一半的蝴蝶翅膀。


    淩冽的寒風被隔絕在翅膀之外。


    尤其是貼近溫泉附近,幾乎可以用溫暖如春形容。


    再加上打夯是體力活,沈嶼之和沈清柯連棉衣都脫了下來。


    李氏不好意思脫棉衣,時不時就得抹一把額上的汗。


    “爹,娘,二哥,喝點水休息一下吧?”沈清棠把剛燒好的熱水端過來放在附近的石頭上。


    宅基地附近的雜草也都清理幹淨,隻留了一塊大石頭當做臨時桌子。


    沈清棠還摘了點兒野果子放在木盤裏。


    大冬天,也沒幾種野果子能吃,最多的就是紅果。


    還有幾個天然凍梨。


    其實山裏有不少種野果樹。


    隻是過了秋天,野果們要麽掉落在地要麽腐爛在樹上,偶有幾個沒掉的也被鳥啄壞。


    木盤是沈清柯自己做的,現在偶有閑暇,他就會用剩餘的木料做點小木工。


    李氏應聲:“馬上就來,打完這一遍咱們就可以蓋房了?”


    沈清棠點頭,“對!”


    這幾天一家四口哪也沒去就專心打夯。


    一遍又一遍,潑水等陰幹時,李氏就做一家四口的棉衣和褥子,沈嶼之去撿幹草,沈清柯到溶洞采石灰岩迴來燒製熟石灰。


    沈清棠更沒閑著,除了負責諸如做飯洗衣的後勤保障工作之外,也在努力賺錢。


    能采摘的山貨越來越少。


    這邊的山比較陡峭,當地人都很少會過來。


    沈清棠又是個孕婦,本就不方便,這幾天撿到的山貨也就是之前的一半。


    好在沈清棠運氣還算不錯,她做的陷阱又抓到了一隻野兔,加了個餐。


    ***


    一家四口圍坐在石頭邊上,喝著清甜的溪水,暫時休息,順帶討論怎麽蓋房子。


    蓋房子首先要防潮。


    在沈清棠關於蓋房子為數不多的知識點中,若是沒有塑料布,隻能在夯實的地麵上鋪上一層摻了防蟲蛇藥的熟石灰。


    防蛇蟲的藥還是第一次賺錢時買的。


    冬天動物大都冬眠,就一直閑置著,這會兒終於派上用場。


    撒完石灰,就可以開始砌牆。


    把從山上精心挑選迴來大小差不多的石頭再打磨一下,沿著剛夯實的地麵先壘一圈。


    當地老百姓管這一圈石頭叫“根腳”。


    砌根腳在北川也叫打地基,是蓋房子最重要的一步。


    最基本的要求除了堅固以外還要橫平豎直 。


    之前買的墨鬥派上了用場。


    新墨鬥沒倒墨還是幹淨的白線。


    在打夯的邊角先插入一根木棍,在另外一端在插入一根木棍,中間用鬥線扯直。


    這樣,沿著鬥線砌出來的牆就是直的。


    沈清棠三兩句話交代清楚,沈嶼之和沈清柯落實起來卻異常費勁。


    石頭不同於橫平豎直的磚塊,凹凸不平既不好修理,又難找平。


    沈清棠轉著看了半天突然想起來一件很重要的事。


    “爹,二哥,你們先把底層找平,整牆找直,亂七八糟的縫隙、窟窿可以用熟石灰拌泥抹平。”


    把這茬忘了。


    其餘人又不懂。


    隻顧大麵不用管細節之後,沈嶼之和沈清柯的速度提了起來。


    提速隻是相對而言。


    萬事開頭難,蓋房子也是一樣。


    到太陽落山也隻砌了一長一短兩條邊。


    進展最快的是李氏。


    她終於把新的棉衣和褥子都趕了出來。


    隻是兩匹布也都見了底。


    連布頭,李氏都拚接著給大家做了襪子。


    李氏還拿出一部分棉花,一人做了一雙棉鞋。


    鞋麵是用舊衣服改的,鞋底就是之前舊棉鞋的鞋底。


    剛到北川時,他們身上的囚服被收走,一人發了一套棉衣棉鞋。


    讓他們流放到北川是為了充實北川的人口而不是為了弄死他們。


    不過發放的棉衣和棉鞋質量很差,棉衣裏麵用的不是棉花而是舊棉花套子。


    一點兒都不暖和。


    這次買迴來新棉花,李氏就把大家的舊棉衣棉鞋全部拆了。


    拆出來的舊棉花,做了身下鋪的褥子,省下來的棉花又給四口人的棉被裏加了一層。


    舊衣服的布也拚湊了兩床褥子和幾個枕套。


    一人兩套裏衣,兩套棉衣,堪堪能夠替換。


    沈嶼之和沈清柯蓋房子時,沈清棠也沒閑著。


    她在研究種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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