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瀾可就不這麽認為了,這不是丟人嗎?她鬱悶的想撞牆,被周廷焱看見也就算了,他怎麽還請太醫,然後太醫也知道了。


    小姑娘躲在床裏,隻露出一截瑩白的手臂,手僵硬的搭在床沿,趙太醫診過脈,開了一個調理身子的方子,臘月和彩珠一起去抓藥了。


    周廷焱與趙太醫說了幾句話,就讓周順送他出府,自己則又迴來床邊看她。


    「還難受嗎?」


    侯爺難得溫柔,可裏頭的小姑娘不太配合,大力翻了個身,把自己整個用被子罩上了,一個縫隙都不留。


    周廷焱怕她憋壞了,去扯那被子,「顧瀾,聽話。」


    小姑娘聞言更往床裏躲,侯爺忍了忍,告誡自己今日顧瀾情緒波動太大,又病了,理當讓著她些,於是耐心勸哄。


    「肚子疼不疼,給你揉揉?」


    他大手一伸過去,遭受了顧瀾冷漠地一拍。


    「不讓你看,快出去。」


    那聲音悶悶的,顯出了主人的不高興,顧瀾想讓奶娘進來,讓她用暖暖的手給自己揉。


    周廷焱心裏被她激起幾分火氣,侯爺認真了,那被子轉瞬就被他扯開,小姑娘縮成一團兒,驚訝又羞憤的看著他。


    他皺了皺眉,對著那張蒼白的病容說不出什麽重話,不自在地偏過頭,隻用手找到她肚臍下的位置,手法不那麽嫻熟的按了按。


    顧瀾疼的厲害,額上的冷汗順著臉龐滑下來,往日小心隱藏的小脾氣這下都冒出來了。


    「不對,你手勁太大,我要奶娘。」


    侯爺依言鬆了些力。


    顧瀾緩解了幾分,又磨人:「手涼,你搓一搓。」


    周廷焱已經沒脾氣了,雙手搓熱了,繼續給她揉。


    最後顧瀾終於舒服的睡著了,侯爺累出一頭汗,給她蓋被時,還險些被她踢了一腳。


    周廷焱磨牙,捏她的鼻尖:「小東西,你等著。」


    侯爺溫熱的手似有奇效, 第二日早上,顧瀾肚子就不疼了,懶洋洋地在床上賴著,過了一會兒,尤氏麵露猶豫的過來,輕聲詢問:「姑娘,宋公子那裏你還去不去見?」


    尤氏十分忐忑,本來她不該問的,畢竟顧瀾已經嫁人了,與曾有婚約的表哥見麵極為不妥,可那信上說的事又很重要,她陷入了糾結,愁眉不展的,這時,床上的女子聲音淡淡的開口:「見。」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顧瀾還是決定去見這位表哥,信上說他會在食鼎齋等自己,正好合了顧瀾的心思,她前去不會引人注意。


    一切收拾妥當後,顧瀾帶著尤氏出門,趕車的是周廷焱給她安排的車夫李貴,到了食鼎齋,顧瀾讓他在外頭等著,與奶娘一同進去。


    顧瀾看著店內煥然一新的擺設,心想不愧是東家換人了,布置的比從前更精致,那幾個夥計還是熟悉的,隻是掌櫃的換了個胖胖的中年婦人。


    「貴客這邊請。」


    掌櫃的一早被宋懷璋提點過,這時候正是在樓下等顧瀾的,一見鎮北侯府的馬車到了,連忙招唿著她們去摟上。


    顧瀾跟在胖掌櫃的身後上樓,她身材臃腫,把樓梯踩的咯吱響,到了摟上左側第一個雅間門口,掌櫃把門打開,顧瀾沒有立刻進去,而是在門口往裏瞧了一眼,這一眼就看到背對她坐著的男子。


    她謹慎地問了一聲:「是表哥嗎?」


    宋懷璋本來在雅間裏煮茶,聞言放下茶具,起身走向門口,狹長的狐狸眼見一到顧瀾的臉,頓時微微睜大。


    「你……」他不由頓足,仔細打量顧瀾一眼,說道:「你與姑母長得真像。」


    顧瀾微微一怔,而後態度急切的問:「你見過我娘?」


    宋懷璋搖搖頭,遺憾說道:「隻見過畫像。」


    顧瀾自知失態,輕輕咳嗽一聲,掩飾尷尬,宋氏去世這麽多年,除了奶娘,她還未從旁人嘴裏聽過她的事。


    宋懷璋側身一讓,請她進來,「表妹進來說吧,嚐嚐我煮的茶。」


    他對顧瀾的態度太自然了,仿佛兩人之間根本就沒有過那樁婚約,倒顯得顧瀾太過在意。


    「坐吧,你喝什麽茶?」


    顧瀾在他對麵坐下,「你這雨前龍井就很好。」


    宋懷璋朝她笑了笑,把一小杯茶湯放在她麵前,「嚐嚐,這是常州府的茶,我父親生前說,姑母很是喜歡。」


    喜歡?顧瀾掩去眼底一抹苦澀,她娘活著的時候,從沒對她說過,自己喜歡什麽,或許因為顧家並不是她的家吧。


    顧瀾飲了一杯茶,胃裏生出暖意,宋懷璋這才開口:「我要說的話可能會讓你難受,但你必須聽我說完。」


    顧瀾雖然早有準備,但一顆心還是免不了提起,手也不自覺放在桌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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