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桌邊上放著一個炭盆,怕崩出火星子外頭用一個罩子蓋上了,裏麵的炭燒的紅彤彤的,暖意一陣陣飄來,顧瀾有些犯困,不知不覺就打了個哈欠。


    就在她猶豫要不要午睡時,彩珠神情別扭的走進來,口氣不怎麽好說道:「表姑娘過來了,要見你。」


    顧瀾微微一愣,她一時差點忘了這位表姑娘。


    「那請人家進來吧。」


    彩珠噘嘴,老大的不願意,她平時與顧瀾隨意慣了,又是同樣喝尤氏的奶長大的,自然多了親近,於是杵在那裏不肯動。


    顧瀾哄她:「去吧去吧,晚上給你吃燉肉。」


    彩珠哼了一聲,負氣出去請人了,她走到院門口,對婉瑩也沒什麽好臉色,她比顧瀾小兩個月,但從小到大,她力氣大一直護著顧瀾,有時候也替她挨打挨罰,她看這個婉瑩就不順眼,怕她耍小心思欺負顧瀾。


    「表姑娘當心著點,地上不平,仔細別摔了。」彩珠捏著嗓子陰陽怪氣的。


    婉瑩裝作聽不懂,還朝她笑了笑,於是彩珠更生氣了。


    幾人進了小廳,顧瀾放下筆迎出來,客氣道:「婉瑩姑娘來啦,快進來。」她笑的天真又真誠,拉著婉瑩的手把她往屋裏請。


    兩人坐下後,彩珠也不去倒茶,就站在顧瀾邊上,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婉瑩,臘月拉拉她的袖子,今日尤氏出去了,沒人管著彩珠,她不肯聽她的,臘月隻好先去端茶了。


    婉瑩麵對彩珠不善的眼神依然麵不改色,與顧瀾閑聊起來。


    「我到侯府這麽久,還未來拜見過侯夫人,真是太失禮了,那日夫人說喜歡我做的香包,我特地帶了幾個過來,夫人瞧瞧?」


    顧瀾臉上的笑恰到好處,親切道:「真的呀,那多謝了,婉瑩姑娘太客氣了,你是二嫂的表妹,大家都是親戚,你也別一口一個侯夫人了,我聽著別扭。」


    彩珠偷偷在她旁邊用手指戳她的手臂,顧瀾躲開繼續與婉瑩話家常。


    她接過婉瑩帶來的香包,誇獎道:「呀,真好看,婉瑩姑娘手真巧。」


    婉瑩害羞的低頭,其實是在掩飾眼裏的輕視嘲諷,她來之前還真當這個顧氏是個心機深沉之輩,如今一看,她是真的蠢,連她的丫鬟都不如呢。


    「夫人喜歡就好,你也別叫我婉瑩姑娘了,咱們一見如故,正該親近些,不如我叫你一聲顧姐姐,你叫我婉瑩吧。」


    這句姐姐自然是有私心的,彩珠聽的膈應,就差上手掐顧瀾的肩膀了。


    顧瀾眨眨眼,麵上的疑惑很真實,「那怎麽行呢,我聽說你十六了,比我大一歲的,叫我姐姐你就虧了,不好這樣的,你也別把我當侯夫人敬著,咱們按著年紀來,我該叫你一聲婉瑩姐姐呢。」


    婉瑩姐姐?婉瑩臉上僵了一瞬,這聲姐姐她可不敢應,別說顧瀾身為太傅之女本就出身名門世家,她一個七品小官的女兒,如何敢這麽臉大,更別提她是侯夫人,她這一聲姐姐叫出來,鎮北侯的臉麵可就完了,到時候周廷焱會找天真懵懂的顧瀾算賬嗎?


    不會,婉瑩心裏知道,他肯定會找自己算,把她趕出府算輕的,甚至可能牽累到她父親。


    婉瑩心驚膽戰的扯開話題,絕口不提剛才那聲顧姐姐,而是說道:「夫人滿意這些香包的顏色嗎?若您有什麽喜歡的顏色和花樣,盡管跟我說,我迴頭做好給夫人送來。」


    顧瀾自然是順著她的話就被那些香包吸引了,忘了先前的話題,開始挑選起來,彩珠臉上終於有了點笑,把手裏揪皺的衣服給顧瀾撫平了。


    婉瑩一進來就看到顧瀾桌上鋪滿的宣紙了,這時候才抬頭,假裝好奇問道:「夫人這是在練字呢?」


    顧瀾捏著香包笑得一臉純良,起身走到桌旁,一邊整理寫好的字,一邊說道:「侯爺教我寫的小楷,他每天要檢查的。」


    婉瑩不經意湊近看了一眼,頓時心中鄙夷,這顧氏的爹是當朝太傅,才高八鬥,寫的字還不如小孩子,也不知侯爺到底看上她什麽了,對她那般特殊。


    顧瀾整理好,把一疊宣紙給了彩珠,讓她送去周廷焱書房。


    婉瑩在一邊看著,心裏飛快的計較著,她想她從前的舉動是不是太含蓄了,讓鎮北侯看不出來自己對他的心意,今日對這顧氏了解的深了,她更不信那般矜貴傲氣的男子竟會獨獨對她特別,是不是這顧氏沒有一般女兒家的害羞,或許他就喜歡這般大膽的。


    婉瑩心思活絡,著急迴去想辦法,於是連忙說下午二夫人有事找她,告辭離開了。


    接下來幾日,婉瑩時常過來看她,與她說話,也帶些她家鄉的新鮮物和小吃過來,顧瀾每次都很高興,對她帶來的東西更是來者不拒,婉瑩還經常翻看她的字,誇獎她進步的快。


    這一日,顧瀾又要彩珠把練好的字送去書房,她懶洋洋的不愛動,婉瑩便說幫她整理,顧瀾謝過她,就沒有盯著在榻上吃起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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