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青雲跟著賈貴師傅來到工廠最大的一車間。工廠有三個車間,南邊是主要做壓力容器的一車間;北邊是做低壓鍋爐的二車間;中間是有機加設備甚至還有老點卻能用的滾齒機和朝鮮車床的機加工車間。


    連青雲在一車間看到一個人蹲在地上專注地焊接,一手拿麵罩,一手拿焊槍。她焊的是角焊縫,這種焊縫一般較難焊接,因為鐵熔化後的鐵水是向下流的,焊縫成形較平板焊難,且要求焊縫高度夠且無表麵缺陷。隻見她動作嫻熟穩定,焊槍在她手中如有生命,精準遊走在工件上。火花四濺中,焊縫成形又直又美觀,表麵光滑無缺陷,魚鱗紋格外美麗。連青雲一旁好奇地看著。


    賈師傅笑眯眯地走過來告訴連青雲,這焊工是他得意徒弟,讓連青雲跟著學,隨後就徑直離開了。


    焊工焊完一段後直起身子,摘下麵罩瞬間,頭發也從帽子裏飄落下來,連青雲突然眼睛有點直。她看上去十七八歲,皮膚白皙如雪,似剝殼雞蛋般嫩滑,如細膩羊脂玉散發柔和光澤。彎彎眉毛如新月掛在明亮眼眸之上,眼眸似清澈湖水純淨靈動。小巧鼻子微微上翹,俏皮可愛。櫻桃小嘴微微上揚,露出淡淡微笑如沐春風。烏黑亮麗秀發隨意束在腦後,充滿青春活力。連青雲因與她兩相對視的一瞬間臉有點紅,他本來臉是偏黑的,現在顯得臉更黑了。


    連青雲鼓起勇氣上前,磕磕絆絆誇讚她焊得好。女焊工微笑道謝。連青雲又問做焊工多久,女焊工答有段時間了。連青雲再問辛苦嗎,女焊工說辛苦但有成就感。


    這時,女生問連青雲是否是新來的大學生,連青雲緊張點頭。女生眼睛一亮,自我介紹叫張珺怡,說連青雲學焊接專業很厲害,還好奇大學生活,又講自己喜歡文學,沒事就看書、寫東西,覺得文字世界奇妙。連青雲不知如何迴應,默默聽著。


    其實,張珺怡之前聽說有大學生要來,覺得自己是工人沒必要關心,又聽說新來的人相貌平平就沒在意,沒想到連青雲分到自己班組。雖一開始沒抱期待,但出於禮貌還是主動打招唿。簡單交流後,連青雲對張珺怡滿是敬意,也為自己笨拙交流懊惱。


    連青雲在車間裏四處觀察著各種設備的操作情況。


    他走到焊機旁,焊機看上去飽經滄桑,外殼的漆皮早已斑駁脫落,露出裏麵生了鏽的金屬質地。有的表盤模糊不清,指針也似乎不太靈敏,指示燈有的忽明忽暗,有的甚至已經不亮了。設備上連銘牌也沒有,根本無法準確得知其具體的生產廠家和生產日期等信息。與在學校實習時用的那些嶄新的焊機相比,簡直有著天壤之別。但連青雲知道,這些老設備往往有著獨特的價值,他憑借著自己的專業知識,仔細觀察焊機的焊接功能,比如手工焊的、氣體保護焊的等等,並認真地記下焊機的型號、功率、適用的焊接材料等參數。


    接著,他來到卷板機前。卷板機龐大而陳舊,表麵的油漆已經剝落了許多,露出了歲月侵蝕的痕跡。巨大的滾輪轉動時發出沉悶的聲響,仿佛在訴說著它曆經的漫長歲月。連青雲觀察著卷板機的操作流程,記錄下它的最大卷板厚度、寬度以及卷板速度等重要參數。他看著工人們精準地操作著控製按鈕,心中對他們的專業技能充滿敬佩。


    隨後,連青雲又來到剪板機旁。剪板機的刀片雖然依舊鋒利,但刀身上也布滿了劃痕和鏽跡。它輕鬆地將鋼板裁切成各種尺寸,發出清脆的聲響。連青雲記錄下剪板機的剪切力、最大剪切厚度等參數,同時也留意著工人在操作時的安全注意事項。


    在認真記錄設備參數的過程中,連青雲碰到了車間姚主任。姚主任身材高大,麵容嚴肅卻透著和藹。他看著連青雲認真的模樣,微笑著說:“小夥子,很用心啊。剛來車間,感覺怎麽樣?” 連青雲有些緊張地站直身子,迴答道:“陳主任,車間的設備雖然比較舊,但大家的操作很專業。我正在學習和記錄設備參數,希望能盡快熟悉這裏的工作。” 陳主任點了點頭,鼓勵道:“好好學,年輕人有這份上進心很不錯。有什麽問題隨時來問我。” 連青雲感激地看著姚主任,心中充滿了動力。原來他以為這個陳主任是個嬉皮士呢,原來既然能做上主任,看來也有兩把刷子呀。


    不知不覺中,一天的工作就過去了。晚上,連青雲迴到宿舍,他坐在書桌前,打開筆記本,仔細迴顧白天記錄的設備參數。那些破舊的焊機、龐大陳舊的卷板機和布滿劃痕的剪板機仿佛又出現在他眼前。他對照著專業書籍,進一步研究這些設備的性能和特點,思考著如何更好地利用這些老設備提高生產效率。


    此時,張珺怡的模樣悄然闖入他的思緒。她那白皙如雪的肌膚,宛如細膩的瓷器,在陽光下似乎能微微透光。彎彎的眉毛如同精心勾勒的新月,為那明亮而純淨的眼眸增添了一抹靈動。她微笑時,櫻桃小嘴微微上揚,那淡淡的笑容如同春日的微風,輕柔地拂過他的心田。連青雲想起她專注焊接的模樣,焊槍在她手中仿佛被賦予了靈魂,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力量與美感。還有他們之間的對話,她對文學的熱愛,那充滿憧憬的眼神,都讓連青雲的心中泛起陣陣漣漪。他不禁嘴角上揚,笑自己在麵對她時的緊張與慌亂,笑自己那笨拙的言辭和舉止。


    連青雲從口袋裏摸出一支煙,點燃後深吸一口,緩緩吐出幾個煙圈。煙圈在空氣中嫋嫋升起,慢慢擴散開來,屋子裏頓時充滿了淡淡的煙草氣息。煙圈仿佛帶著他的思緒,在屋子裏飄浮著,每一個煙圈都似乎承載著他對張珺怡的那一份微妙的情感,那是好奇、是敬佩、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心動。連青雲靜靜地看著煙圈,任由自己的思緒在這寧靜的夜晚中飄蕩。


    今夜,連青雲覺得自己可能會睡得最好。在學校的時候,半天上課,半天自學,生活雖然充實卻也有些單調。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在一個固定的場所一直站著晃來晃去,雖然沒有具體幹什麽繁重的體力活,但也確實是累了。不過他相信,年輕人就是有這樣的活力,再累,一覺睡過,精神又會重新迴來。他帶著對未來的憧憬和一絲疲憊,緩緩躺在床上,閉上眼睛,期待著新的一天的到來。


    這真是:


    車間相逢意闌珊,焊花飛舞映嬌顏。


    青雲初見心搖曳,珺怡風姿映眼前。


    焊縫如鱗美如畫,技藝精湛令人歎。


    言語笨拙心有愧,敬意悄生盼新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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