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酣暢淋漓的宴席。


    真的,沒有開玩笑,雖然好長一段時間沒吃過啥好玩意的陳啟在宴席上,也是食指大動,掃掉了五六盤珍饈美味,吃了個肚兒圓。


    但所有的風頭還是讓八戒一個人出遍了。


    這廝大概是受了什麽刺激,火力全開,一坐上桌,就將褲腰帶解了,顯然是打定主意不吃到肚皮撐起褲腰,是不會起來了。


    隨後,這呆子自然是左右開弓,好不威風,所有盤碗中的食物,來者不拒,隻要能吃,就連作裝飾的荷花,綠葉,生菜絲……


    那都是統統端起來,朝著往血盆大口中傾倒而盡。


    所以……


    “哎呦……哎呦……猴哥啊,你那個健胃消食的藥什麽時候熬好啊,哎呦,我肚子好漲啊……”


    夜色彌漫,王宮最外層的一間偏殿內,八戒平躺在床上哎呦個不停。


    不過這一切都是這呆子自找的,仔細一看,就會發現這呆子的肚子高高隆起,比他上次在女兒國誤飲了子母河河水還要誇張。


    整體來看,此刻的八戒身形體積,完全就是肚子一半,其他總合加一起占個另一半!


    “別吵吵!你個呆子,是沒吃過飽飯麽?今天吃這麽多,二十人的宴席你一個吃了大半就算了,後麵還又找禦膳房上了五十人的份……


    現在肚子疼知道找我要藥了?怎麽不撐死你個夯貨!”


    猴子將天平上秤好的藥材分出來,和之前挑選幾味中藥放在一起,招唿沙僧去煎藥後,沒好氣的看了一眼八戒罵道。


    得虧是給國王治病的時候,猴子惡趣味發作,讓醫官把能采買到的八百八十味藥材各買了一斤送來,不然他大半夜的時候,還得給這呆子買藥治胃脹不消化!


    “二師兄,你像上次那樣,把自己變大不就是了?你現在是腸胃不夠大,撐到了,你要是再把自己變個十幾丈,幾十丈大小,這腸胃不就容得下了?”


    沙僧將藥材放入爐中加上水,又蹲下身子,手執著蒲扇,將爐火扇旺後,看著難受的八戒好笑道。


    “欸,那不成,那不成,”八戒聞言忙搖頭,一臉認真道:


    “那我要是變大了,這沒一會兒,這肚子不就又餓了?不成,不成,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吃撐成這樣的!”


    “嗬,撐死你拉倒!”


    猴子聽到這呆子還有臉說這話,冷笑一聲後,撿過一旁堆積的藥材包,邊找出大黃這味藥,稱了一兩出來,放入藥缽中細細研磨,邊不耽擱罵八戒的氣道。


    “大師兄,你在磨給那國王的藥?”


    沙僧知道自家大師兄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罵著二師兄呆子夯貨,實際上還是先緊著他配的健胃消食藥。


    此刻見了自己已經煎上了藥,卻還在稱藥磨藥的猴子,心生猜測道。


    “被這呆子耽擱了半天,再不做藥,明天那國王還以為我失信於他,在玩拖延之計呢!”


    又瞪了眼哼哼唧唧的八戒,猴子扭頭對沙僧解釋道。


    “這磨藥的活計不難,我來吧。”


    喂著八戒喝了點熱水的陳啟起身,見都忙不開身,主動接過猴子手裏的藥缽道。


    “那這活就拜托你了,師父,我再去取一兩巴豆來,給它去殼去膜,捶去油毒,好碾為細末。”


    猴子也不客氣,將藥缽遞出,叮囑陳啟一定要磨細成粉後,轉身去藥材堆裏翻起巴豆。


    “大師兄,你給師父磨的是大黃吧?那個藥性剛猛,我看那國君虛弱已久,怎能受得住?”


    沙僧好奇的看了眼師父手裏的藥材,有些驚疑的擔憂道。


    “巴豆我記得也是虎狼之藥吧?猴哥,你到底行不行啊,別真把人治死了,我們怕是要被朱紫國掛皇榜懸賞通緝一輩子哩!”


    八戒靠躺在木床上,眼巴巴的看著沙僧給他煎的藥,這時候也忍不住插了一嘴道。


    “嘿,你們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這大黃可利痰順氣,蕩肚中凝滯之寒熱;巴豆則是破結宣腸,能理心膨水脹;這都是和那國主對症的藥,不用這個用甚麽?”


    “也不怕什麽虛不受強,我這君臣佐使四味藥,還有兩味佐使呢,無妨無妨。”


    猴子對這個時候還在說些屁話的八戒撇撇嘴,扭頭對向沙僧這個讓人順心多了的師弟笑笑,隨意的擺擺手道。


    陳啟在旁邊聽得一頭霧水,似懂非懂,這兩味藥裏他就知道個巴豆,因為那玩意兒純純古代版瀉藥。


    不知道看過的多少古代段子裏,都被人用來整人整馬,就連前段時間,猴子想整白龍馬的時候也用了這一手。


    可惜,白龍馬沒上當,新鮮草料吃個精光,巴豆一粒沒碰。


    過了一會兒,猴子手上的巴豆處理完畢,便隨便翻出個幹淨瓷杯盞,躥身出門。


    再歸來時,手裏正小心捧著半盞黑乎乎的東西。


    “大師兄,這又是何物?”


    沙僧好奇問道。


    “我去禦膳房鍋爐底下刮出來的半盞鍋灰,嘖,這禦膳房都這個時辰了,灶上還溫了好幾爐參湯雞湯,這後宮裏的嬪妃還是怪享福的。”


    猴子將杯盞放在桌上,對沙僧幾人嘖嘖稱奇道。


    沒說國王,則是因為國王久病纏身,這個時候根本沒胃口。


    “都是貴人,自然是要享福的,”沙僧對猴子的吐槽很淡定,笑了笑後,繼續好奇道:


    “大師兄,你要鍋灰作甚?我還沒見過哪方藥內,需要用到鍋灰的。”


    “鍋灰確實可以當藥,藥名乃是百草霜,作用是止瀉、止血、促消化、清毒散火化痰,悟空用這個,也是對症的。”


    這題我會!


    不等猴子開口,陳啟就在一旁笑吟吟的搶先一步解答道。


    感謝上輩子看的一些雜七雜八的科普,雖然就記住了車前草,地黃,驢耳朵之類的名字,沒記住長相,導致記了跟沒記一個樣。


    但是百草霜,也就是鍋底灰這種東西又不像草一般難記,稍微有點常識,用過農家土灶的人,聽一下就能完全記住。


    而且這玩意兒形成找來都還算簡單,功效在古代那個庸醫不少的時候卻可稱良藥,實乃穿越必備良方。


    (ps:百草霜,雜草在土灶這種半密封空間內,燃燒後附於鍋底或煙筒中所存的煙墨,是草木本身的礦物質及其化合物)


    (再ps:有病去看醫,切莫突發奇想,更不要嚐試自饌良方,後果隻會卒)


    “師父也知道這個?”


    猴子沒想到陳啟也略通醫術,但想想陳啟的出身,覺得也算正常,佛門裏有藥師佛坐鎮,所以不少僧人都會接觸到醫藥行業,陳啟耳濡目染之下,有所得是應該的。


    而且看自家師父平日裏的行事作風,在很多方麵比較講究,對於這方麵似乎也確實有所了解。


    “略懂,略懂。”


    陳啟微微一笑,謙(裝逼)虛的搖頭道。


    嗬嗬……


    都是多年的師徒,陳啟那快溢出來的自得能騙得了誰?


    猴子三人都被自家師父的這番動作逗樂,笑嗬兩聲。


    俄而,猴子將杯盞中的鍋灰也碾作細細粉末,再將前番磨好的大黃,巴豆粉末摻在一塊,隨意攪了攪後,手托下巴,看著麵前大半杯盞裏黃黑的半成品,眼珠亂轉起來。


    “唔,沙師弟,你去馬廄,用這盞子,接滿白龍馬的尿來,我待會兒要用來搓丸!”


    遺憾的看了眼還躺在床上“哼唧”的八戒,猴子隻能把這個艱苦的任務扔給了沙僧。


    不過念及今天沙僧和八戒在一旁光明正大的背後蛐蛐兒,猴子立馬覺得,這任務交給沙僧似乎也正合適。


    “啊?大師兄,我?怎麽又要接馬尿?”


    沙僧拿蒲扇指了指自己,懷疑自己剛才聽錯了,自家大師兄要的不是馬尿,而是馬血馬眼淚啥的。


    雖然後者也挺扯淡的,但總比馬尿強啊!


    “噗!我老豬隻見人以醋糊為丸,陳米糊為丸,煉蜜為丸,或隻是加清水為丸,這馬尿又是什麽玩意兒?”


    “猴哥,你老實說吧,是不是想拿這國王當耍子?他是不是哪裏得罪過你了?這馬尿腥臊,再加巴豆大黃,你明天是不是想看他上吐下瀉?哈哈哈!”


    八戒也被猴子這話整笑了,捂著發痛的肚子在床上笑得亂顫,直把木床晃出“嘎吱嘎吱”聲,讓人很是擔心,會不會突然就扛不住八戒的重量,就此散了架。


    “你個蠢才!”


    猴子不屑的對八戒飛了個眼刀,挑眉朝外道:


    “你是不是忘了,白龍馬可不真是匹馬,而是一條白龍所化!這凡馬馬尿腥臊無用,龍尿能一樣麽?


    凡疾在身,得之便愈,隻怕得不到!這次要不是看你爬不起來,這活計就該讓你去了!”


    “等等,”猴子訓斥完八戒,忽將眼神瞄向八戒那高高隆起的大肚皮,若有所思道:


    “你這呆子現在不就是有‘病’在身麽?要不這樣,我讓白龍馬再大方一點,給你分潤些?也不用累沙師弟給你煎藥了,尿到病除,尿到病除啊!”


    猴子越說越興奮,最後將右手攥拳拍向左手掌心,喜滋滋的吩咐沙僧道:


    “沙師弟,你別煎了,去,再拿個茶盞來,接了龍尿來治這呆子!”


    “好嘞!”


    沙僧也配合的將手中蒲扇丟到一邊,樂嗬嗬的拿起一空碗盞,就朝馬廄而去。


    “啊?我不要啊!猴哥,我好了,我不用吃藥了,好了,都好了!”


    呆子被這兩人一唱一和的,嚇到麵目變形,眉眼都皺到了一起,手腳踢蹬著,就要站起來證明“身體健康”。


    奈何幾番動作下來,除了讓他肚子又痛了幾分,沒有起到半分作用。


    無奈之下,八戒隻得翻出張絲巾,將嘴封起,嗡聲嗡氣的對陳啟求救道:


    “師父,管管猴哥啊,他想給我灌尿啊!”


    “八戒,這是藥,不是尿,這樣想想,你是不是就好多了?”


    強忍著笑意,陳啟故作正經的對八戒勸道。


    “那它再好,也是尿啊!不喝不喝,我不喝!”


    八戒忙抱起一個枕頭,緊緊掩住了口鼻悶聲道。


    “大師兄,我迴來了!”


    就在此時,剛剛出門的沙僧雙手捧了杯盞迴來,朝八戒咧嘴一笑道。


    駭得這呆子又是一陣亂蹬,將身子貼住牆壁,警惕的朝這邊看來。


    “噫,怎麽是空的?”


    看著八戒驚慌的效果,猴子很是滿意,但接過沙僧手裏的杯盞,卻是驚疑一聲道。


    “大師兄,白龍馬不尿啊!”


    沙僧此時才收了笑容,無奈攤手道:


    “我好話都說盡了,他還是在那悶頭吃草,根本不理我,說急了,幹脆就躺倒在地上睡覺去了。”


    “那看來是這呆子沒這個福氣了。”


    看著八戒豎起的耳朵,放鬆下來的喜滋滋表情,猴子故作惋惜的歎道。


    又在八戒偷偷得意的時候,冷不丁轉頭對陳啟笑道:“師父,看來還是得你出馬啦,白龍馬最是服你,想來讓他撒點尿,不是問題。”


    看了一眼臉色大變的八戒,陳啟配合著猴子,故意點頭沉吟道:


    “嗯,悟空你說的有理,此尿不僅要救國王,更是要醫八戒,耽擱不得,為師這就去勸勸白龍馬。”


    不是,師父你怎麽不僅不幫我,還站在了他們那邊“謀害”我老豬?


    八戒一臉懵逼的抬起手,剛要試圖通過慘嚎來挽留師父,就見到師父已經麻溜的起身,和那遭瘟的猴子,卑鄙的沙老三出門去馬廄那邊了。


    不!(雪花飄飄~北風蕭蕭~)


    八戒內心陷入了悲痛欲絕,手腳使勁,試圖趁他們迴來給他灌尿前,趕緊離開這個傷心地。


    “…………”


    折騰了一會兒,發現確實吃得太多,根本爬不起來的八戒,雙目無神,癱倒在床上,完全放棄了抵抗。


    算了,管他馬尿龍尿,進了嘴都是藥,我老豬就當生吃了隻蛤蟆,攥出了蛤蟆尿罷,悲!


    …………


    這邊廂,陳啟三人臉上掛著笑意,齊齊向馬廄的方向走去。


    給八戒喂尿自然是假的,玩笑話。國王那是不吃藥就得死,八戒這呆子純粹就是暫時吃多了不消化,沒有這個緊急的必要。


    三人之所以這樣,隻是在合夥捉弄八戒罷了,同時也是有意讓八戒吃個教訓,省的這呆子下次還敢將自己吃成團球,連動彈都費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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