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班,餘良和往常一樣,到單位值班室交本考勤,還沒到樓梯口,就聽見值班室裏傳來爭吵聲。


    走進值班室,餘良見有兩個人正在吵架。一個是記工員老常,名叫常由理,一個是自己在清理班時搭過夥計的那個“狗熊”,名叫李忠厚。旁邊圍著一群人,正在看熱鬧。


    “咋迴事?”餘良交了考勤本以後,偷偷地問一個旁邊看熱鬧的熟人。


    熟人悄悄地告訴餘良,好像是大上月礦井下考勤室在考勤時,不知什麽原因,可能是疏忽了,沒有在“狗熊”的考勤本上蓋章,“狗熊”下班拿本時也沒看,就把考勤本交到了單位值班室。那天負責記工的正是老常,見“狗熊”的考勤本上沒有蓋章,就沒有給他記工,也沒有和他說。前幾天一開支,“狗熊”這才發現少一個工,這幾天一直為這事在找,找著找著今天就吵起來了。


    “為了一個工,你和礦井下考勤室讓我翻來覆去跑了七八趟,剛開始我找你,你讓我先去找礦井下考勤室,讓他們提供我當天出勤的證明。我跑到礦井下考勤室,他們讓我先提供本單位的出勤證明。


    我來你這裏開證明,你說讓我們班長先出我當日出勤的證明,我們班長給我開了,你讓我拿著再去找礦井下考勤室。礦井下考勤室看了,說不行,光有班長一個人證明說明不了什麽,還要有當班出勤其他人的簽字。


    我找當班出勤其他人都簽了字後,又去找礦井下考勤室,以為這次能行了,誰知人家說還不行,證明上還要有當天區值班領導的簽字,並加蓋單位公章。


    我找了當天區值班領導簽字後,又去找咱單位辦事員加蓋公章,再去找礦井下考勤室,好賴這迴人家說行了,但還要一個當班記工員證明那天見我到值班室交本的證明。


    我找了你好幾趟,你卻說無法給我開這個證明,說時間長了,那天我出沒出勤、交沒交本早就不記得了,你不能擔這個責任,這不是為難人嗎?”


    “狗熊”越說越有氣,嗓門更高了。


    餘良一聽,也感覺這種證明有些“奇葩”。


    “礦井下考勤室讓我給你出證明,我憑啥給你出證明?這事該歸我管嗎?那天你出沒出勤、交沒交本,你給我從單位找一個證明人出來,人家隻要證明你當天來我這裏交過本,這個證明我就給你出。你找不出證明人來,這個證明我就不能給你出,我不能為了你,去擔這份責任。”


    記工員常由理的嘴也不是蓋的,立馬懟了迴去。


    “你就是敢卡我,別人你敢不敢,你就是看我好欺負。”“狗熊”更加生氣,拍著桌子嚷道。


    “我卡你?我卡你幹什麽,我對誰都是一視同仁。我還是那句話,你拿不來礦井下考勤室給你出的那天你出勤的證明,這個工我絕對不能給你補,這就是規定,這就是製度,我必須嚴格執行,誰說也不好使。”記工員常由理也把桌子拍的啪啪作響,他覺得自己在氣勢上絕對不能輸。


    吵著吵著,餘良發現,記工員常由理的氣勢始終沒減,“狗熊”的氣勢卻很快下來了。


    可能“狗熊”已經意識到,在這件事上,自己是有求常由理的。人家不給自己開這個證明,自己屁轍沒有,自己的那個工,恐怕也是遙遙無期了,弄不好就搭了。


    “老常,算我求求你了行不行,看在多年老夥計的份兒上,你就把那個證明給我開了吧。”“狗熊”忽然眼圈一紅,哭了起來。


    “哼!”見“狗熊”服了軟,常由理也失去了和他繼續吵的興趣,坐到一把椅子上,開始自顧自的喝水。


    “亂吵吵什麽?這是單位值班室,不是街上的菜市場,到底咋迴事?”餘良扭頭一看,見高區長從外麵走了進來,手裏拿著一個本子,估計是剛從礦上開完會迴來。


    見單位的大領導來了,“狗熊”趕緊上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把事情原委說了一遍,請高區長為他做主,把那個工給他補上。


    高區長皺著眉頭聽著,臉色不大好看。


    “老常,你先給老李出個證明,讓他拿著去礦井下考勤室先把那個工補上,補上以後,咱單位再把那個工給他記上,這事不怨人家老李,不能讓人家這樣來迴跑。”高區長聽後,想了想,對常由理說。


    一聽到單位大領導指示,常由理趕緊找了一張紙,拿起筆在上麵寫了起來。


    不到一分鍾,證明就寫好了。常由理寫好以後,並沒有把證明交給“狗熊”,而是雙手遞給了高區長,請高區長審一審。


    高區長掃了一眼,把證明交給了“狗熊”。


    “老李,不是我說你,以後說話辦事要講究方式方法,有事說事,不要大吵大鬧,這不僅解決不了什麽問題,還很可能激化矛盾。”高區長說道。


    “狗熊”趕緊點頭稱是。


    “老常,你以後也要注意一點兒,你們都是多年的老夥計了,有什麽事情不能好好說,非要吵一頓架不行,讓別人看笑話。”


    常由理也趕緊點頭稱是。


    這事處理完後,高區長轉身走了。


    見領導一走,“狗熊”也拿著證明高高興興地走了,常由理也迴到辦公桌前繼續辦公,圍觀的人也很快散去。


    “你看人家高區長處理問題的手段就是高,一上來就能抓住問題的關鍵所在,事後還各打五十大板,既解決了問題,又化解了矛盾,還促進了團結,自己雖然不是領導,但也要和人家學學這領導藝術了,這領導藝術還真是處理問題、解決問題的利器。”餘良心想。


    走在迴去的路上,餘良邊走邊想,這件事之所以弄的這麽複雜,其實都是那所謂的“奇葩證明”所致。特別是一些相關部門的工作人員,雖然手裏的權力不大,但卻有權力帶來的所謂優越感,時間久了,對權力依依不舍的情結根深蒂固,相互之間推諉扯皮,對群眾上門辦事推三阻四,努力在“按照規章製度辦事”和“確保不擔責任”之間找所謂的平衡,習慣於“唯證明”的行政管理思維,要求群眾開具各種各樣的“奇葩證明”,從而出現“你不開,我也不開;你不先開,我肯定也不給開;你要想讓我開,你必須先開”的“踢皮球”現象,看著都很負責任,其實都不想負責任,其本質是一種本末倒置的權力觀在作祟。


    正想著,一個騎自行車的漂亮女孩從他身邊快速擦身而過,餘良感覺好像曾經在哪裏見過。


    “這是不是那個李夢然呢?”看著女孩遠去的背影,餘良心中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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