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妃心底的恐懼在不斷攀升,看向薑月饒眼神也越來越恐懼。


    她不自覺抬起幹癟枯瘦的手指指向坐在炭盆前似仙的女子,語氣恐懼而顫抖:“你、你……到底是誰……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靈妃這才意識到眼前女子的目標或許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後的丞相府!


    薑月饒臉上的笑意越發的溫和,渾身都散發著溫婉柔之氣,那雙水眸更是清澈又幹淨,似那雨後清荷般叫人生不出半點厭惡來,隻會覺得清新又純淨。


    靈妃心底一陣陣的在發寒,這般天仙的人在她眼底隻覺像地獄修羅般可怕,炭盆將屋內熏得暖洋洋,她的身子卻在不停的打著擺子,甚至連牙齒都在顫抖。


    “可真是貴人多忘事,上迴本宮不是告訴你了嗎?是沈家,”薑月饒笑眼盈盈,語氣悠然。


    靈妃眼神茫然,她說道:“沈家,沈家?本宮根本不認識沈家的人,你莫不是認錯了人!”


    在她的記憶中根本就沒有沈家的存在,丞相府也未與姓沈的任何人結仇。


    薑月饒見靈妃如此蠢鈍的模樣,倒也沒了繞彎子的心思,她語氣染上點點諷刺與恨意。


    “當年你父親風歸業親手將沈家滅門,你風家可是踩著沈家上位的,如今本宮迴來,自是要叫你風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付出代價。


    靈妃,你且好好活著,你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風家的任何一人可都不能痛快的去死。


    靈妃瞳孔驟然緊縮,眼底的疑惑變為恍然:“你是當年被先帝下令滅門的沈家,你是沈家的人!”


    她記得好像是有這麽一迴事。


    想通後,她又覺得不甘,忍不住說道:“那事與丞相府無關,本宮的父親隻是奉旨行事,你怎能將所有對錯都歸咎於丞相府!”


    她無法接受自己變成這樣是因沈家滅門一事,在她看來那件事與丞相府沒有一點關係。


    薑月饒見靈妃這般不甘,她隻覺可笑:“當年沈家遇害是由西太後提起,你父親在前朝推動,故而沈家才被滅門,靈妃,你為何能如此愚蠢?”


    身為嫡女竟如此蠢笨,不過也感謝她如此蠢笨,這才省下許多功夫。


    靈妃連連搖頭她眼底湧起淚水,身子劇烈顫抖著:“不對不對不對,西太後怎可能聯合爹爹陷害你家,你一定是記錯了,你不能這麽對我,你不能去害丞相府!”


    薑月饒見靈妃反應如此大,她索性將一切都說了出來:“即便本宮不清算丞相府,陛下也不會放過,你知道後宮為何三年無嗣嗎?


    西太後可在先太子身上下了無數心血,奈何先太子不爭氣早早便去了,西太後無奈隻得選擇陛下,在陛下登基後西太後便存了心思不讓陛下有嗣。


    而西太後身後便是你們丞相府,你覺得陛下能放過丞相府?怕是滅族的心思都有了。”


    靈妃聽完這番話後隻覺墜入深淵,她原以為隻是自己掉下了深淵,卻發現她的家人也即將掉下來……


    她無法用言語去形容現在的心情,薑嬪每來一次總會給她帶來新的絕望,叫她生不如死。


    薑月饒見也差不多了,她便起身要走。


    靈妃見她要走,趕緊撲騰著從床上坐了起來,下一刻便摔倒在地。


    但此時靈妃也顧不得這麽多了:“皇貴妃,皇貴妃,求您放過臣妾,不,求您放過丞相府……”


    靈妃一邊求饒著,一邊倒在髒亂的地上往薑月饒的方向爬去,她身形枯瘦,身上的衣裳也破破爛爛,整個人絕望而狼狽,宛如乞丐一般。


    看著這樣的靈妃,薑月饒的內心沒有絲毫波動,她就這麽冷冷的看著,在腦海中迴想起自己的爹爹與娘親臨死前的樣子。


    那時的風歸業並未對沈家留情,即便沈家是被他有意陷害。


    既是做了這些事,那承受因果又有什麽錯呢?


    靈妃爬向薑月饒的身子被小桌子攔下,她的肩膀被死死拉住,讓她不能再往前移動半步。


    “皇貴妃,皇貴妃,你不能這麽對我,更不能這麽對丞相府!”


    “皇貴妃,臣妾求求您了,求您放過我,放過丞相府!”


    “薑嬪你不要忘了,你現在的身份是見不得光的,你就不怕事情敗露嗎?”


    “你這個賤人,你憑什麽這麽對我,你不得好死,陛下若是知道真相,定會處置你,你犯了欺君大罪,你是罪臣之女……”


    直到薑月饒走出冷宮前,都還能聽到靈妃歇斯底裏的叫喊聲。


    “娘娘,那靈妃會不會壞事?”珍珠聽著靈妃不停說出的話,她十分擔憂。


    薑月饒坐上輦車,她淡淡吩咐:“靈妃瘋了,灌一味傷嗓子的藥下去即可,若是還不安分,那便再將她手筋挑了。”


    對於仇人子女她會生出半點憐憫,如今沒讓靈妃死,隻是為了讓她繼續感受痛苦。


    珍珠聞言神色一震,隨即應下:“奴婢遵命。”


    灌藥的確是個好法子。


    臨安宮中。


    薑月饒才剛迴來,王德全便帶著東西來了。


    “皇貴妃,這是陛下讓奴才送來的首飾與字畫,說是想請您鑒賞鑒賞,千萬別為了那不相幹之人傷了身子。”


    她前腳離開臨安宮去冷宮,聞人凜後腳便收到了消息,怕她去了後不開心,於是馬不停蹄的派王德全來送東西。


    現在的聞人凜對她是完全信任的,這全靠她在入宮前後所樹立的形象。


    薑月饒將錦盒中的字畫拿出來,是前朝劉先生的作品《等雨圖》。


    這幅畫是劉先生在酩酊大醉後隻用一盞茶的時間畫出的作品,煙雨蒙蒙的斷橋上,一個男子背對站在橋上。


    天空是青灰色的,河麵也是青灰色,細細密密的小雨沾濕男子的衣裳,那男子的背影蕭瑟而顧忌。


    整個場景似乎都被雨水與河水包裹,隻剩下那斷橋與男子小小的背影還未融合。


    畫卷充斥著無法用言語描述的傷感與孤寂,隻是畫卷之中雨已在下,卻又為何叫作《等雨圖》呢?


    薑月饒看著這幅充滿悲傷的畫卷,她心底有幾分疑惑:“陛下為何會贈這幅畫卷?”


    這怎麽看,怎麽都不是安慰人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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