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穀裏,神醫婆婆坐在帷幔裏,眼前擺著一本已經翻得有些殘舊的棋譜,一襲黑紗後,她幽深的眼光凝滯,盯著那本棋譜一動不動,似乎沉浸在對往事的迴憶之中。


    或許隻有在這深深的帷幔後麵,她才有機會短暫的放空自己,任憑思緒帶著自己去追憶一下自己經曆的那些前塵往事。


    帷幔後是她在百花穀裏落腳的家,天然的石桌,石椅,和一張低矮的木床是屋裏全部的擺設,幾個竹箱和木匣裝著她僅有的幾件隨身物件。


    一切都是那樣的簡陋。


    在凡間的幾十年裏,最高貴的,最低賤的,最奢侈的,最簡陋的,全部經曆過一遍,這一切,對她來說似乎都沒什麽不同,不過是一具軀殼,寄居在裏麵的一顆心早就千瘡百孔,到了今日,除了一點點割舍不掉的牽掛,那些曾經深入骨髓的愛與恨,傷與痛,似乎都在時間的流逝中漸漸的淡漠了。


    有時她會突然的有些恍惚,這幾十年的時光到底有沒有存在的意義,如果時光倒流,以自己現在的心智和修為去麵對當年的事情,是不是可以有另外的一種解決方式,那麽現在的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牽涉到其中的人是不是也會有另外一種不同的人生。


    她千萬遍的問過自己,有沒有後悔,確實,她後悔過自己的執拗,任性,一意孤行,但是她也知道,即使再重新來一遍,自己依然還是會走迴這條路,沒辦法,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就是她的命。


    突然,一陣輕微的敲擊聲從旁邊的石桌下傳來,打斷了她的思緒。


    神醫婆婆一怔,趕緊收迴思緒,把棋譜收進一旁的木匣裏。


    她起身轉到屋外,看看前後沒有人,才小心地從裏麵把房門上了鎖,然後迴到帷幔後,把石桌的一條腿輕輕的來迴擰了幾下,”吱扭“一聲輕響,石桌旁的一塊地板神奇的向兩旁裂開,一條黑黝黝的地道出現在眼前。


    “你來了?”神醫婆婆沉聲問道。


    一個全身黑色裝扮的男人從地道裏走了出來。


    他走到屋中,對著婆婆恭敬地深施了一禮,“給您請安。”


    “算了,這些個俗禮就免了,見到他了嗎?”神醫婆婆擺了擺手,低聲問道。


    “隻是隔著天窗看了幾眼,還是沒有機會進到裏麵,不過您放心,他老人家一切都好。精神比上次見到似乎還健旺了一些。”黑衣人沉聲答道。


    “他倒是落得清淨,放著外邊的這些人在這裏瞎折騰。”婆婆歎了口氣。


    “沐藍衫的行動這幾天好像也開始加快了,他從海外進了大批的兵器和槍炮武裝北關的軍兵,又花大價錢買進海外的糧草,好多個州裏流亡的青壯年都被招募到了他們那邊,北關現在可謂兵強馬壯,看來他們起事的日子應該不遠了。”黑衣人憂心忡忡的說道。


    “從國內搜刮的金子銀子,花到海外去高價采買這些個東西,他以為這樣就可以瞞天過海了嗎?”神醫婆婆冷笑道。


    “人皇現在完全不理朝政,把持著幾大部的都是沐藍衫的人,他們收取的好處可足夠堵住他們的嘴了。”


    “我對這些事沒興趣,當初他自己造下的孽,要是不讓他受點罪,他永遠看不清自己的身邊到底誰是人誰是鬼。”神醫婆婆恨恨的說道。


    “可是,咱們的勢力現在還很弱,畢竟我們一直在暗處,總頭領想著有時間和您商量一下,看看是不是軍器所開辦以後,我們可以借點力。”


    “這還用問嗎?不為你們所用為誰所用?到時候就看你們的本事了。沐藍衫可不是白給的,你們打的算盤未必就能瞞得過他。”


    “是,我們會加倍小心。”黑衣人的臉色嚴肅。


    “這裏的事情你就不必費心了,我再不管事也會保住百花穀的周全,沐藍衫的幾門大炮不過是唬人的把戲,他來來迴迴到了青峰山好幾次,以他的能耐,他不會看不出那幾門炮根本對青峰山毫無作用。”神醫婆婆吩咐道。


    “還有,那個人既然過得還好,你也不必時常去看他了,沐藍衫現在尚有人性,也還不到利用到他的時候,暫時不會把他怎樣。你就把精力放到該放的地方吧。”


    “是,我會看著辦。”黑衣人恭敬的答道。


    * * *


    瓏兒和景齊坐在房間裏等著言公子。


    這間專門撥給瓏兒住的小屋緊鄰著言公子的臥房,雖然不大,卻安靜雅致。


    “二哥,你說這個沐藍衫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瓏兒知道景齊跟隨言老爺的時間長,對沐藍杉多少會有些了解,他想聽聽景齊對沐藍衫的看法。


    “其實我也隻是在跟著老爺外出的時候偶爾見過他一兩次,因為老爺對他多有嫌惡,所以都是盡量避免相見。”景齊答道。


    “沐藍衫的樣子長得好,又經常一副笑笑的樣子,讓人很難不喜歡他,若是單以他的經曆來說,其實我是很同情他的,畢竟事關北關十幾萬的父老鄉親,那個時候他能怎麽辦呢?”景齊深深的歎了口氣。


    “隻是知道了他盤剝各地的手段和對待一些正直的老臣的一些伎倆之後,你才會知道這個人的心思細密,出手狠辣,他雖然深得人皇恩寵,可是我覺得他對人皇更多的應該是恨吧。”


    “恨?他現在依附人皇,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人皇,他的勢力基本就是人皇老大他是老二,他們又是那種關係,為什麽恨,我看他快活的很,得意的很啊。”瓏兒笑著說道。


    “你這個傻小子,換做是你,一個好好的大男人,被威逼著成了一個男人的玩物,你會高興,會得意嗎?”景齊笑著看了瓏兒一眼。


    瓏兒的臉一紅,“真不明白,兩個大男人之間有什麽可玩的。人皇還真是有夠荒唐的。”


    “沐藍衫當年在北關就以驍勇善戰聞名,左近的鄰國不敢進犯我們,他們沐家厥功至偉,沒想到陰溝裏翻了船,因為輕敵,被遊兵散勇的義軍擺了一道,落到如今的下場,他的心裏最恨的應該就是義軍,其次就是人皇了吧。”


    “你們在談論沐藍衫嗎?正好又有他的消息,咱們一起商量一下吧。”話音未落,言公子推門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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