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一瞬,那連接著陳十一與其靈的無形力量,如一根陡然繃緊的弦,毫無征兆地猛然收緊。


    陳十一的靈,原本在生靈界的廣袤天空中自在翱翔的飛鳥,此刻卻如遭重錘,從那 “高處” 以極快的速度直直墜落。


    眨眼間,那靈便如閃電般迴到了陳十一體內。


    這場景,恰似放風箏的人在狂風乍起時,慌亂而急切地趕緊把風箏往迴收。


    然而,與放風箏又有著本質的不同,這被稱作靈的 “風箏” 越是接近地麵,那股試圖讓它上浮的力量就越發強大,那條連接著風箏的 “線條” 已經被繃得緊緊的,。


    此刻,陳十一的意識如潮水般迅速迴歸。他的眼皮微微顫動,眼眸中逐漸恢複了清明,他醒了。


    與此同時,車廂內傳來列車廣播那溫柔而機械的聲音:“各位乘客,雲都將於十分鍾後到達,請做好下車準備。”


    在靈居於一定高度之時,他看見了一幅幅奇異的畫麵。


    可這些畫麵,正在被陳十一所處世界那無形而嚴苛的規則一點點消弭。


    在這個看似平凡的世界裏,人並不具備那些神奇莫測的能力。但又因為靈與陳十一同屬一體,部分景象還是得以保留。當靈順利迴到陳十一身體內時,借助那股莫名力量的緊密聯係,陳十一的腦海裏悄然多了一段記憶。


    這段記憶的出現,和大多數人做夢時的情形一般無二。隻是當人們的大腦接收到這樣的記憶時,總會不自覺地對其進行加工,而最常見、最簡單的加工方式,便是將夢中的一切都以自己為中心進行編排。


    畢竟,在每個人的潛意識裏,自己才是生活的主角,誰又會存在不是以自己為主角的記憶呢?


    況且,這段記憶也在不斷地消退,就像沙灘上的字跡,被海浪一點點衝刷。要是人們此刻不多去迴憶,很快就會徹底忘記這段夢的內容。


    ...


    未發表的三界論手稿。手稿上字跡潦草卻又透著幾分執著,上麵寫著:人為什麽要睡覺?


    人清醒著的時候,就如同緊緊拉扯著靈這隻風箏。


    倘若不睡一睡,放鬆一下手中的風箏線,那麽這根線便容易被繃斷。這一現象也從側麵反映出靈所看到的世界有著獨特的規律。


    若是靈所感知的世界規則與陳十一這邊相似,那麽靈帶迴的記憶便能保留許多;而若是完全背離,那些記憶則會迅速消弭。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研究證明,每個人隻要睡著了就會做夢,可有些人醒了卻記不得了,這便是因為他們夢中靈所看到的世界與現實世界規則完全背離。


    還有,為什麽身體好的人越難以做夢?這其實跟靈距離生靈界的 “高度” 有關。


    靈在生靈界所處越高,便能看得越 “遠”,而這種 “遠” 指的是規則背離陳十一所處世界規則的程度。


    人的身體越強壯,就相當於放風箏的線越結實,自然能將靈放得越高。當靈意識迴歸時,所記的夢的內容自然因為與現實世界規則相悖太多,被消弭得所剩無幾。


    這或許應該是所有生靈界共有的規則,但或許也同樣適用於這方世界。然而,誰也不知道,靈看到的世界和本身所在的世界,時間是否一致。時間的流動或許是相對的,在不同的維度下有著不同的表現。


    又或許在那更高的維度中,靈看見的已是一個完結的故事,一切早已塵埃落定。


    而這一切的真相,至少對於凡人來說,是無法企及的。他們隻能憑借著偶爾閃現的微光,去猜測那隱藏在迷霧背後的神秘世界。


    ....


    醒來後的陳十一不禁感慨,在以三界論解析做夢的真相後,他的內心滿是疑惑與新奇。


    雖然不能確定這解析究竟是真是假,而且他向來很少能迴憶起夢的內容,但對於那些有幸留存於記憶之中的夢境,他卻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興趣。


    畢竟,在他的想象裏,那或許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世界呀。陳十一如是想到,思緒還沉浸在那神秘未知的領域。他直起脊背,輕微地做了個擴胸運動,骨骼間發出輕微的 “哢哢” 聲,像是在為這新的感悟而歡唿,舒展了下有些僵硬的身子骨。


    “現在已經天黑了呀,”


    陳十一看向窗外,外麵的天幕已被濃稠的黑色徹底籠罩,一塊巨大的黑色綢緞,將整個世界都包裹其中。


    不過高鐵內,卻是不知何時已經亮起了白色的燈光,那燈光明亮而柔和,灑在每一個角落,給這略顯沉悶的空間帶來了幾分溫馨。


    接著他轉頭,看向身旁,此時身邊的女孩好似還未醒來,在燈光的照耀下,可見其眼眸上的眼睫毛微微輕顫,像是一隻即將振翅的蝴蝶,在睡夢中演繹著屬於自己的故事 。


    陳十一用右手輕輕碰了碰女孩的手臂,動作輕柔得生怕驚擾了什麽。女孩感受到外界刺激以後,微微動了動腦袋,接著眼睛先是睜開一半,那惺忪的睡眼透著一絲懵懂,接著眨了一下,像是要將朦朧驅趕,隨後迅速睜開,同時把腦袋由歪著的狀態擺正。


    “馬上到終點站了哦”


    陳十一看到女孩已經清醒了,輕聲提醒道。


    “謝謝大叔”


    說著,女孩將耳機從右耳取下,同時將插頭從手機上拔下,動作嫻熟而流暢,將完整的耳機小心翼翼地放進背包,隨後用右手揉了揉眼,接著從書包一側取出一瓶礦泉水,


    “呲啦”


    一聲打開瓶蓋,仰頭喝了幾口,那清爽的水流好似將她的疲憊一並帶走。


    陳十一看著這輛列車,車身微微晃動,預示著不久就快到站了。


    他心裏想了想,覺得有些話想要和這個女孩子說,“小妹妹,你來雲都是去打工嗎?”


    女孩聞聽,臉上閃過一絲驚訝,有點一愣,隨即看向陳十一,眼中帶著幾分好奇與坦誠,


    “對啊大叔,我有個朋友在這邊的電子廠裏工作,我們約好一起來的,今年高考沒考上,我也不想讀了”


    “電子廠很苦的,我看你還年輕,你還可以試試,再補一年?”


    陳十一的語氣中滿是關切,眼神裏透著長輩的擔憂。


    女孩看著陳十一認真的模樣,不禁 “噗嗤” 一聲笑了出來,


    “我就知道你們這些大叔喜歡說教,可是我真的不想讀書,我覺得自己不是那塊料。”


    陳十一看著女孩倔強的神情,嘴唇微微動了動,猶豫再三,


    “可是真的很苦,就像我當初那般,要是初中高中再努力一些,現在可能會過得更好。”


    女孩聞言,這一次她的神情中再沒有半點羞澀,而是神情認真,眼神堅定地仔細道,


    “大叔,以後來者的視角,總是會把當初的另外一個選擇想的太過美好,就像我現在,我已經仔仔細細地考慮過倆者的得失了,如今我所做的選擇,已經是我所認為正確地選擇了,人從來隻會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對嘛,大叔。”


    “再者,大叔,你不是說了嘛,我還年輕,做自己認為對的事不就好了嘛,至於將來是否後悔,痛苦,那是後來的事,即使真如此,也沒撒,我一直吃甜的太乏味了。”


    女孩言罷,爽朗一笑,那笑聲清脆響亮,迴蕩在這小小的車廂空間。


    陳十一聞言,一陣無言,看著麵帶笑意的女孩,心中一陣感慨,有一股名為青春的氣場在自己身前彌漫開來,那是一種無畏、果敢的氣息,讓他這個曆經歲月的人也為之觸動。


    “也罷,且視他人之疑目如盞盞鬼火,大膽去走你的夜路 (史鐵生)。”


    隨即陳十一也麵帶微笑,同時將右手豎起,接著手肘向下彎曲再放鬆,做出一個加油的手勢,


    “加油!”


    女孩看到陳十一這般動作,不禁臉上笑意更濃,眼睛彎成了月牙。


    ...“各位乘客,列車已進站,請各位乘客有序下車”......


    廣播裏傳來甜美的聲音,打破了車廂裏短暫的寧靜。


    “大叔,我要下站咯,祝你一路順風。”


    說著女孩起身,背起書包,同時拉起行李箱,腳步輕快地往高鐵出口走去,行走途中,仍迴頭對陳十一笑了笑,那笑容裏滿是朝氣。


    陳十一同時背起行囊,先站起身,看著女孩隨著人流離開列車,他準備等一會再出去,看著那一襲身影漸漸遠去,單馬尾隨著走路幅度輕輕擺動,如同搖曳的青春旗幟 。


    ‘青年不需要說教,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路,至於適當的路,正確的路和唯一的路,這樣的路並不存在。(尼采)或許會經曆失敗,那有如何,朱元璋由一個乞丐做到一朝皇帝,可謂權勢滔天,但仍不能讓太陽停止落下,而落魄難堪的可憐人亦將迎來死亡的終局。


    死亡的終結,這是上天給予萬物最後的公平,亦是真正的公平。


    所以赤條條來,赤條條去,青年人就該這般,走自己認為正確的路。


    做自己的戰士,去經曆失敗吧。’


    一念及此,陳十一長久無言,隻是靜靜地望著女孩離去的方向,心中五味雜陳,既有對女孩未來的擔憂,也有對青春無畏的讚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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