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終究隻是人,從呱呱墜地的那一刻起,便被賦予了這具有著諸多限製的肉身,自身的生理機製是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殘酷地注定了人根本沒辦法長時間去凝視那熠熠生輝的發光體。


    隨著陳十一持續的看著吊燈,紅綠之色如同鬼魅般在視野中緩緩浮現、交織。他隻能緩緩低下頭,目光投向身前的陳嬌。


    然而,此刻視野內光線還在詭譎變幻,視網膜還在抗議般,讓他根本無法清晰地辨清她的麵貌,隻能在朦朧間瞧見一抹模糊的黑影。


    “嬌,”


    陳十一開口,聲音帶著幾分沙啞,卻又透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他們的方向,打從一開始便錯得離譜。你知道嗎,我曾懷著滿心的探究欲,不遠萬裏、曆經波折地前往通古斯大爆炸的實地中心。站在那片土地上,環顧四周,整個爆炸坑,裏麵愣是找不到任何實物的蹤跡,哪怕是一星半點能支撐隕石撞擊論的殘骸都沒有,如此一來,這流傳許久的隕石撞擊論可就不攻自破了。”


    他微微頓了頓,似是在整理思緒,又接著說道:


    “後來,一些科學家不死心,想要另辟蹊徑找出真相,他們腦洞大開,提出引發通古斯爆炸的是一種極為特殊的物體。據說,這種物質擁有著令人匪夷所思的特性,強動能賦予它一往無前的衝擊力,低密度讓它仿若幽靈般難以捉摸,低強度使它好似脆弱的琉璃,而高揮發性又為它添上了一抹神秘的色彩。他們斷言,唯有具備上述特性,在爆炸發生的刹那,該物體才會因為遭受衝擊破壞,瞬間蒸發得無影無蹤,這才能解釋為何爆炸坑中空空如也,沒有任何遺留物。”


    陳十一說到這兒,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隻是,這般說法,在我看來,實則就是個天大的笑話。倘若真的是這種物質引發了爆炸,且不說別的,單就它衝進地球大氣層的瞬間,就必然會被與大氣層劇烈摩擦產生的滾滾熱量迅速吞噬、蒸發殆盡。況且,在它向著地麵墜落的漫長過程中,物質體內還在源源不斷地積蓄著大量的內能,就像一顆被不斷壓縮的彈簧,蓄勢待發。若等它落地之後,居然還能爆發出如此驚世駭俗、相當於 2000 顆廣島原子彈的爆炸當量,那依著我精心構建的數學模型來嚴謹推算,該物質在落入大氣層之前,其體積恐怕得比月球還要龐大得多啊!這簡直荒謬至極,不是嗎?”


    他的眼眸中閃爍著思索的光芒,語氣愈發深沉:


    “於是乎,一個亟待解答的疑問便如同破土的春筍,在此刻突兀地誕生了。這通古斯大爆炸,究竟是什麽原因造成的呢?在這廣袤無垠的生靈界,是不存在所謂奇跡的,萬事萬物都遵循著既定的規則運行,有因才有果,就像緊密咬合的齒輪,環環相扣。絕不可能憑空冒出一個莫名其妙的物質,毫無征兆地撞擊那個地方,還能產生那般毀天滅地的能量,至少以我們當下所認知的世界物理規則而言,根本不會出現這種無中生有的荒唐情況。至於把這事兒推脫到外星人身上,嗬,那更是毫無根據、不值一駁的無稽之談。”


    隨著時間的緩緩流逝,陳十一眼眸中陳嬌的身影漸漸清晰起來,他看到了她那滿含關切、目不轉睛仔細看著自己的眼神,深邃而動人;也看到了她盤起發髻之中不經意間露出的一絲雪白,在這略顯暗沉的光線中,透著幾分別樣的淒美。


    “為了揭開通古斯大爆炸背後隱藏的真相。我瘋狂地查閱在那次驚世駭俗的爆炸期間所留存下來的諸多資料,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哪怕隻是隻言片語的記載,


    終於,在這浩如煙海的信息洪流之中,我發現了一個微妙得如同蛛絲般、極易被忽略的巧合。那座曾經承載著無數人希望與憧憬,卻又飽受爭議的沃登克裏弗塔,它最後走向瀕臨放棄的那個關鍵時間節點,竟與通古斯大爆炸發生的時段嚴絲合縫地重合在了一起。


    這一發現,在我心間炸響,瞬間驅散了此前縈繞在心頭的層層迷霧。


    我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向沃登克裏弗塔,這座高塔曾經傲然矗立,卻為何最終落寞收場?


    細細想來,它之所以被放棄,背後有著諸多無奈的緣由。在當時那個時代,人們急於看到實打實的利益迴報,然而它所產出的效益在短期內實在太過微小,猶如滄海一粟,根本無法滿足眾人急切的胃口。再者,想要讓它持續運轉,還需要就近建造發電站,這無疑又是一筆天文數字般的開銷,讓投資者望而卻步。


    可倘若,我是說倘若,情況出現了轉機,它根本不需要依賴外置的發電站呢?


    要是沃登克裏弗塔擁有一種神奇的能力,能夠自身如同一個不知疲倦的巨人,從廣袤無垠的世界當中源源不斷地汲取電能,那一切是否會截然不同?這個大膽的設想一旦在腦海中生根,便如同野草般瘋狂蔓延。”


    聽到此處的陳嬌,一直緊蹙著眉頭,沉浸在這複雜且離奇的推理之中,突然,腦中一點靈光如璀璨星辰般瞬間閃過。她脫口而出:“通古斯大爆炸,從根本上來說,會不會就是一種能量的劇烈釋放!”


    陳十一眼中滿是讚賞,重重地點了點頭:


    “對的,嬌!而且如果順著這個思路,將通古斯大爆炸視作是一場極其龐大的電能釋放過程來進行推斷,你就會發現,此前諸多難以解釋的現象都能迎刃而解。你看,爆炸現場那些莫名結晶化的物質,它們的形成機理在電能釋放的框架下變得清晰可解;還有那相較於核彈而言低得多的輻射反應,這一切種種,不都像是拚圖碎片,在電能釋放的大拚圖中找到了各自的位置嗎?所以,通古斯大爆炸,實際就是一場難以想象的龐大放電反應。


    基於這一石破天驚的前提,一個更為大膽、仿若天馬行空般的想法悄然出現在了我的腦中,這或許是尼古拉?特斯拉的一次驚世能量實驗。


    他,作為一個不世出的天才,一直在探索能源的邊界,而這一次,他真正找到了除了燒煤產生的熱能,除了依靠風能、太陽能、水能之外,從自然界獲取電能的另外一種全新方式。而且,這種獲取方式所獲得的能量,超乎想象的龐大,甚至比核反應所產生的能量還要驚人。


    隻不過,或許是這股新生力量實在太過於強大,強大到讓世人膽寒。而在當時,電能的主要應用範圍還僅僅局限於小小的電燈,人們根本無法想象如此磅礴的力量該如何駕馭。在他眼中,這股力量一旦失控,所帶來的破壞,遠遠大於它所能賦予的生存希望。所以,出於種種無奈,沃登克裏弗塔最後還是被廢棄了,如同一位英雄遲暮,漸漸消失在曆史的塵埃之中。


    但他還是基於此種電能獲取方式,發表了一係列在他人眼中荒謬的可笑言論。在那個眾人思維還相對局限的年代,他所提及的諸如宇宙航行,簡直如同天方夜譚般讓人匪夷所思。還有那更離譜的,如果他願意,他可以劈開星球,這般言論一出,更是驚掉了無數人的下巴。”


    陳十一說到此處,嘴角哂然一笑,那笑容裏既有對特斯拉超前思維的理解,又有對世人短視的無奈。


    而陳嬌卻是一瞬間有點難以相信這一點,如果通古斯爆炸真的是一次人為的實驗,她無法想象能一次性獲取 2000 顆廣島原子彈級別的能量方式到底是什麽,內心的震撼與疑惑交織在一起,讓她忍不住開口問道:


    “這,十一,所以他真的找到了一種不得了的電能獲取方式了嗎?他真的能像他最後的怪誕言論所說地能劈開星球嗎?!”


    陳嬌也想起來了對於尼古拉?特斯拉這位人物,讓他最後貽笑於科研界的言論。在那最後的時光裏,在他跌落科學家身份被帶上瘋子的拐點,這句劈開星球,無疑是世人認為他瘋掉的最佳佐證。曾經那個在科學界熠熠生輝、有著無數驚世發明的天才,卻因為理念太過超前,言論太過大膽,而陷入了被世人誤解的困境,實在令人唏噓不已。


    陳十一並沒有立刻迴話,室內的空氣仿若瞬間凝固,靜謐得隻剩下彼此輕微的唿吸聲。他微微低頭,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手中那顆神秘的金屬球體,那球體在昏黃的燈光下折射出冷硬的光澤,似乎在無聲訴說著不為人知的秘密。片刻後,他仿若下定決心一般,動作輕柔卻又帶著幾分決然地將手中那顆金屬球體放入一個古樸的盒子中,盒子發出輕微的 “哢噠” 一聲,似是關上了一扇通往過往神秘的大門。


    隨後,他轉身,腳步緩慢而沉重,一步步來到落地窗前。窗外,是如墨般濃稠的黑幕,一塊巨大的黑色綢緞,將整個世界籠罩其中,透著幾分神秘與未知。


    而下方街道,霓虹閃爍,五彩斑斕的光線不斷投射而出,一場光與影的盛宴,與這深沉的夜色形成鮮明對比。那些光線交織、跳躍,映照在他深邃的眼眸中,卻又仿若無法驅散他眼底的陰霾。


    他佇立在窗前,身姿挺拔卻又透著幾分落寞,心中翻湧著複雜的情緒。他在猶豫,猶豫的情緒如同一團亂麻,緊緊纏繞著他的心。


    他深知,自己即將麵臨一個艱難的抉擇 —— 是否能將這一先人生前即使到死後焚毀手稿也不願意流露出的知識說出來。他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質能公式誕生後的場景,那如同一場席卷全球的風暴,徹底改變了世界的格局,也帶來了諸多難以預料的災難與紛爭。如今,擺在他麵前的這種電能獲取的方式,其神秘與強大程度絲毫不亞於當年,甚至猶有過之。


    他實在無法確定,一旦將其公之於眾,會不會再次給這個本就動蕩不安的世界掀起一場驚濤駭浪,畢竟這種電能獲取的方式,遠遠超出了常人的想象。


    而陳嬌,自始至終都靜靜地注視著陳十一的一舉一動。看著他突然陷入沉默,看著他將那顆神秘的紫紅色球體放入黑盒當中,球體與盒底碰撞發出輕微的悶響,在這寂靜的空間裏格外清晰。她微微眯起雙眼,感受著視野內那一抹由球體散發出來的白色光暈,光暈如夢似幻,仿若帶著某種啟示。在這一瞬間,她似乎已經洞悉了陳十一內心的糾結,也似乎猜到了他所猶豫的緣由。


    於是,她也沒有過多言語,隻是神色堅定地將手中那一顆頗具分量的銀白球體放入盒中,球體滾落,與紫紅色球體輕輕觸碰,發出細微的 “叮叮” 聲,似是兩個老友在輕聲交談。放好球體後,她輕盈起身,身姿婀娜,向著那一道落地窗前蕭條的背影緩緩靠近。


    她的每一步都邁得很輕,生怕驚擾了此刻沉浸在思緒中的陳十一。


    待近了些,她能微微感受到麵前這具軀體隔著衣物散發出來的微熱,那熱度透過薄薄的布料傳遞過來,仿若帶著一絲慰藉。


    同時,她也能敏銳地感受到這具軀體與周圍喧囂環境之間相悖的孤寂,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孤獨,仿若置身於茫茫宇宙中的孤星。


    她的心中泛起一陣心疼,沒有絲毫猶豫,輕輕伸出雙臂,溫柔地抱住了他。這一抱,沒有過多的言語,卻飽含著理解、支持與信任,她用行動表達了自己並未說出的言語,似是在無聲地告訴他:無論他做出何種抉擇,她都會在他身後,與他一同麵對。


    感受著背後那一抹溫熱,仿若春日暖陽,瞬間驅散了陳十一心中的陰霾,一股暖流從心底湧出,直達四肢百骸,讓他原本混沌的思路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他微微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當下嚴峻的局勢:如今,水嬰與人嬰都在孕育之中,這是關乎人類未來命運的關鍵節點,然而,前行的道路卻荊棘密布,尋常手段已然無法破局。而先人所遺留下的方法,盡管神秘莫測、充滿風險,卻已經成為自己唯一能進行的破局方法。他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尼古拉?特斯拉的身影,那位因大義而焚毀手稿的偉大科學家,如果真的處於如今這個時代,麵對人類如今所麵臨的困境,一定也會毫不猶豫地貢獻出他全部的力量吧。


    一念及此,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卻又透著幾分堅定:


    “嬌,你有想過用地球磁場發電嗎?”


    隻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是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瞬間激起千層浪。


    陳十一便能感受到身後軀體微微一顫,那顫動透過衣物清晰地傳遞過來,仿若泄露了陳嬌內心的震驚。很多時候,對於已經走到人類科技盡頭的科學家來說,差的往往隻是一點靈光。


    所以,陳嬌在聽到前方傳來這句話的瞬間,仿若被一道閃電擊中,又仿若醍醐灌頂一般,各種由這句話衍生而來的思緒如同潮水般,不斷在腦中閃現、碰撞。


    她抱著陳十一的雙手也在不自覺中放開,身體微微後仰,眼中閃爍著激動與思索的光芒。而陳十一得以轉過身來,兩人近在咫尺,他能清晰地看到她眼中閃爍的星光,感受到她吐息之間的溫熱氣流吹拂到他的臉上,帶著幾分急切與期待。


    ...........


    “我自願拋卻無明的愚昧,接受靈知的洗禮。”


    “我自願割舍無知的口舌,為真理保持緘默。”


    “我自願舍棄現象世界的殘渣,絕不將塵埃帶入理念世界的光輝殿堂。”


    “我發誓將具象的歸於具象,超驗的歸於超驗。”


    “我發誓保守一切秘密,


    否則我將被禿鷹食心,


    烈火焚身,


    困於周而複始的生之巨輪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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