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頭換麵的鈴坐著一葉小舟,漂洋過海來到了死兆星號臨時駐紮的島上。雷電將軍的雷暴形同虛設,而這麽遠的距離小舟卻精確製導,在楓原晚夜守夜的時候停到了她的眼前。


    “鈴?”


    楓原晚夜剛想驚叫出聲,又慌忙捂嘴。她很清楚,鈴是不能亂跑的。既然她來到了這裏,那多半背後有某人——或者說某風神的授意。


    “是時候了?”


    楓原晚夜忍不住握緊了刀柄。


    直麵雷神啊……


    自己辛苦訓練了那麽久,不就是為了那一刻嗎?


    “快了。空先生已經找到門路了,所以溫蒂大人讓我先來知會你一聲,隻不過我現在身份特殊,不太適合出現在太多人麵前。”


    鈴如今看起來越發平和了,仿佛失去了所有的鋒芒一般。然而,之前和鈴對戰過幾次的楓原晚夜清楚,她與其說是失去鋒芒,不如說是鋒芒內斂,刀意藏於心間。


    等到她拔刀的那一刻,勢必會帶出連雷神都要為之讚歎的璀璨刀光!


    “那你接下來打算……”


    “去找他。溫蒂大人說了,找到他之後,他自有安排。”


    鈴看著摯友明亮的眼神,眼中閃過幾分歡喜,卻沒有多言。


    “那我呢?”


    楓原晚夜愣了愣。


    當成空可是說了,對上雷神的時候會帶上她的!


    鈴都得了消息,自己這個乖徒兒怎麽一點消息都沒收到?


    自己不是師父最愛的那個崽了!


    鈴猶豫了一下,想了想臨走前溫蒂對她說的那些話,挑揀了一下後總結道:


    “南十字船隊和空先生的目的稍有區別,但直接目標都是讓雷電將軍解除鎖國令。因此,你可以將空先生的計劃透露一部分給北鬥船長,讓他在合適的時刻出來露個臉,把你捎上。”


    “空的計劃?”


    楓原晚夜有些疑惑。


    “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鈴大略講了一下,這是溫蒂聽到的,包括空的自言自語以及他和八重慎的交流。


    楓原晚夜一開始還覺得有些被小瞧了,但仔細一想又歎了口氣。


    她不得不承認,即便是頓悟過一次的鈴,和被溫蒂教育了那麽久的自己,也沒有能匹敵雷電將軍的力量。


    能攔下最初的那一刀,已然是非常不可思議了。


    隻是,雷電將軍居然是人偶,真正的雷神另有其人,而且雷電將軍居然還有一個姐姐,還是愚人眾的——或者說曾經是愚人眾的執行官,傘冰,這些秘辛讓楓原晚夜的大腦亂糟糟的,一時竟分不清自己該恨誰。


    好在,鈴臨別的擁抱驚醒了她。


    恨?


    不需要再恨了。


    她已經站到了更高的位置,應該跳出這麽簡單的仇恨機製了。


    鈴對著雷神拔刀的時候,是為了向神明證明凡人的意誌,為了解除眼狩令。而她因為鈴身亡而產生的憤怒,在鈴被空複活後也如無根無萍一般,所以到現在她居然會為出刀的理由而迷茫。


    但鈴當初為什麽要出刀?空又為什麽冒險隻身進入一心淨土(八重宮司是後來借助道具進去的)?凝光讓北鬥千裏迢迢來到這裏,難道隻是為了掙一筆錢,做個投機買賣?


    更何況,她現在已經“上了賊船”,就衝著被複活的友人鈴,她便不可能再退出這個明顯衝著天理去的組織。


    這些年在海上顛簸,最近一段時間又長了那麽多見識,楓原晚夜的眼界已經開闊了許多。


    她出刀的理由依然是仇恨,但不是為了鈴的仇,而是為了那些被鎖國令困擾的百姓,為了被眼狩令迫害的無辜之人,為了被愚人眾驅使犧牲在戰場上的無辜生命而揮刀!


    此刀,為眾生願!


    ……


    再說迴被神裏綾仁盯上的空這邊。


    溫蒂借著海風傳來的話讓空找到了脫身的借口。


    “有急事,失陪了,神裏小姐。”


    話音未落,他便忙不迭發動傳送,到了海隻島附近的傳送錨點,趁著夜色隱匿身形,等待著溫蒂囑咐中的那個小舟。


    被留下的神裏綾仁呆愣了片刻,有些懷疑自己的魅力。


    能在諸多官員中圓滑周轉的她如何看不出來,空這分明是在躲著自己。但從空的各種反應上來看,她又很清楚自己的攻勢絕對奏效了——無論是自己的臣服之態,還是後來的紅袖添香之舉,都讓這位旅行者有所心動。


    就在她覺得對方口頭的拒絕隻是欲拒還迎的矜持時,他突然找了個借口跑路了!


    這差點給神裏綾仁整不自信了。


    “宮司大人……這……”


    八重慎猶豫了一下,他看出了神裏綾仁的努力和空的抗拒和搖擺,心裏也沒底。雖說他四舍五入也是個千年狐妖,但空一直表現的出人意料,行事怪誕,他又不是當事人,也有些摸不清這個空到底是什麽路數。


    好在神裏家是可信的——這個可信不是出於神裏綾仁的忠誠,而是出於她的理智。她清楚,隻有緊緊依附八重慎,依附鳴神大社,神裏家才能永久的傳承下去,自己的弟弟也才能繼續做他的白鷺公子。


    所以,八重慎在權衡利弊後,還是將當初的聊天內容部分透露給了神裏綾仁。複活這類敏感的話題沒說,但他提到了空手中有連雷神會被打動的籌碼。


    “……”


    神裏綾仁聽完後,太陽穴突突地跳。她在心裏不停地告誡自己,這是八重宮司大人,是自己家族的大腿,不能氣,不能發火,要理智,要保持微笑。


    他當初說的是沒有去影向山的理由,你想著拿我當餌我還能理解,可他現在已經都在這了,合作的約定都已經定下了,你還叫我過來?


    她並不知道空到底給八重慎帶來了怎樣的震撼和幫助,自然也不清楚,八重慎是覺得自己給出的籌碼對不上空的付出,才把她當成贈品喊了過來。


    不過,很快神裏綾仁又重新冷靜了下來。


    她發現,如果不考慮自己的意願,單從八重慎對未來畫的餅來說,如果依附的對象從八重慎變成旅行者空,居然——起碼在短時間內——是更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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