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牆內外發生的事情,奚昀一概不知。秋收已過,哥哥和嫂嫂即將帶著小侄子來京都和他們團聚。


    他的眼中閃爍那般純粹的喜悅光芒,在房間裏來迴踱步,腦海中不斷浮現出一家團聚的溫馨畫麵。雲霧在一旁看著,嘴角噙著溫柔的笑意,時不時應和幾句。


    洵陽村的奚家已經空落了下來,曾經充滿煙火氣息的小院,如今寂靜無聲。


    奚曜抱著糕糕,小家夥的臉蛋紅撲撲的,大眼睛好奇地張望著四周,小手緊緊揪著爹爹的衣襟。


    許青月站在家門口,目光眷戀地掃過每一處熟悉的角落,那斑駁的牆壁、老舊的石磨,都承載著往昔無數的迴憶。他們在這裏度過了平凡卻又珍貴的一年又一年,歡笑與淚水交織,鄰裏間的寒暄、田間勞作的辛勞,都如同一幅幅畫卷在眼前閃過。


    良久,奚曜輕輕拍了拍許青月的肩膀,夫夫二人對視一眼,而後踏上了前往京都的路途。


    他們雇了一輛牛車去鎮上,一路上,牛車慢悠悠地晃著,木輪碾壓在泥土路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奚曜將糕糕穩穩地護在懷裏,許青月則緊挨著相公,時不時整理一下被風吹亂的發絲。


    家裏沒什麽東西該帶,該賣的都已經賣掉,那些用舊了的農具、擺放在角落多年的舊家具,都被村裏有需要的人家一一挑走,帶著奚家過往生活的痕跡,開啟新的使命。該送的也都送了出去,那些鄰裏間互相分享的自家醃製的鹹菜、手編的竹籃,傳遞的是濃濃的鄉情。


    一家三口隻帶足了盤纏和幾身衣物,奚昀信件裏說雲霧給他們都安排妥當了,他們隻需要帶個人過來就好。想到弟弟和他夫郎的貼心與周到,奚曜的心中滿是暖意,對未來在京都的生活也多了幾分期待。


    坐在牛車上,同村的人見他們帶著些許行囊,又想到這些日子奚家的大動作,不免有些羨慕。


    村口的幾個嬸子正嘮著嗑,看到奚家三口路過,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了過來。


    “奚大一家這是要去享大福咯。” 一個胖嬸子咂咂嘴說道。


    “奚家的小子在京都闖出大名堂了,奚大一家都要跟著沾光。” 旁邊的瘦高個男人也附和著。


    對此許青月隻是笑眯眯地說道:“小兩口爭氣,叫我們去和他們一起過年。”


    牛車漸漸行遠,幾人駐足,紛紛感慨。


    “哎呦,那可是京都,天子腳下,這奚家以後可真是發達了。” 一個老者拄著拐杖,望著牛車離去的方向,搖頭晃腦地說道。


    “可不是嘛,想當年奚家也是普普通通,這才幾年的時間,變化竟然如此之大,一下子就雲泥之別了。”


    .


    喬學士來翰林院逛了一圈便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之中。頂頭上司一走,奚昀便飛快起身,在同僚們心照不宣的掩護下,急匆匆地邁出翰林院的大門。


    姚柏剛一踏出待詔廳的門檻,他目光不經意間掃向一側,隻見一道翠綠的身影如流星般一閃而過,速度之快,若不是他眼神銳利,恐怕就會錯過。他默了片刻,轉頭看向身旁跟著的顧嵐亭,挑了挑眉。顧嵐亭輕咳一聲,移開自己的視線。


    姚柏見狀,嘴角微微上揚,輕笑一聲。那笑聲裏帶著幾分調侃,又透著些許無奈。他搖了搖頭,隨後低頭重新翻閱起手中的公文,他一邊看著公文上的內容,一邊踱步朝著文淵閣的方向走去。


    奚昀氣喘籲籲地推開家門,雲霧恰好也剛踏入門檻不久。看著奚昀狼狽的模樣,雲霧忍不住輕笑道:“這麽著急作甚,瞧你這滿頭大汗的,還以為是沒坐馬車,一路跑迴來的呢。”


    奚昀直奔臥房三兩下解開官袍的衣帶,動作麻利地將那身象征官職的袍子換下,隨手扔在一旁的椅子上。


    換好常服他一把拉住雲霧的手,眼眸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拉著他便往門外走去,邊走邊說道:“許久未見哥哥和嫂嫂,心中難免激動萬分。一想到我們馬上就能碰麵,恨不得立刻飛到城門口去。”


    雲霧被他熾熱的情感所感染,此刻心中也泛起層層漣漪,忍不住對許青月他們的到來充滿了期待。


    他微微頷首,說道:“我已經叫江海去等在城門口接人了。不過,大哥他們的馬車想必還需些時間才到,咱們也不必如此匆忙。”


    “那可不行,早去片刻,便能早一刻見到他們!” 奚昀哪裏肯等,依舊緊緊拉著雲霧的手,腳步不停。


    兩人來到馬車旁,奚昀扶著雲霧上了車,自己也緊跟著鑽了上去,對著江河喊道:“走走走,咱們去城門!”


    “是!主君!”負責駕車的江河笑著揚起馬鞭,才剛到家不久的馬車又如一陣風般疾馳而去。


    馬車抵達城門口,江河靠過去和江海停到一塊兒,奚昀和雲霧一起下了馬車在城門等待。


    雲霧見他額頭泌出微薄的細汗,取出一塊帕子遞給他,打趣道:“擦擦汗,別讓大哥和嫂嫂見了以為你是在做什麽苦力呢。”


    奚昀看著遞到眼前的帕子,聽著夫郎這打趣的話語,有些哭笑不得。他伸手接過帕子,一邊乖乖地擦拭著額頭的汗珠,一邊趁著雲霧不注意,伸出手輕輕擰了一把他的腰,佯裝惡狠狠地說道:“好啊,敢打趣你相公!看我晚上怎麽還迴來!”


    雲霧“嘖”了一聲,麵上泛紅拍了他一巴掌,斥道:“在外麵呢,又胡說八道些什麽。”


    奚昀噤了聲,眼睛往四周看了看,這一看不打緊還真見了幾個熟人。一行金吾衛騎著高頭大馬,正朝著他們的方向緩緩走來,為首的正是汪都尉。


    待汪都尉走近,他雙手抱拳,笑著拱了拱手,說道:“汪都尉,今日怎是您親自巡城。”


    汪都尉聽到這話,爽朗地 “嗐” 了一聲,笑著迴應道:“什麽叫親自巡城,每日都是我帶著他們巡城好不好。” 說罷,他微微俯身,朝著奚昀身旁的雲霧行了一禮,以示尊重。


    隨後,他眼中閃過一絲好奇,忍不住開口問道:“奚大人,你們這是……?” 話到嘴邊,他又像是想起了什麽,壓低聲音,湊近奚昀說道:“好像還沒到下職時間吧。”


    “哦。”奚昀聞言,神色坦然,絲毫沒有被戳穿的窘迫。他微微仰頭,語氣誠懇地說道:“確實是昀擅離職守了。可今日兄嫂前來,昀實在是情難自已,激動萬分呐。在昀看來,世間萬物,國事當為第一,緊隨其後的便是家事。汪都尉如此重情重義之人,想必一定能理解我的這番心情。”


    “呃……”想不到翰林院的奚修撰能將曠班說的如此冠冕堂皇,但似乎又沒什麽能反駁的理由。


    汪都慰琢磨了一會兒,很奇怪,總感覺哪裏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他索性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他拍了拍奚昀的肩膀,說道:“奚大人果然是性情中人,這番話倒是讓我感同身受。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擾奚大人等兄嫂了,改日咱們再好好聚聚。”


    說罷,他一拉韁繩,帶著金吾衛繼續向前巡城去了 。


    汪都慰帶領著一眾金吾衛離去沒多久,奚昀他們便順利等來了奚曜雇的馬車。


    彼時,城門口微風輕拂,揚起些許塵土,在落日的映照下,塵埃仿若金色的細沙般飛舞。一輛馬車緩緩朝著他們駛來。車輪轆轆作響,聲音由遠及近,還未完全停穩,奚曜和許青月便迫不及待地掀開了車簾,兩張熟悉且親切的麵孔探了出來。


    “小昀,霧霧啊!” 奚曜和許青月爽朗的聲音在空氣中傳開,帶著久別重逢的欣喜。


    馬車停穩後,門簾便被用力地掀了開來,身著樸素的奚曜率先從車上走了下來。奚昀激動地立刻上前喊道:“哥哥!”便快步走過去,與許久未見的兄長緊緊相擁。


    許青月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也慢慢從車上走了下來。他的懷裏,抱著一雙眼睛滴溜溜直轉的糕糕,小腦袋不停地左顧右盼。雲霧見狀,趕忙上前幾步,伸手小心翼翼地扶著許青月下車,動作輕柔而貼心。


    “嫂嫂,許久未見,近來可好?” 雲霧聲音輕柔,眼中滿是關切。


    “好得很,給你抱抱。” 許青月說著,絲毫不見外地便將懷裏的糕糕塞到了雲霧懷中,順勢活動了一下有些發酸的胳膊,長舒一口氣,那模樣仿佛是終於扔掉了一個甜蜜的 “負擔”。


    雲霧穩穩地接過可愛的糕糕,雙手微微用力,將他抱在懷中,輕輕掂量了一下,臉上浮現出一抹驚喜的笑容,笑道:“重了好多。”


    “別提有多能吃了,” 許青月輕輕拍了一下正使勁往雲霧懷裏鑽的兒子的屁股,說道,“糕糕,快些叫小嬤。”


    糕糕被拍了屁股,不滿地哼唧了兩下,但還是乖巧地伸出小手,緊緊抱著雲霧的脖頸,用那奶聲奶氣、口齒還有些含糊不清的聲音喊道:“小嬤!”


    “唉。” 雲霧驚喜得眼睛都亮了起來,眨動著長長的睫毛,聲音中滿是驚喜與寵溺,“這麽快就會說話了。”


    “聽得懂,會說幾個字,讓他叫也會叫。” 許青月笑著解釋道。


    “真聰明。” 雲霧親昵地湊近,在糕糕那稚嫩的小臉蛋上輕輕親了一口,惹得小家夥咯咯直笑。


    許青月嘴角微微上揚,抿著嘴笑著,目光從糕糕身上移開,轉而將雲霧從上到下仔細瞧了個遍。隨即,他微微皺起眉頭,臉上露出些許不滿的神情,說道:“怎得打扮這般樸素,莫不是奚昀舍不得給你花錢?”


    雲霧今日穿了一身天青色的衣裳,這還是當初陪著奚昀在青州郡府試時購買的。料子上乘,柔軟舒適,穿的時間久了,更是覺得貼身自在,所以他便一直將其當作家常服穿,並未因為款式普通而舍棄。


    平日裏,他每日在雅學教學,也懶得精心打扮自己。今日出來得匆忙,頭發隻是隨意地用一根發帶紮了起來,整個人看起來普普通通,絲毫沒有官家夫郎的那種精致與華麗。


    雲霧聽罷,嘴角含笑,剛要開口辯解,卻被耳朵尖、反應快的奚昀聽了去。奚昀急忙大聲說道:“怎麽舍不得花錢,嫂嫂這話可不能亂說,我每月月俸可都上交給夫郎了。”


    “哎呀,你住嘴。”雲霧臉頰微微泛紅,瞪了奚昀一眼,眼神中卻帶著幾分嗔怪與愛意。


    這一幕倒是惹得許青月高興得大笑起來,他擺擺手,說道:“沒事,嫂嫂來了,嫂嫂每日給你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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