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年二月份會試,現在已經十月份了,不知道為什麽奚昀發現自己並沒有像當初參加鄉試那樣感到緊張和焦慮。或許是因為他已經經曆過一次類似的考試,心態變得更加成熟和穩定。


    距離會試還有四個月的時間,郡學開始側重於教授這些舉人君子六藝,包括禮儀、聲樂、算術和騎射等課程,每天輪流進行。在靶場上盡情揮灑汗水之後,奚昀迴到教室,都開始有點懷念過去每時每刻待在桌案前搗鼓書本的美好時光了。現在的武夫子簡直就是個“惡魔”,射箭課上一刻不停的讓他們練習射箭,把他們當武舉人訓,苦不堪言。


    幸好下一節是策論課,他終於可以放下發酸的胳膊休息一會兒了。


    到了會試,這已經上升到了全國性的高度。郡學對他們的理論教學也做出了重大調整,不再局限於傳統的古板知識。他們搬出了大量的古籍善本,其中記載了各個朝代的風土人情、風俗習慣,以及大晉的各項製度和國情國力等信息。夫子們開始傳授給他們朝堂權衡之術,旨在培養出更多優秀的人才,為大晉效力。


    “會不會太早了點。”奚昀皺著眉頭,盯著手裏的一張策論題目紙,上麵隻有一行字:“為什麽城南的鳥糞比城北多?”


    他不禁抱怨起來:“這是什麽破題啊!”雖然他是可以立刻拿起筆寫出一些合理的解釋,但對於這樣一個抽象而又奇特的題目,他還是忍不住要吐槽一下。


    旁邊的一個書生好奇地湊過來,看著紙上的題目問道:“唉,你抽到了這個題目。為什麽啊?我真的不明白。”


    奚昀放下手中紙張,耐心地解釋道:“環境因素是其中之一。城南的綠植較為茂密,那裏有稻田和穀倉,這些都是吸引燕雀棲息覓食的地方。而且城南的氣流和風向相對穩定,有利於農作物的生長,同時也適合燕雀的生存。此外,城南地區人口稀少,燕雀的活動範圍更大,時間久了,這裏就成了它們的聚集地。”


    那個書生聽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連連點頭表示理解。


    這時,另一個書生突然插話道:“還有一種可能,城南的鳥腸子都比較直。”


    “……”奚昀瞥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那你寫上去吧。”


    .


    金秋十月,青州郡最繁華的拍賣行—藏璞閣送出消息,江南蘇繡沈派傳人沈芍的得意門徒公孫萼時隔二十年再現沈派繡技。


    寬敞明亮的大堂裏,一排排整齊的座椅,第二層往上小隔間裏坐滿了慕名而來的貴客,錦衣華服,氣定神閑,他們小聲地交談著,空氣中彌漫著興奮與好奇的氣息。


    兩位淑色佳人合力抬上了一幅蓋著紅綢的繡畫,頓時引得在場所有來賓正襟危坐,目光緊緊追隨著那麵展品,眼神中透露出渴望和勢在必得。


    隨著競拍師的動作,紅蓋緩緩落地,在場各位都不由瞪大了眼睛,驚豔過後微微眯起了眼睛。手指摩挲著木牌蠢蠢欲動。


    在這場熱鬧非凡的拍賣會上,那幅貓咪雙麵繡宛如一顆璀璨的明珠,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


    一麵之上,烏雲蓋雪優雅地蜷臥著,抬頭看向前方的一叢狗尾巴草,那細膩的絲線勾勒出它柔順的毛發,每一根都仿佛在微風中輕輕飄動,泛著如絲般的光澤。它的眼睛明亮而澄澈,猶如兩顆珍貴的寶石,透射出靈動的光芒,似在好奇地打量著周遭事物。小巧的嘴巴微微上揚,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仿佛在訴說著內心的滿足與安寧。蘇繡的針法精巧絕倫,將貓咪的神態刻畫得栩栩如生,讓人感覺它隨時都可能從繡麵上起身輕盈地躍下。


    翻轉至另一麵,是一隻別樣姿態的三色玳瑁。它站立著,抬起一隻前爪去逗弄花叢中的蝴蝶,尾巴俏皮地翹起,充滿了活潑與俏皮。繡線的色彩搭配和諧而美妙,將貓咪的靈動與可愛展現得淋漓盡致。每一處細節都處理得恰到好處,無論是貓咪耳朵的微微顫動,還是爪子上細膩的紋理,都仿佛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與人類精湛技藝的完美融合。


    美,太美了。在敞亮的拍賣大堂,它閃耀著獨特的光芒,等待著那個真正懂得欣賞它的人,將它帶迴家,成為永恆的珍藏。


    奚昀站在二樓正中的一處隔間中,目光靜靜地落在其上,沒有發出一絲言語,神色亦是鎮定自若。


    他知道雲霧的繡技出類拔萃,也知道他和公孫大娘一直在努力合作完成一幅繡畫,但真正親眼目睹他們的努力成果後,他心中隻剩下敬佩,驚歎著他們的巧奪天工,這該是多麽靈巧的一雙手,竟將毫無生機的絲線變得如此活靈活現,令人心醉的藝術瑰寶。


    他甚至分辨不出來哪一麵是公孫大娘繡的,哪一麵是雲霧繡的。


    他的進步已經不能用飛速來形容了,這是被點通後茅塞頓開,展露出驚人的天賦與實力。


    盡管奚昀臉上沒有流露出絲毫的異樣,但內心的震撼卻如洶湧的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地衝擊著心靈的堤岸。


    此刻他無比慶幸帶著雲霧來了郡城,全力支持他拜師學藝,才沒有埋沒人才,讓傳承終止。


    雲霧的名字和公孫大娘一起被刻在了梨花木架上,從這一刻開始他的名字會正式出現在眾人視線中,成為一名繡師,日後會受人重金委托繡製專供賞玩的工藝品,再也不用一針一線隻賣三文錢一張帕子了。


    “第六件拍品兩麵光《嬉》,起拍價為五十兩白銀,競價起步一兩,各位貴客,請!”


    “五十六兩。”


    “ 六十兩。”


    “六十五兩。”


    大堂之中,出價之聲此起彼伏,如海浪般洶湧。人們手中的叫價木牌如旗幟般高舉。這熱烈的氣氛並未蔓延至二樓及以上的貴客區域,那裏一片寂靜,隻有隔著珠簾的眼神交匯,彼此試探與較量。


    就在這時,齊鴻之輕輕揮動手中玉扇,挑開珠簾,清脆的金鈴聲響起,迴蕩在整個大堂之中。霎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聚焦在他所在的那間雅座之上。


    競拍師眼中閃過一絲興奮,高聲喊道:“一百二十七兩!”


    二樓的雅座設有特殊的金鈴裝置,一旦有人搖響金鈴,意味著接下來的競價將以一百兩為基數遞增,不能低於最高報價,不再迴到最初的起點。


    齊鴻之的金鈴鐺一響,許多原本還在一樓大堂參與競價的客人紛紛無奈地放下手中的木牌,心中雖有不甘,但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麵精美的雙麵繡。


    他們心裏清楚,至此,這場競爭已經超出了他們的能力範圍。屬於真正貴客的較量開始了。


    奚昀直起了身子和同行的湯均益對視一眼,望向身價不凡的齊鴻之。


    奚昀輕咳一聲,道:“鴻之,你是想要拍下這幅繡畫嗎。”


    “不是,我的目的是他們。既然不敢貿然出手就隻好由我來激一激了。”齊鴻之說話間瞥了一眼對麵的雅座中珠簾隱約頭戴帷帽看不真切的人。


    奚昀聽罷心下一動,他不是特別笨的人,此刻已經懂了齊鴻之想要幹什麽,不管他是否認識二樓中的人物,但他的目的已經很明顯了。


    要坑人。


    “那,鴻之你…悠著點。”奚昀怕他到時候玩脫了把錢加到一個不可逆的高度。


    “無妨,這些家夥最不缺的就是錢。”他們說話間金鈴作響,價格已經追加到了六百二十七兩。


    “他們是誰?”湯均益也走到他身邊,偏頭觀察了周圍一番。


    “哼。”齊鴻之沒有正麵迴答,又搖了一下鈴鐺:“一千兩。”


    “唉唉,鴻之!理智啊!”奚昀聽後大驚失色,別到時候把自己給坑了。


    我靠,再有錢也不能這麽燒啊,幾件拍品對比下來現在這幅繡畫價格已經遠超預估價格,飛旋直上。


    “無妨,藏璞閣是我舅舅名下產業。”


    “……”奚昀規勸的話語轉到舌尖又艱難地咽了下去。


    言下之意,隨便他怎麽叫,叫價再高,這筆錢都能被壓下來,然後被拍物件會安排一個合理的價格出售給他,被他收入囊中。


    好強大的背景。


    嗎的,我要和你們這些有錢人拚了。


    眨眼的功夫齊鴻之便與對麵那位神秘人杠上了。


    隻見他微微眯起雙眸,目光銳利如鷹,緊緊鎖定對方,然後緩緩搖動手中的鈴鐺。


    “一千五百兩!”


    這一報價令在場眾人都倒吸一口涼氣,即使是雅間中不缺錢的貴賓也不禁猶豫起來。一千五百兩白銀購買一幅繡品,是否真的值得?一些敏銳的客人察覺到了其中的異樣,很不對勁,於是果斷選擇退出這場激烈的競拍。


    場上隻剩兩個人不肯罷休。


    “一千五百兩第一次,還有貴客要追加嗎?”師洪亮的聲音在大堂中迴蕩。


    “一千五百兩第二次。”


    競拍師環顧四周,就在他即將一錘定音的時候,那位神秘人的金鈴再次響起。


    “兩千兩。”


    齊鴻之“戚”了一聲,正欲搖鈴追加,對麵卻又有了動作,聲音透過珠簾傳了出來迴蕩在大堂中所有人耳邊。


    “黃金。”


    如一聲驚雷,瞬間炸開在人群當中。


    奚昀頓時瞪大了雙眼,抓在圍欄上手心滲出汗意,他鄭重地看向對麵雅座中的人物,似要透過那層層阻礙看穿他。


    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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