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到下午四點,四周就已經籠罩在一片昏暗中了。葉宵和小黎在屋裏匆忙地穿戴好,一邊整理著衣帽,一邊快步朝著市場的方向趕去。


    唿嘯的寒風直往脖子裏灌,兩人縮著脖子,腳步卻絲毫不敢放慢。


    再過一個小時,就是散工的時間了。按照小黎的說法,那才是市場真正熱鬧起來的時候,就像一場大戲拉開了最精彩的帷幕,是生活的真正開始。


    剛一踏入市場,那景象和早上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早上時,不少攤主還悠閑地打著牌,或是靠在攤位旁打著盹兒,可這會兒,大家都精神抖擻,目光炯炯地盯著市場入口,嚴陣以待,就像等待檢閱的士兵一般。


    倒是莊然、莊沫沫和喬涼三個人,在這緊張的氛圍裏顯得格格不入。他們因為實在無聊,便嘻嘻哈哈地玩起了紙牌。


    喬涼的臉上,已經被貼滿了紙條,那些紙條橫七豎八地掛著,隨著他的動作一顫一顫的,他耷拉著腦袋,一臉喪氣樣,看到小黎便開始訴苦:“沫沫打牌太厲害了!我根本打不過呀。”


    那模樣,活像一隻鬥敗了的公雞。


    葉宵可是見識過莊沫沫那厲害的牌技的,心裏想著,他們兄妹三人在家的時候,估計沒少玩紙牌,喬涼玩不過莊沫沫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兒了。


    幾人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呢,忽然瞧見市場門口陸陸續續進來一些人。


    他們穿著各色的衣服,有灰撲撲的工裝,也有鮮亮的棉衣,可無一例外的,每個人胸前都佩戴著統一的工牌,塑封的外皮在昏黃的燈光下反射著淡淡的光。他們三三兩兩的,臉上帶著下班後的輕鬆笑意,一邊嘻嘻哈哈說笑著,一邊慢悠悠地走進了市場。


    一見有客來,刹那間,原本還算安靜的市場就像被點燃了的火藥桶,各個攤販扯開了嗓子,賣命地吆喝起來。


    “賣菜嘞賣菜嘞!新鮮的白菜、蘿卜,便宜賣嘞!”那賣菜的攤主,一邊揮舞著手裏的白蘿卜,一邊大聲地招攬著顧客。


    “豆油,菜籽油,花生油。米麵糧油應有盡有!”糧油攤的老板也不甘示弱,雙手攏在嘴邊,扯著嗓子喊著,試圖蓋過其他人的吆喝聲。


    雖說有一部分人是直奔小吃區去了,那裏飄來的陣陣香味對於勞苦一天的人來說實在太誘人,可更多的人還是選擇直奔米麵糧油蔬菜肉食區去采購,畢竟這才是生活的剛需。


    “來人了來人了,快吆喝起來!”


    小黎伸出手,用力推了推旁邊正看得出神的莊然,眼神裏滿是急切,示意他趕緊招唿生意。


    莊然張了張口,但喉嚨裏像是卡了什麽東西似的,半天一個字兒也沒喊出來,他臉憋得通紅,手在衣角處不安地搓著,一副窘迫的模樣。


    就在這時,喬涼打破氣氛,大喊一聲:“賣魚嘞!!瞧一瞧看一看啊,剛撈的鮮魚買一條迴家嘞!”那清脆的叫賣聲就像一道利箭,瞬間劃破了嘈雜的空氣,“鮮魚”兩個字仿佛有著神奇的魔力,一下子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一些人聽到聲音,紛紛扭過頭來,眼神裏透著好奇,循著聲音就朝這邊走過來了。


    “多少錢?”一個大媽擠到攤子前,伸長了脖子,目光落在那些被凍的邦邦硬的魚身上,急切地問道。


    “什麽魚?”一個大叔也湊了過來,彎下腰,仔細打量著魚,一邊看一邊嘴裏念叨著。


    “給我來一條大的!”一個年輕的小夥子更是直接,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就想去挑魚,那架勢,生怕搶不到似的。


    眨眼間,一些人就擠在攤子前挑挑揀揀起來,嘴裏還不停地詢問著各種問題,你一言我一語的,熱鬧非凡。


    而另一些人看著這個攤子前擁了這麽多人,也好奇地湊了過來,伸長了脖子,想看看究竟是什麽好東西這麽受歡迎。


    一時間,小小的賣魚攤子被圍得裏三層外三層,水泄不通。


    見喬涼吆喝得效果顯著,莊沫沫也有樣學樣地喊了起來。


    最開始的時候,她還有些不好意思,聲音小小的,細若蚊蠅,那叫賣的話一喊出去,臉就不自覺地紅了起來,像是天邊的晚霞染上了臉頰,一直蔓延到耳根處。不過在喬涼的鼓勵下,又吆喝了幾嗓子以後,她便越發熟練起來,聲音也漸漸響亮了,清脆的吆喝聲和喬涼的交織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就像是在比賽似的叫嚷起來,那熱鬧勁兒,把周圍其他攤子的聲音都快比下去了。


    人擠著人,現場一片混亂,可幾個人卻有條不紊地各自分工忙活起來。


    葉宵站在攤子後麵,熟練地拿起秤,把魚放在秤盤上,眼睛盯著秤杆,仔細地看著刻度,嘴裏報著斤兩數。


    沈梨則站在前麵,臉上掛著熱情的笑容,挨個給顧客介紹著魚的種類,說道哪種魚適合紅燒,哪種魚清蒸最鮮,說得頭頭是道,那模樣,十足的行家範兒。


    莊然在一旁手忙腳亂地裝袋收錢,一會兒找錢,一會兒遞袋子,忙的手忙腳亂。


    幾個人忙得熱火朝天,腰包也越來越鼓。


    不出倆小時,那兩大筐的凍魚眼瞅著就剩一大一小兩條魚了。而攤子前還有幾個來的晚的人,眼巴巴地看著剩下的魚,不停地問詢著。


    “這兩條我們不賣,要留著自己吃!下次捕了再來賣!各位趕早!”沈梨一邊擺著手,一邊笑著對沒買到魚的幾個人解釋道,臉上帶著些許歉意。


    “下次是什麽時候啊?”其中一個大哥皺著眉頭,滿臉遺憾地問道,眼神裏透著期待,似乎還盼著能有個準信兒。


    “呃……”沈梨一下子卡殼了,她撓了撓頭,其實她也沒想到魚賣得這麽快。“如果不下雪的話,應該很快。如果下雪,就不好說了。”她有些無奈地說道。


    幾個沒買到的顧客聽沈梨這麽說,也都遺憾地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轉身慢慢走掉了。


    可其中一個大嬸,卻一直站在那兒,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沈梨筐裏的兩條魚,一步都不肯走,那眼神,就像黏在了魚身上似的。


    “這一條小的咋個賣?”大嬸終於忍不住開口了,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想去摸那魚。


    “不賣了,這兩條我們要自己留著吃。”沈梨說著便開始動手收拾攤子,把秤收起來,又整理了一下袋子,準備打道迴府了。


    大嬸一聽,臉上的神色立馬變了,她快步上前,一把拉住已經背起背簍的沈梨,那手勁兒還挺大,抓得緊緊的,嘴裏急切地說道:“就賣給我一條嘛!這條小的就行。我小孫孫都沒吃過魚嘞~行行好,賣給我吧!”那聲音裏都帶著一絲哀求的意味了。


    沈梨頓時一陣無語,心裏想著,你孫孫吃不吃上魚跟我們有什麽關係呀,她本想直接拒絕,可轉念一想,算了,就當做做好事吧,便無奈地歎了口氣。


    葉宵見狀,隻好把那條小一點的魚拿出來,放在秤上稱了一下,一共一斤四兩,按照價格算下來是1100卡。


    “給你抹個零頭,算1000卡好了。”葉宵一邊說著,一邊給大嬸看了眼秤上的數字,然後就遞給莊然裝袋。


    沒想到大嬸接過魚,卻磨蹭起來,先是站在那兒愣了一會兒神,然後才慢悠悠地從衣服的內兜開始掏錢。她的手在兜裏摸索了半天,好不容易掏出個錢包,又在錢包裏摩挲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開始跟沈梨討價還價起來。


    “算便宜點吧?這麽一小條咋能這麽貴呢?算便宜點吧!500行不行?”大嬸的聲音裏帶著幾分耍賴的勁兒,眼睛還時不時地瞟一眼沈梨的臉色。


    沈梨一看她這個樣,頓時火冒三丈,臉一下子沉了下來,她二話不說,劈手奪下魚,那動作又快又利落。


    “磨磨唧唧的,我還不賣了呢!”沈梨氣唿唿地說道,一邊說著,一邊把魚一揚手,丟進自己背後的背簍裏。


    “唉你……”大嬸看著沈梨搶迴去魚,明顯一愣。


    “咱們迴家!”沈梨一甩頭,招唿著幾人,幾個人便一起收拾好東西,往市場門口走去。


    “唉?一千就一千,我買了買了……”


    “哼!姑奶奶我還不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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