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飯後,丁所花就來到鹿山公社,她特意到供銷社買了一塊潔白的小手巾,兩顆一分錢的水果糖裝進口袋。手提著網袋,裏麵往下墜著沉甸甸的飯盒,從供銷社走出來。


    她走出供銷社猛然想起,還有一樣東西差點忘了,冷飯冷臘肉怎麽能吃,怎麽能傷了小可愛的心和腸胃?隨口說了句:“死丫頭,差點忘記了。”想起下麵可能要驚喜的事,她心中那顆小心髒,有時加速蹦跳,心悸不安。她右手輕輕地拍左邊的胸部說:“乖乖,別跳了,我的“小兔子”。”


    她又走進供銷社,銷售員問:“姑娘還需要點什麽?”


    “火柴。”


    “一分錢一盒,買了做什麽?”


    “學校文藝表演。”


    丁所花往一條不是通往學校的路走去,她也不知道這條路是傷心之路還是幸福之路?她的命運會不會發生改變?她到底去做什麽?


    她去的地方是一個叫“傷風口”的地方,在老百姓觀念裏,傷風口不是一個好地方,過去是土匪搶人的地方,就聽“傷風口”三個字就不吉祥,傷風就是感冒,她要感誰的冒?她往傷風口走去,這個山口越上走,風越大,站在這個丫口可以向前看山那邊修遠墨色的山巒,往後看就是鹿山公社周圍的村村寨寨。


    傷風口是山的兩邊的人們唯一能通過的地方,她一個女孩待在這地方,說實話,挺危險,要是被劫色怎麽辦?她又不是女土匪。


    她爬上山的一側,這地方森林密密麻麻,馬路上的人是看不到她的,但她可以透過樹枝的縫隙,能觀察到路過此地的人。她找到棵鬆樹,將提包掛在樹上,一個沉甸甸的飯盒在樹上蕩秋千,她拾出飯盒放在鬆軟的鬆毛地上,地上有腐殖土,像海綿一樣富有彈性,她試圖將自己的脖子套進兜裏使勁往下墜,勒的她臉都發紫,氣都喘不過來。她突然哈哈笑了一聲,自言自語地說:“原來上吊也不是好滋味,要有極大的勇氣,死,看來也不是容易的。開玩笑,我才不想死,我隻是好奇而已,我又不是來找死的,我還年輕,還有美好的未來,傻瓜才這樣。”


    她口袋裏有個小鏡子,她拿出來照照自己,看著自己都想笑,是不是自己太愚蠢了?自己還是個野丫頭,卻固執得像一隻小野貓。


    她找來一堆幹得很透的鬆柴,劈劈啪啪就折斷了,拿一撮枯黃的鬆毛,塞在幹柴下,“哧”的一下,劃一根火柴,點燃了鬆毛,不一會兒,“傷風口”的森林上空一縷青煙在山頂嫋嫋升起,在風的吹動下搖擺著舞動著。


    她怕柴火引燃森林變成野火,特意將火堆四周扒開一個防火帶,手拿著綠色鮮活的鬆樹枝,準備著,萬一火燒著周圍的野草,她要打滅它。


    火燃得很聽她的話,火堆裏有了一些火碳,粗一點的樹枝,還冒著煙,她很享受這一刻。她期待著,仿佛一個女土匪,不時眺望過往的獵物。時至下午,她越來越焦燥,頻頻看傷風口的情況。


    丁所花用木棍整理一下火碳,把飯盒放在碳火上邊,準備解決自己的晚飯,書包裏本來有幾道數學題沒做完,可這個時候根本就沒什麽心思去理會,心情如樹上的螞蟻,七上八下的。


    夕陽西下,她的雙眼就不敢移開傷風口這個戰備要地,時刻觀察敵情,此刻很遠處走來一個人,這讓丁所花心喜怒狂。胸脯上的年輕的心不安地顫動著,節奏明顯加快,她喘了口氣,緊閉一下雙眼,平伏一下心情。等她睜開雙眼時,發現一個幹癟的老頭路過傷風口,可這不是她的獵物,她傷心透頂,歎息著不會讓我丁所花在這裏白忙活吧,我可是精心準備了幾周的。我的天啊,千萬別讓我的努力,如同七彩的肥皂泡啦,轉眼破滅。


    黃天不負有心人,又一個目標出現在她的視線範圍,隨著目標的移動,她看到這個人頭不高,身上背著一個書包,還有一捆綠色的菜。


    她離開火堆,貓著身子,躲在傷風口路旁的草叢中,再次掀開草看,她在心中說:“是他就是他,你終於出現了!我的寶貝。”


    目標已喘著粗氣佝僂著腰,走到丁所花三米的範圍了,丁所花捏著鼻子變著聲調大聲叫“站住。”


    這突然來的聲音把王學十嚇壞了,一捆綠菜從他肩上落下來,手腳都哆嗦起來,身上頓時冒出一身虛汗,心捶打著胸膛。


    王學十又聽見一個聲音:“把包和錢放下,抱頭往前走,否則我要開槍了,我是打······打劫的,隻要錢不要命,不準迴頭。”這種怪聲怪氣,顯得陰森恐怖,他隻得照著做這事,他有生以來第一次遇到,驚慌失措,他想隻要逃離傷風口就阿彌陀佛了。他納悶,都80年代末期了,怎麽傷風口還有土匪?隻聽父輩說解放前有土匪搶人,不可能又迴到解放前吧?共產黨絕不容忍現代的土匪吧,誰他娘的這樣囂張,並且還是光天化日之下?可今天真的遇到搶匪,他再也不敢多想,小心往前走,怕那個搶匪,槍走火真的把自己崩了,自己的未來和希望都完了,他想他還沒活夠呢。


    丁所花從草中窸窸窣窣走出來,她提起綠菜和書包說道:“哎呀,這捆菜怎麽這麽重?傻瓜,快來幫忙,哈哈。”聽到這話,驚魂未定的王學十站住了,他明顯聽見是同學丁所花的聲音,不可能吧?這地方怎麽會是她?可他嚇壞了,寧可往前走,也不敢迴頭。要是迴頭,想一想自己就完了,不可能是丁所花。他這樣想,還是往前走。


    “王學十!你怎麽沒耳朵呀?我是丁所花,手放下來,迴來,我沒槍。膽小鬼。”丁所花大聲說。


    這下他聽清楚了,心想搶匪怎麽會知道我的名字,是丁所花。他轉身一看,一個活生生現實的漂亮的大姑娘,他一下癱在地上說:“我的媽呀,你把我的苦膽都嚇破了,腦子一片空白。”


    “這個膽小鬼,真是個膽小鬼呀。”丁所花拖著一大捆綠菜走到王學十跟前,看到王學十臉上驚魂未定,還滲著汗。


    “我的祖宗,嚇死我了,命都丟了大半,腦子都嚇壞了。”王學十說。


    “我是開個玩笑嘛,你這種男人沒出息,我一個女生就把你嚇成這個樣子,快來拿你的菜。”


    王學十爬起來拍打身的灰土:“你怎麽在這啊?是你一個人吧?”


    “我有好吃的,在這裏等你,是我一個人。”


    “你也太膽大,一個女生。”


    “你一個男生嚇成這樣,不會嚇出尿來吧。”


    “不會,但可能嚇出病來。以後我經過這裏都會有心理陰影。”


    “走吧!不好意思,我在山邊烤著蒜炒臘肉,我知道你最喜歡吃。壓壓驚。”


    王學十扛著綠菜,丁所花幫他背著書包,在她的帶領下爬上冒著火煙的地方,王學十好久沒吃過肉了,老遠處就聞到一種臘肉香撲鼻而來。


    “真香啊!我的口水都饞出來了。”


    丁所花用小木棒掀開飯盒,一股熱氣升騰起來。王學十立刻移動喉結,把口水咽迴去,眼睛直盯金黃色的臘肉。


    “王學十,我對你還好吧?”


    “好。”


    “你平時幫我解答數學題、英語,今天就一並感謝你了,沒別的意思,來,咱們一起吃。”


    王學十被這半路掉下來的美味佳肴樂壞了,大口吃著臘肉,臘肉對他太有誘惑性了。


    夕陽西下,太陽燒紅了半個太空,一片一片玫瑰色彩霞像羞澀的少女的臉麵。樹梢上有小鳥嘰嘰喳喳的聲音。晚風輕輕地吹,樹葉輕輕地搖。吹著丁所花頭發,遮住她的臉,讓臉在發間隱隱約約,眼神單純美麗,空中還有一縷白煙在微風中變得婀娜多姿,伸向很高很高的天空,與彩霞接在一起。多麽美麗的一幅幅畫麵,像此刻丁所花的心情一樣,像彩雲,心緒飛入天上。想入非非的她,麵對一個自己喜歡的男生,在隻有兩個人的世界,在這森林裏深處,她感覺身體裏湧動著一股熱流,烘熱的臉也像彩霞一般紅透了。她心中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衝動,控製著她,她在心中說:“你是我的,別人沒有機會。”說不出是占有欲還是愛,撞擊著她的心靈。此刻,王學十和她站在樹下,不斷地給她講數學公式和定理,但她就沒聽進去,她在聆聽自己的心,眼睛裏露出一種迷霧般的期盼,她一下抱住住王學十,數學課本滑落在地上,兩片嘴唇緊緊粘連在一起,兩顆心在胸膛裏加速的蹦跳著,兩個人都能聽到對方的喘息聲和心跳聲,兩個緊緊擁抱的身體顫抖哆嗦著,像觸電一樣似的。


    丁所花喃喃地說:“我真的很喜歡你,很喜歡你。”


    對兩個青春年少的他們,這是人生的第一次擁抱和親吻,一切似乎是變得淩亂了,沒有了章法。一切饑餓、寒冷、焦慮、痛苦就沒有了,被激動、興奮、甜蜜、快樂、被滾燙的身體代替,甚至被腦子的一片完全的空白占領了,周圍的一切都變得空無,那一刻的智商幾乎等於零。


    丁所花將王學十的一隻手迫不急待地深入…


    王學十不安分的雙手,讓丁所花全身的細胞變得癢癢兒陶醉,雖然思緒狂亂,但她收獲著一種成就感。特別是丁所花不小心將手滑落在王學十的…


    丁所花整理淩亂的頭發和身上的衣物,說:“我一直以為你不喜歡我,原來你也喜歡我。不然怎麽會有心跳的感覺和衝動。”


    王學十:“我受了刺激。”


    丁所花:“你說假話,你的心跳和你身上衝動的東西,我碰到了,這一切告訴我你喜歡我了。”


    王學十:“我受了刺激。”


    “你得了便宜,還裝,我知道你發育了,沒有喜歡,你身體怎麽會有那麽大的強烈的反應。你瘋狂的舉動我都快窒息了。”


    王學十:“我受了刺激,不是喜······”王學十不想傷她的心,沒有說出喜歡的“歡”字,便住口了。


    “我的初吻給你了,之前沒有人碰過我,我都是你的人了,這輩子就愛你一個人,我對天發誓。”


    王學十還是那句話:“我受了刺激,我們能不能好好讀書,別談戀愛,努力考取中專?我還有許多夢想,通過讀書這條路,改變我的命運,改變吃不飽和寒冷,所花,我真是這麽想的。”


    “你說什麽?所花?最親近的人才叫我所花,一個是我爹媽,另一個就是你,還說對我不喜歡,我聽你叫所花,心裏很幸福。”


    “不好意思,丁所花。”王學十說。


    “你看你這麽善變,以後到學校也這麽叫,好不好?”丁所花說。


    “老師說不能談戀愛,談戀愛會影響學習,我也不敢叫你“所花”,你不知道田富和我有個約定,他說他非常非常喜歡你、愛你。他看到你和我走得近,來請我解題,他就難過就生氣,就想打我。他說他發育了,睡夢中都想著你、抱著你,他向我承諾在學校如果謝大榮、歐陽同學欺我,他和韓亮就收拾他們,一直關照我。韓亮特別喜歡薑四花,韓亮說等薑四花初中畢業了,韓亮請在糧管所的父親把他和薑四花一起招到糧管所上班。韓亮也和薑四花走得近,他告訴我隻能幫她解題,不能和他搶薑四花,不能接受你們的感情,我答應他們兩個人了,還拉了勾,這是真的。他們說,我是老師、同學公認能考上全國重點中專,將來到了中專學校,有的是漂亮甜美的女生,她們和我都是國家幹部,又般配又幸福,再也不當農民了;他們說班主任張立正和他的農村婆娘天天打架吵嘴,日子過痛苦,張立正老師怕他婆娘才經常叫男同學幫忙弄煙葉,他婆娘是像母老虎,張老師為什麽一天抽兩包煙?就是他那個農村婆娘逼的;他們說的意思很明了,叫我不準愛你,也不準愛薑四花,否則把我打迴飛燕村,天天找我麻煩,要廢了我全部未來和夢想。”


    ““如果你遵守承諾,我們永遠是好朋友,你成了國家幹部,我們拉雞捉鴨去城裏看你。你迴到公社來,晚了迴不了家,就住在我家,吃飯又方便,我炒你最喜歡的蒜炒臘肉給你吃,我們的友誼地久天長。所花,對不起。我答應了他們了。”


    “他們太無恥了,我也不會像張立正老師的那個農村老婆,我也不是你們三個人下賭的籌碼。”丁所花嗚嗚地哭起來,她傷心了。


    “你真的考起中專就看不上我這個農村姑娘了。”丁所花說。


    “這也不完全是,你是個好姑娘,我家以前是地主富農,我爹下了死命令,一定要走出大山,考取中專,他的一生在階級鬥爭中成了犧牲品。要不是改革開放,我家沒有今天,他上到小學五年級就被村裏人追迴去幹農活,不準上中學。今天的他除了幹農活,每逢星期三,他來街上看病賣藥,我家沒米,都是他看病的錢給我買米讀書的,你不信到星期三,你去街上看。我爹穿得很爛,不舍得吃穿,還要還我三叔燒了竹園的賠款,還要供我們三兄弟讀書。他穿的褲子,線縫是破的,經常通過線逢可以看到屁股肉。我奶奶是在“文化大革命''時身體鬥垮了,後來死了。我小時候經常被村裏人、那些成分好的同伴打罵,我爹說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你看,飛燕村周圍隻有我一個考上初中,我是家裏唯一的精神支柱,我背負著他們的夢想,我“壓力山大''。我很痛苦的,才拚命讀書,其實我不聰明,我是刻苦。我爹說等我長大以後,不準我找貧下中農的姑娘做老婆。我爹說他年輕時候方圓50公裏地方所有村莊他都找過媳婦,可對方聽他是地主富農成分,沒有一個人願意嫁給我爹。我家一個親戚就是我媽,和我爹是表妹。我大爹現在是一個人過日子,原因就是階級不好才找不到媳婦的。雖然現在是改革開放了,可我們村還有階級觀念,經常有欺負我家的人,隻是你們看不出來我心中的苦悶與焦慮。”


    “王學十,這些我現在才知道。照你這麽說,照你爹那麽說。我永遠成不了你家媳婦,我家過去就是貧下中農。”她長歎一口氣:“我不甘心,我愛你。我就喜歡你一個人,天天想,有時候沒心思學習了,可這一切我放不下,也許以後會改變的,這一切不會改變我對你的喜歡,我怎麽辦呢?”


    “丁所花,我告訴你,這些秘密,千萬不要與田富和韓亮講,如果你說出去,我一生,我家人的命運就毀在你手裏了。我會被田富和韓亮整死,韓亮虎背熊腰,田富體育太好了,個頭大。他們是老鷹,我是小雞。你是個善良、美麗、可愛的女生。我相信你不會扼殺了我和我一家人的夢想。如果哪天我到城裏工作,你是我的恩人,我會報答你的。”


    “我想成為你的老婆,不是恩人。”


    “可我還是個窮學生,窮苦老百姓。我現在不是中專生,也不是國家幹部。”


    “你考起中專,我高興,因為我愛你;你不理我,我傷心,因為我愛你;為了我愛的人我會等,為我所愛的人,我隻會傷害自己,不會傷害別人,或許自殘或許作賤自己。”


    “你不要折磨自己,我們一起好好讀書好嗎?也許你能考起高中,還可以考大學,以後一切都有可能,時候不早了,我們早一點趕迴學校好嗎?對你的愛,我很感激,終身不忘。”


    丁所花說:“好,你心裏應該會喜歡我的。”


    “我受到刺激。”王學十還是那句固執的話。“今晚我幫你背書包,一切都我來扛,我來背,我雖個頭小,我真有力氣,我證明給你看我受了刺激了。”


    王學十將丁所花的書包、飯盒包括他自己所有的東西,扛在肩上輕鬆快步走下山,腳步有力地奔走在通過鹿山中學的路上,兩個年輕人朝著最後一片夕陽的地方走去,丁所花跟在後麵說:“哈哈······嘿嘿,這樣子真有點受了刺激,我都快跟不上你的步伐了。”


    “跟緊點。語文在於領悟,英語要背功,物理、化學、數學的公式定理在死死記住。這些前人證明了的,你以後再演算時,經常用得上。任何一道題,你要能在給出的已知條件和隱藏的條件中,通過公式定理前後、左右、上下全方位思考,從中找到突破口,然後一切都找到感覺了,就解了。這些成年人、老師們吃飽沒事幹,專門挖空心思找些怪哩咕咚的題目來忽悠我們年少的中學生。老師們再狡猾,他們出題的狐狸尾巴都會露出一點的,抓住尾巴就拿一百分。”


    “讀書,你講得頭頭是道,可以拿100分,我不如你,談戀愛、親嘴、擁抱,你就笨嘴笨手的,隻顧上麵不顧中間、下邊,在這方麵我給你零分。”丁所花笑著說。


    王學十說:“這不是受了刺激了嗎?頭一迴。又沒老師教過,老師年輕的時候也是學生。熟能生巧。”


    “那以後呢?”丁所花故意問。


    “以後啊,以後個“頭”呀。這些能當飯吃,能考上好的學校?”王學十責怪道。


    “你瞧瞧隻顧頭不顧尾,口口聲聲就會說“頭''。”


    “丁所花呀,你腦子裏能不能多裝點唐詩宋詞、化學周期表、english、牛頓定理、能量守恆定理,少一點風花雪月,海誓山盟。你要是考起高中,你的夢想會多姿多彩的。”王學十說。


    “我經常幻想我們成為一家人的感覺。但我知道有的事情上,你是個木頭疙瘩。”


    “那都是受了刺激。”


    “我看啊,你今後的作文裏從開始到結尾,就寫一句話-那都是受了刺激。”


    臨近學校了,王學十吩咐道:“所花,這兒有兩條路通向學校,你從大道,我從小道,免得同學說閑話,學校不準戀愛,發現要開除的,特別是不能讓田富和韓亮看見。”說著將書包遞給丁所花。


    “知道了,我想兩個人走一條路,你走小道會走遠的,又費力,你在前,我在後。”


    “不行,你在前,我在後,你在後邊,天晚了我不放心。”王學十講。


    “好哦,會關心人了,被人關心是種幸福,那我先走一步。”丁所花說。


    丁所花走出50米後,王學十才起步。一前一後拉開距離,距離產生美感,距離護得他們免受傷害。


    這個調皮任性的丁所花走了一段又停停,漫無目的,將路上的小石頭踢飛出去。好像是石頭堵她的道,石頭惹她生氣,她轉過頭來,發現王學十也站在那兒沒走,丁所花撲哧一聲笑,她抬頭望天空,看有幾顆星星已露出臉麵,星星一睜一睜的,仿佛是王學十向她打來的愛意朦朧的秋波。她一走,王學十也走,王學十擔心遲到,就豁出去往前走,快追上她了,她喃喃地說了三句話-“木頭疙瘩”“膽小鬼”“都是受刺激了”。然後不停走向教室。


    “我的姑奶奶,你終於走了,這是我一輩子最漫長的路。”王學十說。王學十知道這不是路不平,是心裏不平,他是背負著,雖然不是民族的希望,可他是家裏和老師特殊保護對象。他是背負著半個世紀來一個家庭的希望來讀書,對這一切他始終小心翼翼地保持著一個平衡。有句話說,大富大貴都是敢於在尖刀上舔血的,他不敢,他隻想每天有白米飯、臘肉炒蒜苗,穿厚一點衣服。腳拇趾不要漏出來,父親穿著褲子裏麵最好有個褲衩。至今為止,連王學十自己也從來沒穿過褲衩,他經常擔心自己身體的某個部位不小心從線縫壞了的地方露出來,這成了他的心理負擔,每逢勞動課體育課,他都下意識檢查一下褲襠位置是否結實。他沉默孤獨、不安,與這些有關。他在學校就一直要謹慎地找到與老師、男同學、女同學、家長、兄弟之間的一個平穩點,讓一切都不要有起伏波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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