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又是一艘船。”


    “這都第幾艘了?”


    “如果沒記錯的話,應該是第六艘,民船真是越來越多了啊。”


    開海司巨艦曆經三個月的航行,正在逐漸返迴霞城碼頭。


    與出行時的孤單不同,他們歸來時總能見到民船交錯駛過。


    而且有心人都能注意到,民船上的船夫們,看他們的眼神不太對勁。


    身懷百年內力外掛的陳濤,目力相當出眾。


    哪怕不依靠二皇子賜下的單筒望遠鏡,僅憑肉眼亦能發現,船夫眼底的猜忌、渴望之色。


    倘若隻有一位船夫,這麽看他們,或許陳濤不會多想,但返航時遇到的六艘船,每艘船上的人都懷有如此眼神。


    明顯就有問題。


    陳濤想了想,還是找上吳淺川,將觀察到的情報告知。


    吳淺川跟著重視起來,不重視不行啊,這次出航目的完美達成,既訓練了水兵,也確認過殿下的海圖。


    甚至額外俘虜了上百名海盜。


    天大功勞砸了下來,絕對完美的一次航行,可最後迴家時若出了問題,即便過不掩功,也終究不完美。


    那怎麽行呢?


    他都已經飛鴿傳書,告知二皇子殿下,他們即將返航,總不能最後關頭讓二皇子殿下看笑話吧?


    “傳令下去,全員警戒!直到迴到碼頭前,不允許任何一人鬆懈!”


    陳濤與吳淺川的擔憂隨著艦隊安全折返碼頭,遂煙消雲散。


    並沒有鐵頭民船撞上來,或許隻是他們想多了。


    碼頭比他們出發前更加繁榮,停著幾十艘或大或小的船隻,岸邊更是開起了諸多小樓店鋪,或布滿了小攤小販。


    好在碼頭建設之初,二皇子殿下就考慮到未來發展問題,將碼頭建得很大很大。


    否則可能還容不下這麽多人與船。


    他們身為開海司官兵,自有特權,擁有相對應的軍用泊位,不需要和民船搶位置。


    巨艦下錨,靠岸停穩,陸陸續續下來的水兵們,卻看到行人們自發匯聚到一塊。


    擁堵在碼頭出口,或熱切或嫉恨的看著水兵:“迴來了!這是第一批出海迴來的!”


    “你們有找到黃金嗎?!那可是二皇子殿下許諾給所有百姓的!你們可不能私吞啊!”


    “黃金!真有萬萬兩黃金嗎?!”


    百姓們狂熱的呐喊,給開海司成員們都整不會了。


    上至吳淺川,下至劃槳的水兵,人均懵圈,黃金?什麽黃金?


    還萬萬兩黃金?大白天就喝這麽多?醉出幻覺了?


    根本不需要辯解,水兵們迷糊困惑的樣子,已經給出了答案。


    “哈哈哈!他們沒找到,他們沒找到!”


    “對,太對了,他們出航的時候,前戶部尚書還沒出事呢!”


    “快!快讓那些懶惰的勞力將貨物搬下來,我要在天黑前出海!”


    水兵們納悶的情緒,仿佛被冥冥之中的神明轉化為興奮劑,轉頭紮到了這幫百姓身上,使百姓更為狂熱。


    有跳起來揮舞雙臂的;有著急迴船卸貨的;亦有滿麵紅光念念有詞瞎分析的。


    眾生百態,極為有趣。


    吳淺川在行人的最前方,看到了殿下心腹宋橋,這才鬆了一口氣,趕忙湊上去詢問:“宋老。”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什麽找不到,什麽萬萬兩黃金?”


    宋橋聽到這番話也是麵色怪異,作為許烈的心腹,這位雲山老人相當知情。


    狗屁的萬萬兩黃金,那全是自家殿下忽悠人出海的。


    可他哪敢自作主張透露給吳淺川?


    要不要告知吳淺川,肯定是殿下才能做主:“咳咳,總之吳僉事,還有陳教頭,你們迴來就好。”


    “至於百姓們關心的,無非就是前戶部……朝廷抄趙覺家卻一無所獲,據其交代,是藏在了海外。”


    吳淺川與陳濤這才明白事情始末,感情他們出海時,岸上發生了這麽多事情。


    甚至他們俘虜的那批海盜,都是趙覺豢養、聽趙覺指揮才能找麻煩的。


    難怪返航時,這麽多民船與他們交錯駛過,都是衝萬萬兩黃金去的,難怪那些個船夫的眼神那麽猜忌。


    是懷疑他們艦隊已經找到黃金並占為己有了吧?


    吳淺川默默一歎,這可真是無妄之災,白擔憂戒備了。


    同時心裏起了小心思,戶部尚書啊!全家錢財都藏在了海外?


    那下次出航時,是不是有機會去找一找?


    可惡,那幫船夫已經先出海了,不會被他們給找到了吧?


    那可不行!萬萬兩黃金啊!他們有福消受麽?


    隻能說兩級反轉,先前擔憂戒備的是吳淺川,猜忌嫉妒的是船夫。


    如今到了碼頭下了船,反倒是吳淺川變得猜忌嫉妒,生怕那些出海民船找到了黃金。


    “這個趙覺!當真可惡!”陳濤就沒想那麽多了。


    直接開罵,少年意氣,內心還有行俠仗義的念頭,對於這種朝臣格外看不上。


    “陳,陳少俠!”


    罵不到兩句,陳濤身邊忽然傳來一道激動的喊聲。


    有點耳熟啊,陳濤循聲轉向,驚訝的發現,曾錦衣玉食、好吃好喝招待過他的魏莊主,竟也在霞城碼頭!


    在陳濤的印象裏,那位珍珠莊的魏莊主,綾羅綢緞,珠光寶氣,富貴逼人。


    現在呢?


    一臉憔悴,人都瘦了許多,稍顯精壯,隻著粗布衣,還曬黑了許多,一身碼頭卸貨勞力打扮。


    差點讓陳濤認不出來!


    “魏、魏莊主?”陳濤自個都有些懷疑是不是認錯人了,但對方能喊出‘陳少俠’應該沒認錯:“你怎麽……”


    魏莊主跟看到親人似的,那汪汪眼淚差點就流下來。


    早知道當初,就不為陳濤出頭招惹二皇子了!太衝動了啊!


    人家陳濤擺明混的很好,在二皇子麾下做的風生水起。


    他呢?莫名其妙被淵城令拘了過來,一番交代,直接被二皇子懲罰過來當勞力。


    冤,著實太冤了啊!


    魏莊主也知道,如今霞城、或者說如今整個江南,是誰在當家做主。


    壓根不敢說許烈半句壞話,隻希望憑借以往交情,求助陳濤幫忙美言幾句:“陳少俠!”


    “哎,說來話長!”


    “能不能幫幫我,和我的幾個徒兒?在二皇子殿下麵前,美言幾句?幫忙求求情!”


    “我們當初真不是有意冒犯二皇子殿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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