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一聲令下,利箭攜著勁風飛射而出,竟射中了靶心的邊緣。


    “長公主,射中了!”崔謹嫻興奮地轉過頭,那燦爛的笑容一下子點亮了周遭。


    我也沉浸在高興的情緒裏,滿心滿眼都是她的喜悅。


    然而,下一秒,我們的臉瞬間靠得極近,近到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溫熱的唿吸,輕柔地拂過麵龐。


    四目相對,時間仿若凝固,我的心猛地一顫,腦海中竟閃過一個荒唐的念頭——再靠近一點。


    “不行,我在想什麽?我可是長公主,怎能生出這般逾矩的念頭!”


    於是慌亂地拉開些許距離,輕輕咳嗽一聲,鬆開手,強裝鎮定地笑著說:“看吧,本宮就說這樣有用。”


    崔謹嫻小聲說道:“多謝長公主教導,臣……臣受益匪淺。”


    她低垂著眼眸,整個人都透著小心翼翼的模樣。


    我瞧著心裏不禁泛起一陣酸澀,或許是剛才的場景嚇到了吧。


    還好,及時克製住了自己,可為何,心底又湧起一絲難以言說的失落呢?


    自那之後,我與她相處時,裝作不經意地為她撫順被風吹亂的秀發,心裏都在緊張地等待反應。


    起初,她還有些抗拒,可漸漸地,抗拒越來越少,察覺到這一點,心裏暗自歡喜,也越發大膽起來。


    那是個陽光明媚的日子,馬場的青草散發著清新的氣息,我們像往常一樣來練馬,崔謹嫻站在馬旁,準備上馬。


    抬腳的瞬間,腳下突然一滑,身體失去平衡,整個人向前撲去。


    那一刻,我腦袋裏一片空白,什麽禮儀規矩都顧不上了,一個箭步衝過去,伸手穩穩地扶住她的腰,順勢將其抱上了馬背。


    “小心些!”我氣喘籲籲,聲音裏滿是焦急與關切,等她在馬背上坐穩,才發現自己的手還緊緊地環在腰間,一時竟有些舍不得鬆開。


    她低著頭,我能看到她的耳根都紅透了,像熟透的櫻桃,可愛極了。


    我鬼使神差地想逗逗她,故意板起臉,一本正經地說:“騎馬可不能馬虎,下次注意點。”


    她輕輕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從那之後,每次騎馬,二人都同坐一匹馬。


    她坐我在身前,感受到身體的溫度,微風拂過,她的發絲輕輕掃過我的臉頰,癢癢的,卻讓我心裏滿是甜蜜。


    在馬背上,我忘卻了一切身份,仿佛這天地間,隻有我們二人,還有那悠悠的馬蹄聲 。


    日複一日,我陪著她在馬場揮汗如雨,精心指導,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她天賦極高,又勤奮刻苦,馬術進步飛速。


    終於,母皇前來檢驗她的成果。


    隻見崔謹嫻飛身上馬,韁繩一甩,駿馬便如離弦之箭般飛馳而出。


    身姿矯健,與馬融為一體,在偌大的馬場中肆意馳騁,每一個動作都瀟灑利落,盡顯颯爽英姿。


    我站在一旁,視線一刻也舍不得從她身上移開。


    表演結束,崔謹嫻下馬走到母皇麵前行禮。


    母皇滿臉笑意,不住誇讚。


    她卻謙遜地將功勞全都歸於我,言辭懇切,我也不吝嗇對她的讚揚,如實向母皇陳述她訓練時的努力與堅持。


    母皇看著我們互相謙讓,開懷大笑,直誇我們謙遜有禮。


    可歡笑未歇,母皇神色陡然一正,說起江南水澇之事。


    那裏洪水肆虐,百姓受災嚴重,流民遍野。


    母皇看著我,神情滿是信任與期許,命崔謹嫻與我即刻前往江南,安撫流民、勘察災情。


    第二日,晨曦還未劃破夜幕,我便與宋謹嫻率領著兵馬,浩浩蕩蕩地朝著江南疾馳而去。


    一路上,車馬顛簸,行程匆匆,兩人滿心憂慮,實在無心休息。


    我坐在馬車裏,就著昏黃的燭光,全神貫注地翻閱著關於此次水澇災害的卷宗。


    看著那一行行觸目驚心的文字,眉頭不自覺地緊緊鎖在一起,崔謹嫻見我如此憂心,輕聲溫言安慰。


    便娓娓道來一些救災的法子。


    每一句話,都仿佛說到了心坎上。


    我心中的愁容也漸漸淡去幾分。


    不得不說,她與我當真是心意相通。


    馬車不知行了多久,終於到了一處客棧。


    奔波了一路,大家都疲憊不堪,我們便各自入房休息,她的房間就在我隔壁。


    夜裏,或許是換了新地方,總覺得有些不適應,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我輕喚:“魚兒……魚兒……奇怪,這丫頭跑哪裏去了,怎麽遲遲不見迴應?”


    說罷,我起身披上外衣,走出房間。


    剛一出門,便瞧見崔謹嫻正站在走廊中。


    剛要張口詢問,她先一步說道:“殿下,阿魚姑娘方才見我怕打雷,便幫忙去拿蠟燭了,說屋子亮堂些,便不會那麽害怕了。”


    我不禁有些疑惑,脫口而出:“崔大人怕打雷?”


    她微微低下頭,臉上泛起一抹紅暈,神色間滿是羞澀與難為情,聲音小得如同蚊蠅,囁嚅道:


    “殿下,說來實在慚愧,臣自幼便對雷聲懼怕得緊,每到雷雨夜,那炸雷一響,便嚇得難以安睡,總是輾轉反側到天明。”


    看著她如此坦誠,心中不禁泛起絲絲憐惜。


    “無妨的,崔大人莫要覺得不好意思,往後隻要有我在,便不會讓你再害怕。”


    她聽聞,緩緩抬起頭,眼中閃爍著感動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揚,輕聲說道:


    “多謝殿下,有您這句話, 臣心裏踏實多了。”


    我們正說著話,突然,一道震耳欲聾的雷聲毫無征兆地轟然響起。


    她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嚇得花容失色,下意識地驚慌失措往我懷裏撲來。


    一時間我被這舉動弄得有些怔愣住,雙手就那樣尷尬地懸在了半空中。


    雷聲像是故意作對,連續幾下轟鳴不斷,她緊緊抱著,身子還在微微顫抖,我能真切地感受到她的慌亂與恐懼。


    我輕輕伸出手,一下又一下地撫摸著她的背,如同哄著受了驚的孩子,溫聲細語道:“別怕別怕,雷聲很快就過去了,本宮在這兒呢。”


    過了好一會兒,雷聲漸漸停歇,就在這時,阿魚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地傳來。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舉動,臉上瞬間布滿紅暈,慌亂地退了好幾步,低著頭,聲音帶著幾分窘迫:“殿下,實在抱歉,臣方才……實在是太失態了。”


    我忙擺了擺手,示意她不必如此介懷:


    “崔大人,這不過是人之常情,你受驚了,本能反應罷了,無需致歉。”


    她微微點頭,可低垂的眉眼間仍透著羞赧。


    阿魚拿著蠟燭匆匆趕來,見此情景,先是一愣,隨即便明白了幾分,嘴角噙著一抹笑意,將蠟燭遞給崔謹嫻,又乖巧地向我行了個禮。


    待阿魚退下,抬眸看向崔謹嫻,燭光搖曳,映得她臉頰愈發緋紅。


    我輕聲說道:“天色已晚,你早些休息,若雷聲再起,莫要害怕,喚本宮便是。”


    她輕聲應下,聲音溫柔得如同春日裏的微風,“多謝殿下,殿下也早些安歇。”


    迴到房間,躺在床上,腦海裏卻全是方才她慌亂撲入我懷中的模樣,那一瞬間的柔軟與依賴,久久無法平靜。


    第二日清晨,我們早早便出發趕路。


    一路上,她雖神色如常,可偶爾目光交匯時,總會迅速移開視線,我瞧在眼裏,心中不由覺得有趣。


    馬車穩穩前行,離災區也越來越近,算著還有三日的路程。


    正想著到了那兒該如何安排救災事宜,崔謹嫻突然走到我麵前,神色有些猶豫,躊躇片刻後說道:


    “殿下,臣想往後坐後麵那輛馬車。”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緣由,阿魚就先一步搶著問道:“崔大人,為何突然不與公主同坐一輛馬車呀?”


    崔謹嫻微微欠身,神色恭謹,解釋道:


    “阿魚姑娘有所不知,公主儀態萬千,如今馬上就要抵達災區。”


    “這一路上人多眼雜,臣與殿下同坐一輛馬車,實有不妥。”


    “若是被有心人瞧見,胡亂編排,恐遭他人詬病,給殿下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聽著這些話,心裏既明白她的顧慮,又隱隱有些失落,我擺了擺手,試圖打消顧慮:


    “崔大人,無需如此謹慎,如今救災為重,哪有那麽多講究。”


    可她依舊堅持,態度誠懇又堅決:“殿下的好意臣心領了,但臣身為臣子,理應為殿下著想,這些細枝末節之處,還是要多加留意。”


    見崔謹嫻主意已定,我也不好再勉強,隻得點頭應允:“既如此,那便依崔大人所言吧。”


    看著她轉身走向後麵馬車的背影,我暗自歎一口氣,繼續低頭翻看手中的救災方案 。


    接下來的三天路程,馬車晃晃悠悠,坐在車內,沒了崔謹嫻的陪伴,總覺得有些冷清。


    窗外的景色飛速掠過,可卻無心欣賞,手中的救災卷宗,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心思卻怎麽也集中不起來。


    阿魚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時不時找些話來逗我開心,可效果甚微。


    我忍不住問她:“魚兒,你說崔大人在後麵那輛馬車裏,會不會也覺得無聊?”


    阿魚眨眨眼睛,捂嘴笑道:“公主殿下,您要是想崔大人了,就把她叫迴來唄。”


    我白了她一眼,佯裝嗔怒道:“就你機靈,再胡說,看我不罰你。”


    話雖這麽說,可心裏卻真有了這念頭。


    終於抵達災區,眼前的景象觸目驚心。


    我從馬車裏出來,端坐在馬上,掃過道路兩旁跪地恭迎的百姓。


    這一路行來,我見慣了災荒後的破敗景象,可眼前這一幕卻顯得格格不入。


    心中頓時警鍾大作,暗自思忖:


    “此處甚是蹊蹺,百姓衣著整齊,還有空來排列恭迎,莫不是當地知府強迫百姓所為,營造假象,蒙蔽朝廷?”


    “這等行徑,當真是可惡至極!”


    想到此處,眉頭微微皺起,不過多年的宮廷曆練,讓我迅速收斂情緒,臉上依舊一片平靜,不露分毫。


    前方,官員們早已等候多時。


    為首的是一個體態臃腫的中年男子。


    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不用旁人介紹。


    我便知他就是此地知府。


    我微微眯起眼睛,心裏暗暗想著:“且看你今日要如何自圓其說。”


    我不緊不慢地翻身下馬,那知府見狀,立刻帶著一眾官員上前,滿臉堆笑,高聲說道:


    “微臣恭迎公主殿下大駕,殿下一路舟車勞頓,實在辛苦。”


    我冷冷地瞥了一眼,並未理會他的寒暄,直截了當地問道:“此地災情,究竟如何?”


    那知府臉上笑容一僵,隨即又賠笑道:


    “迴殿下,此次水澇雖有些損失,但在微臣的治理下,百姓都已安置妥當,並無大礙。”


    我冷哼一聲,心中對這番說辭嗤之以鼻。:“安置妥當?那這整齊的衣著,刻意的恭迎,又作何解釋?”


    片刻,抬眸看向知府,冷聲道:“聽聞此次災情嚴重,百姓受災頗多,本公主想先去看看受災最嚴重的村子,實地了解一番。”


    知府臉上那招牌式的笑容依舊掛著,連忙應道:“公主殿下放心,下官這就派人帶路,定不讓殿下失望。”


    啟程後,我和崔謹嫻不著痕跡地對視一眼,刹那間,彼此眼中的疑慮盡皆洞悉。


    崔謹嫻悄然靠近,壓低聲音,語氣中滿是警惕:


    “長公主,此事太過蹊蹺,從百姓到官員,表現都反常至極,不得不防。”


    我微微頷首,同樣低聲迴應:“先莫要打草驚蛇,且看他們還能耍出什麽花樣。”


    抵達村子,眼前景象並無二致,百姓們紛紛跪地迎接,可我分明捕捉到他們眼神中一閃而過的惶恐與不安。


    我不動聲色,佯裝一臉關切,緩緩蹲下身子,聲音溫柔得如同春日暖陽,詢問一位老儒:


    “老人家,這次水災這麽嚴重,家裏的糧食還夠吃嗎?日子過得怎麽樣?”


    老儒嘴唇囁嚅著,眼神閃躲:“迴……迴公主的話,都好,都好。”


    我心裏清楚,有官府的人在一旁盯著,這些百姓哪敢說真話。


    我微笑著拍拍老儒的手,緩緩站起身,看向知府,語氣平和:“看來百姓們都安置得不錯。”


    “不過本公主還想了解下救災物資的發放情況。”


    “勞煩知府大人提供一下賬目。”


    知府支支吾吾道:“這……這賬目整理起來有些繁瑣,公主殿下舟車勞頓,一路辛苦,不如先去休息,明日下官一定雙手奉上。”


    我依舊麵帶微笑,沒有強求。


    “也好,那就有勞知府大人了。”


    迴到臨時住處,我閉門沉思,這些人顯然不可靠,阿魚身手欠佳,難以擔此重任,看來隻能讓崔謹嫻冒險去查探情況了。


    我看向她,神色凝重:


    “看來這裏麵的問題不小,他們連賬目都不敢拿出來,崔大人,此次得麻煩你走一趟了,務必小心行事。”


    她毫不猶豫,目光堅定:“長公主放心,我今夜就去想辦法,定不負所托。”


    晚膳時分,我特意將她喚來與我一同用膳,並屏退所有伺候的人。


    親手為其夾菜,言語間滿是關切:


    “此次任務危險,你千萬要注意安全,一旦有任何不對勁,立刻迴來,切莫逞強。”


    她低垂著眼簾,躲避視線,輕聲應道:“多謝長公主關心,臣自當小心。”


    我看著她這般刻意的模樣,心中不禁泛起疑惑。


    “難道她在刻意與我保持距離?”


    “自從客棧那夜後,便總是如此。”


    “莫非是那日的親密接觸,讓她心生顧慮? ”


    斟酌片刻,還是忍不住問道:


    “崔大人,是有什麽心事嗎?”


    “感覺你自客棧那晚後,便有些疏遠本宮。”


    她手中的筷子頓了頓,旋即搖頭否認:


    “長公主多心了,臣隻是一心想著救災之事,並無其他。”


    我不再多問,隻叮囑道:“萬事以自身安危為重。”


    夜愈發深沉,四下裏安靜得可怕,隻有偶爾傳來的風聲,吹得窗欞簌簌作響。


    我躺在床上,滿心憂慮,翻來覆去難以入眠,腦海裏全是江南災區那些可疑的事。


    突然,猛地坐起身,心裏有了主意——把迷茱香囊給崔謹嫻,說不定能幫上大忙。


    匆匆起身,從包裹裏翻出那個香囊,腳步急促地往她房間趕去,嘴裏不停地念叨:“快些,再快些,可千萬別讓她先走了。”


    終於到了房門前,我推門而入,一眼就看到她穿著夜行衣,正準備翻窗出發。


    我趕忙幾步上前,氣喘籲籲地把香囊遞到她麵前,說道:“帶上這個,裏麵有迷香,萬一碰上危險,能派上大用場。”


    她伸手來接,指尖不小心碰到我的手。


    我看到她身形瞬間一僵,盡管她戴著麵罩,可能感覺到她驚訝與無措。


    我望著她,滿心擔憂,輕聲道:“萬事小心,我等你平安迴來。”


    “我……很擔心你。”這一句吞下了肚沒有言出。


    她佇立在原地,沉默了好幾秒,卻沒有迴應我。


    隻是恭敬地鞠了一躬,隨後轉身,動作敏捷地翻出窗戶,眨眼間就消失在夜色裏。


    我憂心忡忡地迴到自己房間,雙眼緊緊盯著那扇緊閉的窗扉,耳朵努力捕捉著屋外哪怕一絲一毫的動靜,根本不敢有一絲鬆懈。


    像一隻困獸,在房間裏不停地來迴踱步,木地板被踩得吱呀作響。


    不知走了多久,窗外的天色漸漸泛起魚肚白,可崔謹嫻依舊沒有歸來。


    每多等一刻,心就揪緊一分,各種可怕的念頭不受控製地在腦海中翻騰。


    “她會不會遇到危險?”


    “有沒有順利拿到證據?”


    “萬一被發現了怎麽辦……”


    我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默默祈禱,隻盼著她能平安無事地出現在眼前。


    終於,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我猛地抬頭,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待看清來人是崔謹嫻時,一直懸著的心瞬間落了地,顧不上什麽禮數規矩,幾步就衝到她麵前。


    她似乎察覺到我的情緒,嘴角微微上揚,輕聲安撫道:“我沒事,長公主,證據都在這裏了。”


    說著,她從懷中掏出一個油紙包,遞到我麵前。


    我趕忙接過,小心翼翼地打開,仔細查看起來。


    隨著目光在那些賬冊和信件上掃過,眼神逐漸變得冰冷,眼中閃過一絲難以遏製的憤怒:“這些人,竟敢如此膽大妄為,置百姓生死於不顧,簡直罪無可恕!”


    強壓下心頭的怒火,我深吸一口氣,將證據一一整理成冊,隨後坐到桌前,寫下一封言辭懇切的信件。


    寫完後,我叫來隨身信使,把證據和信件鄭重地交給他,又低聲囑咐幾句:“務必快馬加鞭,將這些呈交給母皇,一刻都不能耽擱。”信使領命,轉身迅速離去。


    做完這一切,目光輕柔地落在崔謹嫻身上,眼中滿是溫柔與關切:“崔大人,此番行動,可要辛苦你了?”


    她微微一愣,眼中閃過疑惑,隨即行禮,輕聲問道:“公主何出此言?臣實在不明白。”


    我輕輕踱步至窗前,目光望向遠方那片受災的土地,神色凝重,緩緩說道:


    “明日,本公主打算以身作則,穿素衣與士兵們一同修繕房屋,發放賑災糧食,還要開放粥鋪,為百姓熬煮熱粥。”


    “這一路勞頓,又要處理這些繁雜事務,怕你吃不消。”


    話雖如此,可我心中也在暗自思忖,如此辛苦,不知道此人是否願意。


    沒想到,她聽後眼眶竟泛紅,向前靠近我一步。


    “公主心懷百姓,如此仁愛之舉,臣深感敬佩。”


    “臣不怕辛苦,願隨殿下一同,為百姓盡一份綿薄之力。”


    我轉過頭,眼中滿是讚賞,情不自禁地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有你相助,本公主安心許多。”


    可她卻立刻避開視線,將頭深深地低下。


    見眼前人如此反應,我的心中不禁湧起失落。


    但很快整理好表情,緩緩將手拿下,不再看她。


    故作鎮定道:“辛苦崔大人了,你去休息一下,待一切準備好了,本宮讓魚兒去喚你,咱們一同前往災區。”


    崔謹嫻退下後,我獨自在房內,心中五味雜陳。


    她方才的迴避,讓我忍不住反複思量:


    “難道是我平日裏的舉動太過逾越”


    “讓她心生顧慮?”


    “又或者,她隻是單純不習慣這般肢體接觸?


    心煩意亂了許久,天完全光亮,我便起身,簡單收拾後,喚來阿魚,讓她去請崔謹嫻。


    不一會兒,崔謹嫻便來到我的房間,她換上了一身素色衣衫,頭發簡單束起,整個人看起來幹練又利落,隻是神色間帶著幾分疲憊。


    幾人一同來到救災現場,百姓們看到我們,紛紛投來感激的目光。


    我和崔謹嫻立刻投入到緊張的救災中。


    我和士兵們一起搬運木料,修繕房屋。


    崔謹嫻則負責帶領一些人熬粥、分發食物。


    忙碌間,偶爾看向她,做事認真專注,有條不紊地指揮著一切。


    有個孩子不小心摔倒,就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快步上前將孩子扶起,溫柔安慰著,那畫麵暖人心扉。


    突然,眼角餘光瞥見她的目光似有朝我看來的趨勢,不知為何,心裏莫名有些慌亂,像是隱秘心思要被看穿一般。


    趕忙定了定神,收起那些紛雜的思緒,將全部心思重新放迴修繕房屋這件事上。


    提高聲音,繼續有條不紊地指揮著眾人。


    “大家再加把勁,先把這幾處橫梁架好,這樣屋子就穩當了。”


    一邊說著,一邊親自上手幫忙調整木料的位置。


    此刻,我隻想專注於救災,把那些複雜情感暫且拋諸腦後,畢竟百姓們的住所亟待修複,這才是當下最為要緊的事。


    不知忙碌了多久,幾縷發絲被汗水浸濕,黏糊糊地貼在臉頰上。


    陽光愈發耀眼,直直地灑在身上,我覺得有些口幹舌燥,手臂也酸得厲害,可看了看四周尚未完工的房屋,還是咬咬牙堅持著。


    這時,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公主,您休息會兒吧,喝口水,別累壞了身子。”


    我抬起頭,瞧見宋謹嫻端著一壺涼茶站在身旁,她的額頭上也掛著汗珠,發絲有些淩亂。


    看到那壺涼茶,心裏湧起一陣感動,幹裂的嘴唇忍不住上揚,伸手接過碗,仰頭一飲而盡。


    清涼的茶水順著喉嚨流下,瞬間驅散了燥熱與疲憊,我長舒一口氣,對她說道:


    “多謝你,宋大人,有你在,本公主省心不少。”


    正言語間,崔謹嫻忽然從袖管裏掏出一方手帕,伸到我跟前,擦起額頭上的汗水。


    我微微一怔,一股難以言喻的欣喜從眼裏溺出,隨後,竟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沒有躲開,隻是輕聲迴應:“辛苦你了。”


    那一瞬間,千言萬語都凝聚在這無聲的對視中,二人都相顧無言,周圍的嘈雜聲似乎也都漸漸遠去。


    一位老人家的聲音打破了這份寧靜。


    “姑娘,能給我一碗粥嗎?”


    可崔謹嫻像是沒聽見一般,依舊呆呆地看著我。


    看著這副模樣,不禁覺得有些好笑,輕輕碰了碰她的手臂,提醒道:“崔大人,老人家在叫你呢。”


    她這才迴過神來,臉上瞬間泛起一抹紅暈,恰似天邊的晚霞。


    慌慌張張地盛了一碗粥,雙手遞到老人麵前,聲音裏帶著幾分歉意:


    “老人家,實在對不住,剛剛走神了,您快喝吧,小心燙。”


    老人接過粥,滿是感激道:“姑娘,你們都是好人呐,菩薩一定會保佑你們的,長公主親自來救災,我們這些老百姓可算是有盼頭了。”


    我上前一步,細語道:“老人家,您家裏還有什麽人?這場水災,可還撐得住?”


    老人長歎一口氣,無奈地說:“家裏人都還好,就是房子塌了,糧食也沒了。”


    “幸好長公主和各位大人來了,不然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我輕輕拍了拍老人的肩膀,溫言安慰道:


    “老人家,您放心,我們一定會幫大家渡過難關的。房子會重新蓋起來,糧食也會有的。”


    言罷,便各自又投身到忙碌的勞作中。


    這一天,忙碌到暮色沉沉,天邊被染成一片橙紅,我才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迴到臨時住處。


    剛一坐下,正捶著酸痛的雙腿,崔謹嫻便端著一盆熱水走了進來,說道:“公主,您泡泡腳,去去乏。”


    我心裏一驚,她怎麽突然為我做這些事?明明有阿魚在,但我還是接過水盆,笑著打趣道:


    “今日多虧有你,不然我怕是要累倒在救災處。”


    她低頭應道:“公主說笑了,這都是臣應該做的。”


    看著她這副疏離的模樣,我心裏一陣納悶,白日裏還那般親昵,這會又變得如此生分,這人真是捉摸不透,忽冷忽熱的。


    正想著,外麵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負責分發物資的士兵匆匆進來匯報:


    “長公主,崔大人,不好了!還有些偏遠村子的百姓沒領到物資,而且部分物資運輸途中被暴雨打濕,怕是不夠分了。”


    我聽後,沉思片刻道:“這樣,先統計出受損物資的數量和種類。”


    “重新規劃分配,優先保障老人、孩子和重傷者,偏遠村子我明日親自去一趟。”


    崔謹嫻一聽,連忙勸阻:“公主,路途遙遠且艱險,還是讓臣去吧。”


    我怎能讓她一人前往?更何況這是雷雨天。


    堅決地搖了搖頭,目光堅定:“不行,本宮放心不下,要親眼看看百姓的情況。”


    士兵領命退下後,我準備泡泡腳,驅散白日的疲憊,早些安睡,明日好趕早出發。


    她本也要退下,卻忽然瞧見我腳踝處的疤痕,關切地問道:“這是怎麽迴事?”


    我如實告知是之前狩獵場馬受驚,被樹枝刮破留下的,她聽後,緩緩蹲下身子,抬眸看著我,眼裏滿是自責:“很疼吧?都怪臣,連累殿下了。”


    我看著她這模樣,心中一軟,輕聲說道:


    “這怎能怪你?不過是一場意外罷了。”


    崔謹嫻微微垂首,沉默不語。


    我將腳放入熱水中,熱氣漸漸彌漫開來,舒緩著疲憊的身軀,崔謹嫻靜靜地蹲在一旁,氣氛一時有些沉悶。


    過了一會兒,我打破沉默:“明日去偏遠村子,你與本宮一同,可好?”


    她抬起頭,眼中閃過猶豫,但很快堅定點頭:“臣定當全力保護公主。”


    泡完腳,我躺在床上,思緒萬千。


    明日的路途不知會有多少艱難險阻,但為了百姓,必須勇敢前行。


    而崔謹嫻,她的陪伴讓我多了一份安心。


    漸漸的,在疲憊中進入了夢鄉。


    後半夜,突然“轟隆”一聲巨響,直接把我從睡夢中震醒,我猛地坐起身,看向窗外。


    嘟囔了句:“原來是打雷啊。”


    剛躺迴去接著睡,可一閉眼,腦海裏就浮現出崔謹嫻害怕打雷的模樣。


    我心裏“咯噔”一下,瞬間沒了睡意,連外衣都顧不上披,匆匆起身,大步朝她房間走去。


    一路上,雷聲一陣接著一陣,震得我耳朵生疼。


    豆大的雨點“劈裏啪啦”砸在窗戶上,感覺整個世界都要被這暴雨給吞噬了。


    我心急如焚,腳下步子越來越快,恨不得立刻飛到她身邊。


    好不容易到了房門前,我抬手敲門,聲音都帶著幾分顫抖:“崔大人,崔謹嫻,你可還好?”


    屋裏半天沒動靜,隻有被雷聲掩蓋的隱隱約約的啜泣聲,我心裏一揪,也顧不上許多,直接推門進去。


    屋裏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借著窗外偶爾劃過的閃電,我瞧見崔謹嫻蜷縮在床角,雙手死死捂住耳朵,身體抖個不停。


    我幾步衝到床邊,輕聲喚道:


    “別怕,本宮在呢。”


    她聽到聲音,猛地抬起頭,那一刻,看到她眼中的恐懼與無助。


    來不及細想,一屁股坐到床邊,把她攬進懷裏,就像之前在客棧那次一樣,輕聲安慰:“沒事了,有本宮在,雷傷不了你。”


    她緊緊拽著我的衣袖,把臉埋在懷裏,身子還在微微打顫。


    我輕輕拍著她的背,哼起小時候母皇哄我入睡的曲調,一邊哼一邊說:“別害怕,這雷聲啊,就是老天爺在打噴嚏,打完就好了。”


    她抽抽噎噎地說:“我……我一聽到雷聲,就覺得特別害怕。”


    我抱緊她,柔聲道:“我知道,以後隻要打雷,本宮都會在身邊,不會讓你一個人。”


    雷聲還在不停地響,可她在我懷裏,慢慢平靜了下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隻聽唿吸變得平穩,估計是睡著了。


    我一動都不敢動,生怕把她吵醒,就這麽安安靜靜地抱著,直到窗外的雨慢慢停了。


    天邊泛起微光,柔和的光線透過窗戶灑在屋內。


    我低頭看著懷中熟睡的崔謹嫻,眉眼間還殘留著幾分未散盡的恐懼,可在懷抱裏,她睡得無比安穩。


    我不忍心叫醒她,就這樣靜靜地端詳著此人的麵容,不知過了多久,她的睫毛微微顫動,緩緩睜開了眼睛。


    先是一愣,似乎還沒從睡夢中完全清醒過來,待看清自己正躺在我懷裏,臉上泛起紅暈。


    “公主……”


    聲音帶著剛睡醒的軟糯。


    我輕輕一笑,鬆開她道:


    “你醒啦,感覺好些了嗎?”


    她坐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淩亂的發絲。


    微微點頭:“多謝公主,臣已經好多了。”


    看著這拘謹的樣子,忍不住打趣道:“都這個時候了,還這般客氣,昨夜你可是緊緊抓著本宮的衣袖,當成靠山呢。”


    她的臉更紅了,低下頭囁嚅著:


    “臣……臣失態了,還望公主莫要怪罪。”


    我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本宮怎麽會怪你,不過是人之常情罷了。”


    她抬起頭,眼中滿是感動,還沒等開口,外麵傳來阿魚的聲音:“公主,該啟程去偏遠村子了。”


    我應了一聲,起身對崔謹嫻說:“走吧,咱們先去洗漱,收拾好便出發。”


    片刻後,我步出庭院,抬眼望去。


    馬車靜靜地停在院子中央,車身被雨水洗刷得幹幹淨淨,馬匹也已喂好,正悠閑地甩著尾巴。


    崔謹嫻換了一襲素色勁裝,頭發高高束起,顯得格外幹練。


    “公主,一切準備就緒,可隨時出發。”


    她走上前,恭敬地行禮說道。


    我微微點頭,目光望向遠方,深吸一口氣:


    “好,那便啟程吧,希望今日能順利將物資送到百姓手中。”


    說罷,在阿魚的攙扶下登上馬車。


    一路上,雨絲如牛毛般紛紛揚揚地灑落,打在車窗上,模糊了視線。


    我撩起車簾,看著外麵的景象,心中滿是憂慮。


    這幾日暴雨,讓原本就崎嶇的山路變得更加泥濘不堪,路邊樹木吹打得東倒西歪,農田裏的莊稼也被淹沒了大半。


    正想著,馬車突然劇烈地搖晃了一下,緊接著便停了下來,我心中一驚,忙問道:“怎麽迴事?”


    車夫的聲音傳來:“公主,馬車陷進泥坑了。”


    我放下車簾,準備下車查看,崔謹嫻說道:“公主,外麵雨大,您先別下車,我去看看。”


    她堅定的眼神,點了點頭:“好,你小心些。”


    崔謹嫻轉身下車,透過車窗,看到她和車夫一起,費力地將車輪從泥坑中抬出。


    就在這時,崔謹嫻腳下一滑,整個人向後倒去。


    我心中一緊,不假思索地衝下車,一把扶住她的胳膊:“沒事吧?”


    她抬起頭,雨水順著臉頰滑落,眼中卻滿是感激:“多謝公主,不打緊。”


    經過一番艱難的努力,馬車終於重新上路。


    抵達村子時,雨勢漸歇,天邊露出一抹微光。


    村民們衣衫襤褸,麵容憔悴,眼中卻透著希望。


    看到來人,紛紛圍攏過來,滿是驚喜與感激。


    我一刻也不敢耽擱,立刻組織分發物資。


    我親自將糧食和生活用品送到每一戶村民手中,耐心詢問他們的生活狀況,這時,一位年輕母親抱著生病的孩子,哭著來到麵前。


    我連忙派人去把隨軍的大夫叫來,一番折騰後,孩子的病情終於穩定下來。


    處理完村子裏的事情,天色已晚。


    迴程路上,和崔謹嫻坐在馬車裏,輕聲道:“這次救災,多虧有你,我們一起幫助了這麽多百姓,值了。”


    崔謹嫻轉過頭,目光堅定而熾熱:“公主心懷天下,臣願永遠追隨您,為百姓謀福祉。”


    車廂裏光線昏暗,目光交匯,千言萬語盡在這無聲的對視中。


    這場救災旅途中,她不僅是得力助手,更是懂我、信我、支持我的知音。


    迴到臨時駐地後,我便馬不停蹄地投身到災後重建的規劃之中。


    攤開巨大的輿圖,我和崔謹嫻二人俯身其上,指尖在圖上的山川村舍間遊走。


    “大人,你看這裏,”


    崔謹嫻指著地圖上的一處低窪地帶。


    “這片地勢低窪,極易積水。”


    “重建房屋時,地基務必抬高”


    “還得深挖排水渠,唯有如此。”


    “方能抵禦下次水患。”


    我正說著,崔謹嫻微微俯身湊近,仔細端詳。


    她烏黑的發絲不經意間輕輕掃過我的臉頰,那距離近得仿佛隻要她稍一迴頭,便會麵麵相抵。


    她察覺後瞬間慌了神,急忙退開,囁嚅道:“公主恕罪,臣……臣失態了。”


    看著這慌亂模樣,我笑著擺了擺手道:“無妨,正事要緊。”


    然而,重建之路遠非坦途。


    當地一些豪紳暗中勾結,心懷不軌,妄圖趁火打劫,低價強購受災百姓的土地。


    不僅如此,還四處散布謠言,百姓們人心惶惶,對重建工作充滿抵觸。


    和崔謹嫻緊急商議對策,依她之計,迅速組織百姓集會。


    我站在高台之上,目光堅定地望向台下的百姓。


    高聲說道:“鄉親們,我深知大家對重建心存疑慮,但請相信,朝廷所做的一切,皆是為了大家的長遠生計,那些謠言,不過是別有用心之人的詭計!”


    話音剛落,崔謹嫻便配合地拿出調查豪紳作惡的鐵證,當眾宣讀。


    百姓們聽後,群情激憤,對豪紳的陰謀恍然大悟,內部矛盾得以順利化解,重建工作終於得以順利推進。


    自那以後,我和崔謹嫻每日都穿梭在施程現場。


    一日,我正全神貫注地查看房屋情況,身旁一塊磚石突然鬆動掉落,等察覺時已來不及躲避,重重地砸在了我的腳上。


    我強忍著疼痛,一聲不吭,生怕因自己的緣故影響了進程。


    這時,崔謹嫻見狀立刻蹲下身查看我的傷勢,聲音裏滿是焦急:“公主,您怎麽樣?”


    說著,小心翼翼地輕輕幫我挽起褲腳,查看傷口,看著她焦急的模樣,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忍不住柔聲道:“隻是小傷,你別擔心。”


    可崔謹嫻卻堅持道:“沄兒,這可不能大意,還是讓大夫看看吧。”


    聽到她如此親昵的稱唿,瞬間愣住了,脫口問道:“你喚本宮什麽?”


    話一出口,她便迅速低下頭,聲音也不自覺地小了幾分:“公……公主,臣一時口不擇言,實在罪該萬死。”


    “隻因太過憂心公主傷勢,腦子一亂,才……才沒注意這些規矩。”


    我凝視著崔謹嫻的臉頰,嘴角不受控製地上揚。


    輕聲問道:“你既然叫出了口,本宮倒也不覺得被冒犯,隻是好奇,為何突然這般稱唿我?”


    崔謹嫻緩緩抬起頭說道:“這一路與公主共患難,臣親眼目睹您一心為民,不辭辛勞。”


    “在臣心中,早已將公主視作最親近、最敬重之人,‘沄兒’這個稱唿,是臣心底對您最純粹的親近之意,剛剛實在是太過著急,便脫口而出了”


    “若公主不喜歡,以後……”


    “無妨,”


    我趕忙打斷她的話,喜歡被這般親昵地喚著 。但畢竟身為公主,一舉一動都備受矚目,為了她的安危,還是得叮囑一番:


    “本宮並不討厭這個稱唿,你若覺得這樣叫著順口,往後便如此稱唿吧。”


    “隻是千萬莫要在他人麵前這般叫,免得遭人非議,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她用力地點點頭:“多謝沄兒,臣定不會給你添麻煩。”說罷,輕輕攙扶著我,一步一步緩緩往住處走去。


    不多時,大夫聽聞消息,匆匆趕來。


    崔謹嫻忙前忙後,幫我安置妥當,又搬來凳子請大夫坐下。


    大夫為我仔細檢查了傷口,一邊敷上草藥,一邊耐心地包紮。


    崔謹嫻就一直守在一旁,時不時詢問注意事項。


    “並無大礙,隻需按時換藥,這幾日盡量少走動。”大夫交代完,便收拾藥箱退下了。


    “這下你放心了吧。”我看著崔謹嫻,眼中滿是溫柔與笑意。


    “嗯,隻要你沒事就好。”崔謹嫻邊說邊輕輕整理了一下枕頭。


    “你好好休息,有什麽需要,隨時叫臣。”


    往後的日子,崔謹嫻始終陪伴在我身旁,悉心照料,從無懈怠。


    每日換藥時,總是小心翼翼,生怕弄疼我分毫,眼神裏滿是關切與擔憂。


    閑暇時分,便一同談天說地,那些瑣碎日常,經她之口,都變得妙趣橫生,讓我暫時忘卻了腳傷的疼痛。


    一日午後,陽光透過窗欞,灑下斑駁光影。


    我看著在一旁整理藥箱的崔謹嫻,心中暖意湧動,輕聲說道:“往後私下裏,我就喚你嫻兒,可好?”


    她手中的動作微微一頓,像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親昵稱唿驚到,片刻後,才抬眸看向我,眼中帶著幾分溫柔笑意,輕聲應道:


    “沄兒想喚什麽便喚什麽,隻要你身子能快點好起來就行。”


    我佯裝嗔怒,微微嘟起嘴,故意板起臉道:


    “哦!原來竟是本宮身子沒好全,才有這般殊榮喚你嫻兒,等我傷好了,便不能這般叫了?”


    說罷,還偷偷抬眼瞧她,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她反應過來,眼中滿是笑意,趕忙放下手中的藥箱,走到我身邊,微微屈膝:


    “沄兒莫要誤會,臣絕無此意。”


    “你就算傷好了,也能一直喚我嫻兒。”


    “隻要你歡喜,臣心裏便高興。”


    看著她那緊張又認真的模樣,我再也憋不住。


    “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伸手輕輕點了點她的額頭:“瞧你這緊張的樣子,本宮逗你呢。”


    她這才鬆了口氣,臉上也露出了釋然的笑容。


    自那之後,我們之間的相處愈發親昵自在。


    閑暇時,她會陪我在庭院中散步,雖然我腳步緩慢,卻始終耐心相陪。


    偶爾,我也會為她彈奏一曲。


    指尖在琴弦上靈動跳躍,琴聲在庭院中迴蕩。


    仿佛訴說著一路來的點點滴滴。


    她則靠在躺椅上,閉眼聆聽。


    感受著這份難得的寧靜與美好。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腳傷也逐漸痊愈。


    恢複如初後,又一同投身到災後重建的忙碌中。


    指揮著工匠們修建房屋、鋪設道路。


    她依舊是那個聰慧果敢的崔大人。


    而我,也還是那個心係百姓的公主。


    隻是,我們之間多了一份無法言說的溫情。


    數月後,隨著災區重建工作圓滿結束


    此刻,我們踏上了歸京的路途。


    或許是歸心似箭,又或許是一路上風景宜人,此番行程竟不似來時那般漫長煎熬,倒像是時光被施了法術,匆匆流逝。


    感覺仿佛隻是一夜之間,就已到了距離京城僅一天路程的地方。


    “公主,崔大人,前麵有個客棧,我們去歇一晚,明日午膳前就可到京城。”


    阿魚騎著馬,來到馬車旁,恭敬地說道。


    我撩起車簾,望向前方,隻見不遠處,客棧的旗幟隨風輕輕飄動。


    我轉頭看向崔謹嫻,眼中帶著幾分笑意:“嫻兒,去那兒歇腳吧,明日便能迴到京城了。”


    崔謹嫻微微點頭道:“一切聽沄兒安排。”


    馬車緩緩駛到客棧前,阿魚攙扶我下馬車。


    客棧老板迎了出來,滿臉堆笑,地招唿著。


    走進客棧,裏麵幹淨整潔,桌椅擺放得整整齊齊,我們要了幾間上房。。


    晚膳過後,屋內燭火搖曳,我隨意翻看著書卷,心思卻有些飄遠。


    想起一路奔波,身上沾滿了旅途的塵埃與疲憊,便輕聲喚來阿魚:“魚兒,去幫我準備些沐浴的熱水吧。”


    阿魚應了一聲,手腳麻利地忙碌起來,不多時,便前來請我,我在攙扶下,緩緩來到沐浴之處。


    屋內彌漫著騰騰熱氣,溫熱的水汽將周身包裹,讓人瞬間放鬆下來。


    我擺了擺手,對阿魚說道:“你下去吧,我想獨自清淨會兒,不必伺候了。”


    她微微欠身,悄然退了出去,輕輕帶上了房門。


    我緩緩踏入浴桶,水溫恰到好處,仿佛一雙溫柔的手,輕輕撫過每一寸肌膚。


    愜意地靠在桶邊,眼皮便愈發沉重,不知過了多久,竟在這舒適的水中沉沉睡去。


    再度醒來時,迷迷糊糊間,聽到一陣輕輕的推門聲,我下意識地以為是阿魚,頭也未迴,聲音帶著幾分慵懶與倦意:


    “過來幫我按按頭,這一路奔波,頭有些痛。”


    話音落下,卻沒等來阿魚的迴應,隻有逐漸靠近的腳步聲,莫名透著幾分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我心生疑惑,正要迴頭,一個溫柔又帶著些許驚訝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沄兒,是我。”


    我猛地迴過神,這才驚覺自己認錯人了,羞愧瞬間湧上心頭,臉也迅速變得滾燙。


    慌亂中,下意識地往水裏縮了縮,試圖藏起自己的窘迫,結結巴巴地說道:“嫻……嫻兒,怎麽是你,我還以為是魚兒呢。”


    崔謹嫻輕聲笑了笑,那笑聲裏沒有絲毫的取笑。


    隻有滿滿的溫柔:“阿魚姑娘見你許久未迴,又敲門不應,擔心出了事,便尋我一同來看看。”


    說著,她走到浴桶邊,蹲下身子,目光關切地看著我:“你方才說頭痛,可是累著了?”


    我避開她的目光,微微點頭,心裏還在為剛才的事情懊惱。


    她見狀,輕輕伸出手,動作輕柔地為我按摩起太陽穴,力度恰到好處,酸脹感漸漸消散。


    “好些了嗎?”她輕聲問道。


    我抬眼看她,燭火映照下,她的眉眼格外溫柔。


    突然覺得,這份意外的親昵似乎也挺好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嗯,好多了,多虧有你。”


    話音剛落,我便察覺到她的視線陡然下移,像是觸碰到了什麽不該看的。


    緊接著,她慌亂地別開眼睛,臉頰瞬間泛起一抹紅暈,連耳根都透著粉色。


    “對……對不起!”她的聲音帶著明顯的窘迫,微微顫抖著,“我……我不是有意的。”


    我這才後知後覺,自己正身處浴桶之中,衣物盡褪,慌亂之下,一把抓起一旁搭著的巾帕,緊緊裹住自己,心髒也不受控製地砰砰直跳。


    “沒……沒事。”


    我磕磕巴巴地迴應,臉頰滾燙,也不知是因為熱水還是此刻的羞澀。


    沉默片刻後,試圖打破這令人窒息的安靜,故作輕鬆地說道:“許是阿魚太擔心本宮,才勞煩嫻兒一同過來,實在是抱歉,讓你見笑了。”


    她微微搖頭,目光依舊不敢看向我,聲音小得如同蚊蠅:“不,是我唐突了,未提前告知便進來。”


    “無妨,你也是關心我。”


    我輕聲說道,心裏卻有些別樣的滋味。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頂替短命哥哥娶郡主成權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請君安好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請君安好並收藏頂替短命哥哥娶郡主成權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