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之上,氣氛凝重得仿若能擰出水來。


    青石板地麵透著絲絲寒意,兩側衙役手持水火棍,身姿筆挺,齊聲高唿“威武”,聲浪在堂內迴蕩。


    謝淮欽身著繡著獬豸的官服,端坐在主位,神色冷峻,目光仿若寒星般銳利,直射向堂下跪著的趙宏文。


    “趙宏文,你逼死顧離,人證物證俱在,罪責難逃。”她的聲音低沉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趙宏文卻一臉無賴相,脖子一梗,扯著嗓子喊道:“大人,這婆娘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今日拜堂成親,你也在場瞧見了。”


    “她是自己尋死,又不是我們拿刀架在脖子上逼的。我朝律法可沒說妻自戕,夫要擔罪的,您可不能冤枉好人呐!”


    這話一出,謝淮欽心中怒火“噌”地一下往上冒,她緊緊攥住扶手,指節泛白,正要開口怒斥。


    師爺卻神色匆匆地快步上前。手裏捧著厚重的律法典籍,恭恭敬敬呈到謝淮欽麵前。


    師爺俯身在謝淮欽耳邊低語幾句,兩人的目光在泛黃的書頁間急切遊走,仔細翻查每一條律文。


    好一會兒,師爺直起身子,微微搖頭,輕聲道:“大人,律法裏確實沒有明確條文,妻子自戕,與夫家有關。”


    謝淮欽眉頭擰成了個“川”字,眼中滿是不甘與憤怒,她深知趙宏文一家的惡行,可如今竟被這律法的漏洞縛住了手腳。


    堂下,趙宏文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奸笑,仿佛在宣告自己的勝利。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鄭唚意站了出來,目光掃過眾人,朗聲道:“律法雖無明確條文,但公理自在人心。”


    “趙宏文一家對顧離的虐待行徑,眾人皆知,若不懲治,天理難容!”


    趙母聽聞此言卻突然抬起頭,臉上擺出一副委屈至極的模樣,哭訴起來:“大人呐,您可不能冤枉我們!”


    “新婚當日,一無打罵,二無欺辱,到底犯了哪門子的罪?”


    “我兒可是備了豐厚彩禮,誠心誠意與顧離她爹說親的,她爹點頭答應,還一起敲定了今日成婚的日子。”


    “成親拜堂,不過是按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走個過場,哪戶老百姓家娶媳婦不跨火盆、扔筷子的?”


    “這都是留下來的禮數,如何能算欺辱惡行呢?”


    她一邊說,一邊用袖子抹著根本不存在的眼淚,接著又提高了音量,話裏話外帶著幾分質問:


    “恕民婦直言,大人,郡主,還有在場的各位鄉親們,若就憑這個給我們定罪。”


    “這天底下還有沒有王法了?莫不是郡主的話,比當今聖上的律法還管用?”


    這話一出口,公堂裏瞬間炸開了鍋。堂下的百姓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站在門口的幾個老百姓也湊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一個穿著粗布麻衣的中年漢子撓撓頭,說道:


    “她說得好像也有道理,娶老婆俺祖宗規矩辦事,能有啥錯?”旁邊一個大娘也附和道:“就是啊,這要都算有罪,以後誰家還敢安心娶親呐?”


    鄭唚意聞言,柳眉倒豎,眼中閃過一絲怒色,正要開口反駁。


    這時,一直沉默的褚玉突然站了出來,她的眼眶泛紅,聲音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


    “你們別被她騙了!顧離在趙家還沒過門,就被當丫鬟使喚,吃的是殘羹冷炙,幹的是重活累活。”


    “她父親收了彩禮,可她卻被逼得走投無路,這難道不是欺辱是什麽?”


    褚玉的話擲地有聲,趙宏文卻像是被戳中了痛處,惱羞成怒地跳起來,指著褚玉的鼻子叫嚷道:


    “賤人,別在這兒血口噴人!”


    “空口無憑,你說我家欺負顧離,證據呢?”


    “拿不出來,今天我就告你誹謗!”


    褚玉一滯,臉上一陣白一陣紅。


    那些趙家人平日裏欺負顧離的場景如走馬燈般在腦海中閃現,可真要拿出確鑿證據,卻又犯了難。


    她的嘴唇微微顫抖,急切地辯駁:“我……我親眼所見,阿離每次見我,身上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她雖不能言語,可眼裏的委屈和痛苦我都懂!”


    “哼,誰能證明你說的是真的?”


    “說不定是你自己編造的,就為了汙蔑我們!”


    趙宏文滿臉得意,轉頭看向謝淮欽,臉上堆滿了虛偽的誠懇。


    “大人,您看,她拿不出證據,卻在公堂之上對我等肆意汙蔑,這要是不懲治,往後誰還能在這世上清清白白做人呐?”


    謝淮欽眉頭緊鎖,目光在褚玉和趙宏文之間來迴遊走,深知趙宏文一家的惡行,可在這公堂之上,確實講究證據。


    她看向褚玉,眼神裏帶著幾分期許與鼓勵,問道:“姑娘,你再仔細想想,可有旁人能作證?或者有什麽物證?”


    褚玉急得眼眶裏蓄滿了淚水,雙手緊緊揪著衣角,拚命迴憶,可最終還是絕望地搖了搖頭。


    趙宏文見狀,更加囂張起來:“大人,既然她拿不出證據,就該按律法處置,告她誹謗之罪!”


    公堂下的百姓們再次議論紛紛,有人開始對褚玉投來懷疑的目光。“這姑娘看著不像是說謊的人,可沒證據,也不好定人家罪啊。”


    “是啊,萬一真冤枉了趙家,這事兒可就鬧大了。”


    鄭唚意站在一旁,心中焦急萬分。


    心急如焚,目光在公堂內急切掃過,隻見角落裏的顧大圍像隻受驚的老鼠,正瑟瑟發抖。


    她腦海中靈光一閃,疾步上前,居高臨下地逼視著顧大圍,厲聲質問道:“顧大圍,你女兒在趙家到底遭遇了什麽,你會全然不知?”


    顧大圍渾身猛地一顫,像被抽去了脊梁骨,腦袋瞬間耷拉下去。


    眼神閃躲,根本不敢直視鄭唚意的眼睛,嘴唇哆哆嗦嗦,好不容易擠出幾個字:“我……我……”


    趙宏文瞧在眼裏,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好,急忙扯著嗓子喊道:“大人,您可得明察!這顧大圍是顧離的親爹。”


    “這案子和他有千絲萬縷的關係,說的話,怎麽能信呢?指不定是為了故意編排我們呢!”


    謝淮欽目光如電,緊緊鎖住顧大圍,聲音低沉卻帶著十足的威懾力:


    “顧大圍,這是公堂,國法威嚴在此,容不得你有半點隱瞞!若是敢說假話,作偽證,這包庇之罪,你可擔待得起!”


    顧大圍隻覺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到天靈蓋,額頭瞬間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帶著哭腔說道:


    “大人,我招!我確實沒親眼看到我閨女在趙家遭欺負,可每次我去要賭資。”


    “那趙家人都鼻孔朝天,囂張得很,說我閨女就是他們家買來的奴隸,讓我別癡心妄想多要錢。但……”


    話還沒說完,趙宏文趁眾人的注意力都在顧大圍身上,不著痕跡地往前湊了一步,壓低聲音,用隻有顧大圍能聽見的音量惡狠狠地威脅道:


    “你別忘了自己還欠多少賭債!要是識相點,把嘴閉上,我能給你一筆銀子,保後半輩子吃喝不愁。”


    “要是敢亂說話,這筆債,你拿不出來,就等著去牢裏過下半輩子吧!”


    顧大圍心裏“咯噔”一下,臉上一陣白一陣紅。


    腦海中瞬間浮現出在賭坊被催債的恐怖場景,又想到若能拿到趙宏文給的銀子。


    便能逍遙快活,而顧離已然死去,再追究似乎也沒了意義,短暫而激烈的思想鬥爭後,咬了咬牙,暗暗做了決定。


    一抬頭,裝出副悔恨交加的模樣:“大人,是我糊塗,剛想起來,我記錯了。”


    “之前那些話都是我瞎編的,就想多訛趙家點錢。他們對我閨女挺好的,我不該亂說。”


    此言一出,公堂瞬間嘩然。


    褚玉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指著顧大圍,氣得渾身發抖:“顧大圍,你……你怎麽能顛倒黑白!”


    謝淮欽目光如刀,緊緊盯著顧大圍,試圖從他慌亂的神情中找出破綻:“顧大圍,你可想清楚了,在公堂之上翻供,後果極其嚴重。”


    趙宏文心中竊喜,臉上卻故作委屈:“大人,您瞧見了吧,這就是有人蓄意汙蔑我們。”


    “如今真相大白,還請大人嚴懲汙蔑之人,還趙家一個清白!”


    就在局麵陷入僵局之時,一直默默站在一旁觀察的師爺,突然上前一步,在謝淮欽耳邊低語幾句。


    她微微點頭,眼中閃過一絲篤定。


    猛地一拍驚堂木,高聲道:“既然顧大圍翻供,那便將趙家的下人都傳來問話。”


    “若所言與顧大圍一致,便還趙家清白;若有出入,在場作偽證之人,一個都別想逃!”


    趙宏文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深知家中下人平日裏沒少參與欺辱顧離,若真被傳喚,自己恐怕在劫難逃。


    公堂之上,氣氛凝重得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死寂,眾人的目光齊聚在那扇緊閉的大門前,每一絲細微的動靜都揪著人心。


    隨著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趙家的下人們依次走進公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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