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實不太認同一見鍾情,如果一夜情代表的是生理上的紆解,那麽一見鍾情應該界定為心理上的發泄。隻是紆解、發泄,隻是生物本能的某個活動,不必太認真看待的,但是她認真了……


    因為心理加上身理的雙重認證?因為憋在身體裏麵的「瘀塞」獲得疏解?因為心口突然湧上的東西得不到正解……所以她認真了?


    她試著用混沌腦袋尋找答案,很可惜,許是混沌得太厲害,因此當視覺接上他的臉,心……再度淪陷。


    不知道欸,他明明是個大將軍,她偏偏覺得他好可憐,他明明是個高冷酷哥,她偏偏認為他是得不到母愛的小男孩。


    泛濫成災的母愛讓她很想立刻下床,為他做個鬆軟香甜的大蛋糕,迅速將他心裏的苦澀給通通排除掉,讓她很想把腦袋裏麵那個跟「京城三姝」有關的大計劃丟掉,專心玩起宅鬥,讓她與這個自己想要認真的男人來個一生一世、天荒地老、永垂不朽。


    輕易改變主意並非好事,她很清楚,隻是……手指輕輕撫上他的疤痕,莫名地疼痛襲上,分明傷在他胸口,怎地疼在她胸口?


    古代醫學不精進,沒有美容膠和整型醫院,由著傷疤一條條爬滿他全身,睜獰的、扭曲地爬著,真是可惜了他的人魚線和六塊肌,現在他隻能當臉部潘安,當不了大衛雕像。


    他一把握住輕觸自己舊疤的小手。


    她抬眉迎上他迫人的視線,不禁皺眉,忍不住發問:「很痛,對嗎?」


    四個字,耳朵不好的一下子就閃過去了,可是他的耳朵很好,他聽到了,他……不痛,是酸,他的心髒酸澀得很厲害。


    從來沒人問他痛嗎?好像他的人生本該承受無數疼痛,讓他以為苦才是人生正確的組成因素,他相信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是一條每個人都該經曆的道路,從小到大、每天每刻他都是這樣相信的。


    他沒想過向誰撒嬌,他甚至認定這是宿命,所以他習慣吞苦咽痛,習慣用刻板的表情掩飾疼痛。


    可是……她在乎了,在乎他痛不痛?


    他不說話,隻是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懷裏的妻子,他把氣氛給弄僵了,但她喜歡圓融、不愛僵化,所以她來說話。


    「軍隊裏沒有好軍醫對不?你的傷沒有好好養對不?你怎麽這麽傻,打仗時別一個勁兒往前衝啊,能躲就躲、能閃就閃,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閃躲立不了大功。」


    「立功做什麽,會比命重要嗎?沒了命什麽都是假的。」


    「不想我替你爭個誥命?不想要榮華加身?」


    「我要誥命做什麽?是能讓別人羨慕還是讓人尊重?如果是羨慕,不必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如果是尊重,我寧可別人尊重的是我的品德而不是名頭。


    「至於榮華富貴,你不在時,礙於名聲,我什麽都不能做,可你迴來了,夫妻同心其利斷金,你信不信我能親自把榮華富貴給掙到手?」


    她這樣自信、這樣篤定,這樣的……讓他心動……


    激動在心頭翻湧,不愛笑的他控製不住地拉出一個大笑容。


    粗粗的掌心撫上她的臉,她不要呢,不要他當人上人、不要他利祿加身,她說沒了命什麽都是假的,她在乎他的性命甚於他給的光榮。


    「除了砍人,我什麽都不會,你希望我吃軟飯?」


    當她是傻子啊,又不是沒讀過《京城三傑》,那麽有野心的男人,日後還要把秦璋捧成皇帝的呢。


    「如果你不嫌棄軟飯口感不好,我供得起,你好好活著,慢慢吃……」


    霸氣的話沒說完,他一抱住她,翻身覆上,


    第九章 那年他們曾相愛


    天剛蒙蒙亮起,陸老夫人就忙起床,今兒個嘉兒學堂休沐,應該很快就會迴來。


    她打算殺一隻雞給嘉兒補補身子,上迴姚知書做炸雞……嘉兒喜歡就做,又不是吃不起,封兒托人帶迴來的俸銀一次比一次多,可見他立下不少汗馬功勞。


    眼看戰事已歇,待封兒返家,她有的是福氣可享,哪還缺姚知書那口吃的。


    她先進廚房燒一鍋熱水,準備給雞拔毛,卻發現大鍋子裏剩了些水。昨天晚上那個攪家精又燒水洗澡了?


    真是個敗家貨,不知道雇人提水、買柴火都要銀子嗎?仗著姚家有幾文錢就恣意揮霍,哼,等她被趕出陸家,倒要看看姚家還能不能對她這麽慷慨!


    走到院子裏,她打算挑一隻又肥又嫩的大母雞……咦?陸老夫人看著拴在籬笆上的馬,誰家的馬怎會拴在自家門口,莫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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