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本該銀貨兩訖,可就在林琅生下懷玉後,茹娘忽然找上了花枝的嫂子,求她救自己一命。


    原來是茹娘的相公婚後便變了臉,以為她身為清倌人便該是處子,不料茹娘早年還是接過客的,就經常對她動輒打罵。


    哪怕茹娘已懷了身孕,她還要扛著肚子勞作,終於在七個月時挨打小產了,她相公怕被人指指點點,甚至不願請大夫來。


    茹娘好不容易熬過這一劫,能下床後無意中聽見她相公竟計劃再將她賣入花樓,走投無路去尋了花枝的嫂嫂求助。


    花枝的嫂嫂義憤填膺,當即便決定要幫她,又告知了林琅此事,二人這才又有了交集。


    林琅也不忍她再受罪,便答應給她些銀錢,送她離開京城。


    聽孫承徽的意思,她隻知道茹娘成親有孕一事,並不知道茹娘和自己的交易,那就不能讓她順著查下去。


    林琅含淚看向桓郡王,道:“王爺,您是知道的,前王妃在府中跋扈獨大,當時紅袖的孩子已然遭了毒手...


    妾身實在是不願將自己置於險境,才刻意隱瞞,那日前王妃在禦前獲了罪,妾身才敢說出來。”


    桓郡王當然知道她的意思,還想起去年那個時候,林琅侍寢時總是先同他對飲,待他醉了才用別的法子侍奉,這不是為了不傷及胎兒又是什麽?


    他當即便道:“孫氏,側妃那時是無奈之舉,你空口無憑,莫要再攀咬側妃了。”


    林琅附和道:“若是妾身真想為了正妃之位借腹生子,何不直接抱養一名男嬰?女嬰有何長處?”


    在場眾人深以為然。


    孫承徽見勢不對,又道:“王爺,妾身有人證!不若傳召那茹娘的相公前來一問!”


    前日茹娘才被林琅做主送離了京城,他們倒是迫不及待,以為她無人能對證便來了這麽一出。


    林琅絲毫不懼,對桓郡王道:“妾身身正不怕影斜,傳便傳吧。”


    桓郡王便抬了抬手,示意將人帶進來。


    一個身強力壯卻眉目精明的男人被王府親衛帶了進來,跪下就開始哭訴:“王爺,草民冤枉!怕是糟了仙人跳!”


    桓郡王眉頭緊皺:“除了證詞之外,本王不想聽見任何不相幹的話。”


    那男子噎了一下,立刻道:“是,是,草民明白了。草民是個獵戶,去年被好友蠱惑,進了一迴花樓,遇見了茹娘。


    她說自己是賣藝的清倌人,又生得好看,一來二去的草民便和她相好上了,想贖她迴家娶做老婆。


    可惜草民家貧,此事便暫且作罷了,沒想到茹娘幾個月後忽然找上草民,說她想法子為自己贖了身,要與草民長相廝守。


    草民便娶了她,可新婚之夜發現她並非處子,竟是騙了草民!草民臉皮薄,不願和小女子計較,便還同她過日子,她不久後也懷了孕。


    可誰知有一天草民迴家,瞧見榻上都是血!她說自己小產了,草民卻不信,七個月大的孩子怎會化成一攤血水?


    草民就留了個心眼跟著她,發現她和一個女子來往了幾迴,竟謀劃著要離開京城!草民當即就覺得不對,她定然是將孩子賣掉了!


    後來草民才得知,那個女子是王府上林側妃的大丫鬟,花枝的親嫂子!王爺,聽說林側妃就是那幾日生了孩子,這、這怕不是草民的孩子啊!”


    此話一出,桓郡王勃然大怒:“放肆!給本王閉上你的狗嘴!”


    那男子嚇得縮了脖子,不敢再多話。


    孫承徽得意洋洋道:“王爺,事情已然水落石出了,連那茹娘的親相公都這麽說,還能有假不成?


    林側妃欲以賤民之子充為皇家血脈,其罪當誅,王爺,快下令將那小孽畜亂棍打死,廢了林氏吧!”


    林琅怒目圓睜,拍案而起:“你敢!懷玉身為縣君,曾受禦賜,又得太後娘娘喜愛,豈是你能置喙的!”


    孫承徽被她指著,下意識瑟縮了一下,卻又立刻挺直身子道:“妾身聽聞古有滴骨法驗親,若是側妃心中無鬼,不若試上一試。”


    林琅瞳孔驟縮,若是桓郡王和懷玉驗親,很可能...


    這時外頭忽然跑來一個小廝,汗涔涔道:“王爺,府外來了一名女子,自稱茹娘,說想求見您,小的怎麽也趕不走,她已然快將頭都磕破了!”


    林琅聞言鬆了口氣,淚眼朦朧看向桓郡王道:“王爺,一家之辭不足以輕信,還請您聽一聽茹娘所言。若孫氏還是對懷玉的血脈存疑,哪怕是對簿公堂,妾身都不懼!”


    桓郡王深深吸了一口氣:“帶她進來吧。”


    很快,一個身著素衣、體量單薄消瘦的女子走了進來,她仿佛趕了很久的路,臉上還掛著淚珠,搖搖欲墜,一陣風便能將她吹倒似的。


    茹娘甫一入內便看到了自己相公,隨即又看向坐著的林琅,直接上前行了個跪拜大禮:“民女多謝王妃出手相助,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來世願銜草結環,當牛做馬相報!”


    林琅身子一側避了開來,又命花枝將她扶起來:“無事便好,將真相告訴王爺吧。”


    “是。”茹娘又朝著桓郡王的方向盈盈一拜,聲音堅定:“王爺明鑒,民女和王妃並無什麽關係,隻因花枝姑娘的嫂子和民女是舊相識,這才無意間牽扯了王妃進來。


    民女原是夢春樓的清倌人,去歲和他相識後一心想要為己贖身,奈何銀錢不夠,便借了花枝姑娘的嫂子一些。


    後來民女與他成婚,他卻嫌棄民女不幹淨,每天非打即罵,即使民女懷著身孕,還要每日勞作,這一點街坊四鄰都能作證。


    民女懷胎七月的一日,他喝了酒,又對民女施暴。民女腹痛不已,求他請大夫看看孩子,卻被他拒絕,他隨即出了門。


    孩子就這麽硬生生的化為了一灘血水,連個人形都看不出,民女獨自一人在家,虛弱的暈了過去。


    直到此人晚上歸家才將民女踢醒,他責怪民女沒有護好孩子,又是一頓拳腳,幾日後還無意間聽到他要將民女賣迴夢春樓!


    民女不堪忍受,終於有一日逃了出來,找花枝姑娘的嫂嫂求救。是民女有私心,知道花枝姑娘在王府做事,一定能幫民女。


    果不其然,花枝姑娘將此事告訴了王妃娘娘,娘娘心善,願意助民女離開京城,這才有了今日之事。”


    她恨恨看了一眼那男子,又對桓郡王道:“王爺,民女所言句句屬實,您可以去夢春樓的中間人處詢問,他是否想將我賣掉!


    左鄰右舍皆可作證他的暴行,民女手上還有借契,也能證明民女和花枝她嫂子的關係,求您明鑒!”


    這麽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給自己磕頭,桓郡王的心自然是立馬就偏向了茹娘。


    他清了清嗓子正欲開口,就聽見外頭傳來一聲“皇上駕到——”


    他嚇得一個激靈起了身,正廳中所有人都跪下相迎。


    明帝漫不經心走了進來,不動聲色看了眼林琅,坐上了桓郡王讓出的主座上。


    “朕在奉先殿等了你半晌也不見人影,派人一問,竟說是王府出了大事,朕忙完便立刻趕來了。”


    桓郡王立刻躬身請罪:“皇兄恕罪,實在是事態緊急,臣弟未能妥善處理,是臣弟之過。”


    明帝擺了擺手:“朕在路上已然聽了個大概,眼下到哪一步了?”


    桓郡王道:“臣弟正想派人去夢春樓、茹娘的街坊和花枝兄嫂一家等人處詢問。”


    明帝點點頭:“即是如此,吳德昌,還愣著做什麽?”


    吳德昌立刻會了意,指揮著幾個隨行的侍衛出去了。


    正廳中除了明帝喝茶的聲音外一片寂靜,孫承徽怎麽也沒想到竟驚動了當今天子,她心裏沒底,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那男子扯了謊,此時瑟瑟發抖,被人堵了嘴扔出去,茹娘也候在外頭。


    約摸著半個多時辰過去,幾人迴來複命,皆言茹娘所言是真。


    林琅在見到明帝的那一刻起便安了心,她知道明帝心中並不見得多喜愛自己,但見他來為自己、為懷玉撐腰,還是放任淚水流了下來。


    明帝淡淡看了桓郡王一眼:“事態已然明了,你的家事,你做主吧。”


    桓郡王在聽到幾個侍衛所言時便漲紅了臉,他好歹也是堂堂郡王,被侍妾和那個該死的男人耍的團團轉,還叫明帝知道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他對明帝又行一禮,當即便道:“孫氏聯合外人蓄意構陷側妃,杖責三十,連同其兄長一起趕出王府。至於那個滿口謊話的負心男子,給本王即刻杖殺!”


    他說完,又看著林琅滿懷歉意道:“琅兒,是本王不好,讓你受驚了。”


    林琅含淚搖頭,隻道:“陛下和王爺能還妾身清白,妾身已然知足了。”


    桓郡王看著林琅明事理的樣子,想起這兩年她對齊氏忍辱負重、操持府務又為自己誕下長女,心中愧疚。


    他對明帝道:“皇兄,臣弟想明日便上奏請封林氏為正妃,還望您應允。”


    明帝自然是無不應,笑道:“也好,朕到時候再為你挑兩房懂事的妾室,也能叫弟媳省心。”


    林琅心中大喜,麵上卻不外露,跪下謝恩:“臣婦謝過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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