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日妙無進了宮之後,明帝便一直有些心癢。


    俗話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更何況妙無如今身如浮萍、無依無靠,還披著一層佛門法衣的禁忌,和當初的應婉瑩一般勾人。


    弱者的眼淚隻會是強者的興奮劑。


    她們身陷囹圄是罪,惹人垂憐是罪,唯獨自認為施以援手的男人月朗風清。


    ...


    承乾宮。


    四月初的天臨近立夏,卻也清爽得很,涼風刮過,殿內溫度適宜。


    明帝批折子批的心裏燥熱,一股無名火猛地竄起來,他清了清嗓子,問吳德昌:“寶華殿近日在忙什麽?”


    吳德昌心中叫了聲苦,規規矩矩答道:“迴陛下,先帝忌日在即,寶華殿上上下下都在籌備法事。”


    明帝和先帝感情不深,即便小時候是父慈子孝,皇家本就淡漠的血緣親情也早就在常年的前朝後宮爭鬥中逐漸磨滅了。


    太後出自聞人氏,自然是當得史官稱讚的賢後,可先帝卻不喜她,偏寵高貴妃,縱容睿王一派。


    縱使明帝當時已展露才能,比之睿王等人更適合坐上太子之位,可先帝依舊在明眼人一看便知的誣陷之局中廢了後、黜走嫡子。


    說不清是厭屋及烏還是忌憚自己出身好、本領高的兒子,總之父子情分早在貶謫兗州當年便斷了。


    後來寧王發難、睿王身死、寧王又伏誅,明帝即位,卻也沒空再懷念往昔先帝吝嗇的父愛。


    與其說先帝臨死前良心發現,明帝更願意相信是先帝沒有旁的兒子可以再托付江山了才傳位於他。


    明帝道:“既然如此,那朕也要前去表示一番才是。”


    吳德昌從明帝年幼時便跟著,看著他前些年在兗州受了很多苦,對明帝的愛護和對先帝的埋怨自然不是作假。


    因此他當然知道明帝這話不是出於孝心,若是真的孝敬,妙無也就不會出現在宮裏了。


    妙無曾是先帝嬪妃,如今為明帝誕下皇子,又被他藏在宮裏...恰逢先帝忌日將近,明帝的惡趣味一時興起便發作了。


    禦駕駕臨寶華殿並沒有提前派人通知,因此吳德昌掐著嗓子通報時,寶華殿的幾位法師急匆匆迎了出來。


    抬儀仗的宮人穩穩當當將步輦卸了下來,明帝跨步走出,淡淡道:“先帝忌日在即,朕也來盡一番心意,諸位不必多禮,各司其職便是。”


    寶華殿坐北朝南,主間設四方銅鍍金大龕一座,內供金胎釋迦牟尼佛一尊。龕前供案上供觀音菩薩和阿彌陀佛銅像。東、西次間沿牆供案上亦陳設佛像、供器。


    主間進深還有一間抱廈,是明帝、太後等主子前來敬香禱告、沐浴焚香時的靜室,一年到頭,明帝也總會來上幾次。


    皇帝親臨,閑雜人等當然便要退避,今日也同往常一般,主間的人便都由侍衛驅散了。


    明帝問:“妙無在何處?”


    吳德昌方才就已經悄悄遣人去尋了,趁明帝和幾位法師客套的時候,人就已經從後門帶進了抱廈內。


    吳德昌便道:“陛下,在裏頭。”


    明帝走了進去,踏在地上鋪設的厚厚的毯子上,跫音不響。


    內室正中擺設著一隻銅鎏金雙龍耳福鹿香爐,檀香的氣味傾瀉出來,一室靜謐。


    沒聽見腳步聲,妙無便這麽低眉順眼跪在蒲團上,好似走了一會兒神。


    內室的門關上,明帝在她身後站定:“在想什麽?”


    妙無嚇了一跳,連忙迴首就著跪下的姿勢行了個禮:“貧、貧尼參見陛下。”


    明帝沒有叫她起身,而是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抬頭對視,垂眸又問了一遍:“在想什麽?”


    妙無漲紅了臉,結結巴巴道:“可能是幾位大師猜測到陛下和太後娘娘近日要來,靜室內奉了一幅先帝畫像,貧尼、貧尼想到些舊事...”


    明帝這才發現側邊牆上掛著的那幅畫,前麵還有一個小香爐,裏頭燃著三炷香。


    先帝的麵容早就在他印象裏模糊了,他隻掃了一眼便在案前坐了下來,問:“在寶華殿可還順利?”


    自然是順利的。


    明麵上,妙無奉太後慈召入宮,法師們因通佛法神性又向來是受人尊敬的,自然不會有人刁難。


    妙無道:“迴陛下,順利。幾位大師和僧尼慈悲為懷,都是出塵的高人,講求眾生平等,貧尼在他們眼裏別無二致。”


    明帝挑了挑眉:“這才幾日功夫,你竟也滿口佛言了。”


    妙無訥訥軟了下去,有些羞愧。


    明帝問,“這幾天可去過壽康宮?”


    妙無搖搖頭答,“未曾,貧尼剛入宮沒幾天,不能行事異常引人注目,陛下和娘娘寬厚,貧尼已經十分感念了。”


    明帝又道:“方才想到什麽舊事?是你同先帝的情事,還是被貶行宮的傷心事?”


    前塵往事封塵已久,貿然被明帝提起,妙無無措得很,手腳都不知該往哪裏放:“不、不是...”


    她組織好語言,這才道:“妾身先帝時並不受寵,統共也沒侍過幾次寢,是先惠妃提拔才...


    可後來妾身才明白,妾身不過是她的擋箭牌罷了,妾身被貶行宮是遭人汙蔑,就是先惠妃害了人栽贓於妾身,又大義凜然向陛下進言嚴懲的。”


    先惠妃就是先帝繼後,明帝年幼時隻知她一向寡言謹慎,本以為是良善之人,結果居然也是蛇蠍心腸、披著羊皮的狼。


    不過明帝並不在意,成王敗寇,早已成了定局。


    他對妙無勾勾手:“過來。”


    妙無自然知道明帝今日召她來的目的,也知道自己除了順從別無他法。


    她跪行過去,隻低低哀求道,“求陛下事後賜一碗避子湯,不然若是又有了身子,在宮中不好遮掩…”


    靜室內陳設簡單,隻有一張香案、兩張凳子、一個佛龕、幾個佛像和蒲團,沒有床榻等休息所用之物。


    明帝仍是坐在那裏,伸手取下妙無的毗盧冠,一頭青絲瀑布般垂下,雪膚烏發,明眸秋水。


    他就這麽將她壓在了地毯上,妙無受不住地偏過頭,正好撞進畫像上先帝的視線裏。


    背德感洶湧襲來,妙無嗚咽一聲,腦中炸開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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