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棠聞言不住的搖頭,喃喃道:“不...來不及了...”


    她一把抓住傅鳴鸞的手,眼淚奪眶而出:“鸞兒,我繼母他們怕夜長夢多,已與振威伯府互換了庚帖...若不是你宣召,我都出不了房門一步。”


    傅鳴鸞瞪大雙眼,粉唇微張,震驚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已然有些失態:“這樣急?!他們、他們...”


    天朝婚俗,男婚女嫁先由媒人撮合,再互換庚帖、男子和女子見麵相親、定情,之後便是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三書六禮齊活後便算完婚。


    傅鳴鸞本想著宋府好歹也算是京中有頭有臉的人物,沒想到他們竟無恥至此,卻也知道賣女兒做賊心虛。


    計劃不如變化快,她昨日想了許多辦法,唯有這一種明麵上好看好聽還容易辦到,若是此路不通...


    宋棠一個勁抹淚:“今日你宣我來,家中已是不情願放人了。離五月初五還有一個月,我怕他們兩相合計,把剩下的步驟都簡略過去,到時下了聘,滿京城都知道我已被許給振威伯世子,我是斷斷無顏開口求賜婚的...”


    傅鳴鸞定了定心神,道:“棠兒,婚姻乃是終身大事,若能毀了這樁婚事,失些麵子又如何?”


    宋棠崩潰道:“那我的名聲怎麽辦?我豈非成了旁人眼中背信棄義、水性楊花之人!人言可畏,眾口鑠金,到時就算太後和你為了賜了婚,我也是要被婆家看輕、被天下人所不恥的!”


    傅鳴鸞還想安慰:“是他們不對在先,世人皆知你父親繼母的盤算,理虧的不是你...”


    宋棠哭的已有些歇斯底裏:“可這世道忠孝為先,被口水淹死的永遠是女子!宋家對我有養育之恩,將我嫁給誰都說得過去...若是被人指指點點一輩子,我還不如一條白綾吊死算了!”


    傅鳴鸞一把將她抱在懷裏,她自然知道宋棠說的都是真的。


    一旁的宮人重新奉上熱茶,取來濕帕為宋棠擦臉拭淚。


    宋棠漸漸平靜下來,可情緒宣泄後整個人都萎靡不振,神情恍惚道:“為什麽、為什麽你已貴為皇後了,卻不能直接幫我呢?”


    傅鳴鸞張了張口想要解釋,話到嘴邊卻又咽下去,隻得苦澀道:“棠兒,我也有我的難處...”


    宋棠雙目無神,良久後苦笑一聲:“是我逾矩了...”


    她無視傅鳴鸞伸出去的手,閉了閉眼徑自撩開裙擺跪下去,“今日是臣女逾矩了,還望皇後娘娘恕罪。”


    終究是生分了。


    傅鳴鸞於是也落下淚來。


    文亭再也看不下去,大力將人攙扶起來:“棠小姐,你莫要再逼娘娘了...府上這兩日接連來信,小姐終究沒有徹底掌權,根基不穩,奈何不得的。”


    宋棠自嘲一笑,卻不知有沒有聽進去,又是深深一拜:“今日叨擾娘娘了,時候不早,臣女先行告退。”


    說著她便往外走。


    傅鳴鸞起先沒有動作,終究是追出了殿門:“棠兒,你等我消息,若是有更好的辦法,我一定...”


    宋棠頭也不迴打斷她:“多謝娘娘好意,臣女感激不盡。”


    ...


    長樂宮。


    熙貴嬪正在修剪花枝,馬公公走進來對一旁候著的蛾眉耳語幾句。


    蛾眉便上前對熙貴嬪低聲道,“娘娘,今日宋府那位棠小姐被皇後娘娘宣進宮了。馬公公說瞧見她來得時候著急忙慌的,便留了個心眼,叫一個小太監守在鳳儀宮附近。


    現下她失魂落魄從鳳儀宮出來了,正帶著丫鬟往宮門口走呢,瞧著心不在焉的,小太監不遠不近跟著聽了兩嘴,提到什麽名聲、賜婚、鬥草,就趕緊迴來稟報了。”


    熙貴嬪放下小剪刀,仔細思索了一陣。


    她恍然大悟,“是了,前幾日家中來信,小妹和本宮說了,那個薄情寡義的宋侍郎要將女兒嫁給振威伯的傻兒子!她怕不是進宮找小姐妹搬救兵來了。”


    熙貴嬪是家中嫡長女,她母親還生了個嫡次女符搖光,隻比她小三歲。二人年紀相仿,感情自幼便好得很,最喜歡八卦京中哪戶人府上家長裏短的軼事趣聞。


    宋府之事怕是在圈子裏傳得沸沸揚揚,因此符搖光便在家書中提了幾句。


    宋棠她們自詡是文人雅士,覺得符氏姐妹牛嚼牡丹,平時不欲相交,符搖光自然也不會可憐她,多是咂舌宋府門風不正。


    蛾眉撇了撇嘴,“就算她貴為皇後,也不能輕易斥駁臣子家中為女兒尋的親事,宋家小姐怕是要失望而歸了。”


    瞧見傅鳴鸞和宋棠二人吃癟,熙貴嬪就高興起來,“若是宋棠真的嫁給那個癡兒,本宮倒也憐惜…等等,你方才說賜婚?”


    熙貴嬪仔細琢磨了一下,“看她那樣子…傅鳴鸞恐怕是沒有幫忙,但給她指了路,想在鬥草那天給她賜婚?”


    蛾眉點頭,“是了,隻是這個法子應當對女子名聲不妥,否則宋家小姐也不會如此做派了。”


    熙貴嬪心中逐漸明晰起來,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你說,若是本宮使計離間、叫她二人反目成仇…這出戲會不會很好看?”


    蛾眉好像有些意會。


    熙貴嬪又道,“你腳程快些追上去,務必要告訴她,既然名聲要損,何不以最小的代價博一把最大的?”


    電光火石之間,蛾眉徹底明白了過來,有些猶疑道,“娘娘是想…可若是她真的入了宮,娘娘豈不是多了個敵人?”


    熙貴嬪又拿起剪刀擺弄起花枝來,“且不說此事過後她和傅鳴鸞是敵是友,就算對本宮仍是敵非友,區區一個中書侍郎家不受寵的女兒,拿什麽來和本宮鬥?


    本宮是瞧得起她才給她指條明路,屆時她進宮來既能擺脫了那樁婚事,又能替本宮膈應傅鳴鸞。


    若是她能想通,那身為天子嬪妃,名聲可值了錢了,誰還敢再對她亂嚼舌根子?若是她想不通…權當咱們點不醒夢中人,白費口舌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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