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宮。


    楚才人恩寵不甚,閑暇時總愛看些詩詞歌賦,殿內書架上擺滿了書。


    這日她從外頭散步迴來,忽然發覺桌案上有些許不對,出門時上頭放著她幾張未幹的墨寶,用鎮紙壓著,紙上是她摘抄的詩句,還蓋了私印。


    雖然鎮紙仍在、她數了數紙張也未少,卻不知為何仍覺得怪異。


    貼身宮女之夏見她怔愣,上前問道:“小主,有什麽不妥嗎?”


    楚才人並未迴答,轉而問道:“方才你隨我去禦花園,殿內是誰守著?”


    之夏一愣,思索後答道:“應當是木公公了,胭脂和小霞一個去內務府領差事、一個去禦膳房取晚膳了呢。”


    楚才人又問:“小木子現下在何處?”


    之夏出去瞧了一圈,沒看見人影,便搖頭實誠道:“奴婢不知,方才小主迴來時他還在呢,不知眼下跑哪兒去了。”


    楚才人默不作聲又仔細看了看那幾張寫了字的紙,終於發現了何處不對——


    墨跡並非自然晾幹,而是好像在將幹未幹時被人又拿一張紙蓋了上去覆住,字跡有些許毛邊,應當是上層紙揭下來時不小心刮蹭到的。


    有人拓了她的字跡和私印!


    她頓時警覺起來,麵色沉了沉問:“小木子近日總是不見人影,他可有說什麽原因?”


    之夏看主子的樣子也明白過來發生了不得了的事情,連忙迴想一番:“迴小主,奴婢前兩日發覺木公公當差不力,卻又不敢得罪。


    後來他說自己得了風寒怕傳染小主,是以頻頻去太醫署找小藥童混個臉熟,不敢離咱們太近...奴婢當時覺得錯怪了他,還好一番道歉呢。”


    楚才人眯了眯眼:“他說去太醫署,你可親眼看見了?”


    之夏為難地搖搖頭,也反應過來這可能隻是借口。


    長樂宮裏隻偏殿住著楚才人一個,平日裏也沒什麽人來往,到了這時候連個人證都沒有。


    之夏是她從家裏帶來的丫鬟,胭脂和小霞是她複位後內務府重新撥來的,平日裏隻做粗使宮女。小木子卻是她進宮後一直以來的掌事太監,雖然不說多機靈,卻也看不出是什麽投機取巧、欺上瞞下的主。


    楚才人眼下並不能判斷出到底是誰所為,也不能僅憑一時的證據就給宮人定了罪。


    她隻能揣測幕後之人的用意,拓印她的字跡和私印是意欲何為?難不成要偽造書信陷害她?可是偽造和誰的書信呢?


    ...宋詞!


    電光火石之間,她腦海中浮現出宋詞的名字。她久居深宮,唯一稍有逾矩之處便是同宋詞的那兩次相會,保不準就是被人看到了,要拿來作文章。


    楚才人猛然想起被貶出宮的元扶風...當時就是被告發同欽天監主簿有私情,才落得了如此下場。


    她打了個寒戰,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又去想自己都和誰結過仇怨——隻有馮嬪。


    可她依然不能斷定就是馮嬪,畢竟敵人越少越好,後宮裏不管是誰看到她同宋詞有交集,都完全有理由出手扳倒她。


    楚才人頭痛地揉了揉太陽穴,從貼身佩戴著的香囊中拿出了自己的私印。那私印甚是精致小巧,由壽山石製成,刻了一朵重瓣荷花,並沒有刻字。


    她當機立斷吩咐道:“之夏,你拿著些銀子悄悄去內務府,就說我的私印丟了,實在惋惜得很,叫他們私底下照著樣子再做一個。”


    這並不是內務府分內之事,是以要使銀錢,而內務府向來不會推辭這等事。所以等日後她被那幕後之人算計了,便也有人證物證。


    她攥著手裏的印,又想:把這個扔到哪兒才不會輕易被人發現呢?不被輕易發覺,那幕後之人也就察覺不到她已有應對之策。


    之夏應聲而去,楚才人又將她叫迴來:“此事切莫泄露,事關你我二人性命,絕不可放鬆警惕。”


    之夏使勁點了點頭:“小主放心,奴婢心裏有數。胭脂和小霞二人奴婢也覺著老實可靠,應當不會被輕易收買。”


    楚才人笑了:“還是莫要妄下結論了...咱們二人抱團取暖,先將這一關挺過去再說。”


    她說罷,又提筆要給家中母親傳信。


    她不能直接傳信宋詞,更不確定母親看到書信是幾日之後、還來不來得及,但隻能盡力一試,叫母親再偷偷傳信提醒宋詞一番。


    ...


    長春宮。


    春雨拿著手上輕飄飄的一張紙便來到了馮嬪身側,低頭稟報道:“小主,楚才人那邊已經辦妥了,您看看下一步怎麽安排?”


    馮嬪懶懶抬起眼,伸手將紙拿了過來,勾起唇笑了:“長樂宮可有察覺啊?”


    春雨將頭埋得更低了些:“小主放心,奴婢出不去長春宮,托了兩三道關係才接觸到楚才人的身邊人,絕不會被發現。”


    馮嬪自從被奪了女兒又禁足宮中,脾氣就變得有些陰晴不定,此時聽了春雨的話,麵色古怪的很。


    “你的意思是,我連累了你在此處,還囚著你為我賣命?”


    春雨心下一驚,急忙跪地解釋:“小主明鑒,奴婢絕非此意呀!”


    馮嬪將一盞滾燙的茶水甩在了春雨身上,盯著春雨半晌沒有說話,見春雨止不住求饒,才道:“好了,我知你無意,去辦事吧。”


    模仿筆跡的人和拓印的人馮嬪都已聯係好了,雖然她禁足宮中,但好歹也是三公主生母、朝中二品大員之女,明帝並沒有禁止她與宮外書信往來,宮中也有些人脈。


    春雨支起貴的發麻的腿,唯唯諾諾謝恩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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