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並沒有追究陳家在京中那些暗線,他知道今日對嫻妃,不,如今已是陳貴嬪處置後,京中那些人乃至兗州不久後都會收到消息。


    屆時,陳貴嬪之前的所作所為陳將軍一脈自然會知曉,陳家會做如何反應,明帝也想知道。


    和謀害宮妃、皇嗣,甚至不顧皇太後安危相比,明帝對陳貴嬪的處置簡直是微不足道。


    知道兗州陳家並未參與此事之後,明帝也放下心來。


    他與陳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當年知遇之恩早已加倍還清,陳家也並非包藏禍心的鼠狼之輩,自然不會不顧家國掀起什麽風浪。


    ...


    幾日後,兗州將軍府。


    “胡鬧!”正廳裏,一位中年男子暴怒,將桌上一切物件橫掃在地。


    這人麵龐線條堅毅,一看就是老將,透露出一股沉穩老練。一雙銳利的眼睛猶如鷹隼般果敢決絕。


    底下跪著的下人哆哆嗦嗦,不敢言語。


    “我叫你們必要時出手保護小姐安危,你們就是這樣辦事的?”他大口喘著粗氣,每一聲都帶著一種無形的威壓,仿佛大地也為之顫抖。


    一人兩股戰戰,頭也不敢抬答道,“將軍息怒!小人察覺到京中疫病,擔心小姐染病,這才冒險傳書於小姐...”


    “是是是!正是如此!”另一人搶話道,“小人也不知小姐竟會欺上瞞下,做出此等...此等...”此等了半天,他也不知如何形容。


    “哦?”那中年男子冷笑:“欺上瞞下也是你們能說的?放肆!”


    他大掌重重一拍,桌上茶盞盡碎,就連上好的實木桌子都裂開了紋路。


    底下幾人再不敢多嘴,連連磕頭求饒。


    “求將軍饒命!”一人鼓足勇氣上前來,“下官也是一片赤膽忠心,怕傳信迴兗州請將軍決斷,再傳信迴京耽擱時間,便想著事急從權...”


    那男子眯了眯眼,問,“如此說來,你們竟無一絲錯處嗎?”


    “小人知錯!小人大錯特錯呀!”幾人齊刷刷哭求道。


    “這是發生什麽事了,鬧得這樣大動靜?”一個與那男子年紀相仿的婦人走了進來。


    一雙丹鳳眼,一對柳葉眉,這婦人眼神淩厲,一看就是不好相與的狠角色。


    “還有臉問!看你女兒幹的好事!”那男子將手中的信劈頭蓋臉砸了過去。


    婦人臉上的笑滯住,一臉驚疑地將那信中內容一目十行的看完,隻覺渾身都軟了,幾乎站不住。


    身旁的丫鬟連忙將她扶到一旁坐下,她喃喃道:“怎麽會...妍兒怎麽會如此!”


    “哼!”男人卻沒有再理會他,起身邊大步流星走出去邊對副將吩咐道,“叫幾位先生來見我。”


    此人便是陳令妍父親,兗州忠武將軍,那婦人是他妻子陳王氏。


    今日陳將軍剛從演武場上教練完畢,家丁便匆匆前來報信,請他迴府有事相商。他不明所以,隻來得及卸下盔甲,沒想到卻是宮裏女兒出了這檔子事。


    當年他戰功赫赫,屢次抵禦住外敵入侵方得了個四品官職,穩居兗州一把手之位。別看四品不高,天朝強盛少戰事,武將鮮少有用武之地,四品已屬鳳毛麟角。


    朱雀門事變之後,明王貶至兗州,朝野上下都在等著看他笑話。兗州地處軍事要塞,易守難攻,多年來諸軍盤踞於此,早已形成多股勢力,互相掣肘。


    如今突然來了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怎能服眾?


    陳將軍便是在那時候起了心思。他發現明王此人可圈可點,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一人手握兵權,一人名義上是這兗州之主。他將寶壓在明王身上,不但能合力排除異己,若能借他兵權助明王得登大寶,陳氏不止能更上一層樓。


    陳將軍心裏清楚得很,雙贏的事不談什麽知遇之情,從龍之功也不能協恩圖報。


    此番女兒釀成大錯,他必須表態,明帝沒有表態想必也是在等他表態。


    幾位幕僚匆匆趕到,得知發生何事之後也是麵麵相覷。


    幾人在書房裏從白天商議到黃昏,陳王氏那廂也沒有閑著,匆匆去請了婆母來想辦法。


    她婆母是遠近聞名得老太君,年輕時候也曾上過戰場,巾幗不讓須眉。


    陳王氏哭哭啼啼入內,老太君劍眉一蹙,將拐杖狠狠在地上敲了一下,“成何體統!”


    陳王氏將事情說明,老太君氣的咳嗽不止,直唿孽障。


    她一直都不喜歡自己這個兒媳,隻會同後院上不得台麵得妾室爭來爭去,鬧得善妒之名兗州皆知。


    好不容易生了個懂事孝順的女兒,卻不曾想到頭來居然是個最離經叛道的!


    老太君撫著心口好半天才順了氣,冷靜下來道,“事已至此,隻能想辦法彌補。”


    那頭陳王氏仍不甘心,撒潑耍賴道:“若非我們陳家扶持...”


    “閉嘴!婦人之見!”老太君一拐杖狠狠敲在她膝頭,“若還想要你女兒的命,就把嘴巴縫緊些!”


    陳王氏是個外強中幹的,見狀不敢再提。


    晚膳之時,陳將軍和老太君將陳王氏和府上一個妾室叫來一起用飯。


    這妾室大氣也不敢出,她平時被陳王氏收拾得服服帖帖,幾乎是當下人使喚,非逢年過節不曾與他們夫婦同桌用飯。


    陳將軍府上妾室有四房,並不是他多好色,而是陳王氏生不出兒子,他自然要指望別人生。


    這房妾室是生了女兒的,如今女兒也已及笄,正恭恭敬敬站在她父親、祖母和嫡母身後布菜。


    陳將軍上下打量了一通自己這個庶女,頭一次發現她容貌不輸嫡女,隻是人靠衣裳馬靠鞍,她穿著打扮簡直不像樣子。


    他平日裏並不關心妾室,也不維係子女感情,唯獨嫡女和庶子能讓他多瞧上幾眼。


    他人生得五大三粗,嫡妻也不是什麽花容月貌的主,幾個妾室都出身低賤,是他親自挑來的。


    要麽是充了奴籍流放兗州的罪臣之女,要麽是教坊司裏出來的樂姬,好生養,好拿捏,倒都風韻猶存。


    陳王氏有意磋磨庶女,將她養的一副勾欄模樣,就等著隨意配個財主或武夫作賤,好讓她逞逞嫡母的威風。


    陳將軍淡淡開口,“母親和我一同決定,將你送入宮去。”


    “什麽!”陳王氏驚得摔了碗筷,“這不是分妍兒的寵嗎!”


    “分寵?她如今已然失寵!”老太君怒道,“送她進宮說不定還能幫上一幫!”


    陳將軍不理會她,隻對二人說道,“你嫡姐謀害皇妃皇嗣,已被褫奪封號貶為貴嬪。


    送你進宮是想讓陛下知道陳氏絕無二心,你入宮後隻管盡力侍奉,莫要讓陛下不快,牽連公主。”


    庶女又驚又喜,她本以為自己要被嫡母拿捏婚事,隨意指給哪個員外當填房又或是老伯爺做妾。


    與之相比,入宮為妃簡直是上上之選。


    於是這事就這麽定了下來。


    陳將軍當日便上書請罪,自請貶官,並表示願意另送一女入宮以示誠意。


    明帝甚感欣慰,下旨為忠武將軍加勳正三品上護軍,享三品俸祿食邑,加封老太君為四品誥命太夫人。


    女陳幼姣特詔封才人,即日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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