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沉默了片刻之後,有人哈哈大笑起來,“李大人,您可真好算計,但是您恐怕忘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那人說到這裏,故意頓了頓道,“咱村能識字的人不多,會寫字的恐怕不會超過十人,幾十個人人人簽字,怎麽可能?”


    “對啊,對啊,我怎麽沒有想到,村正肯定有詐!”有人附和道。


    吳言雖然在這個村裏長大,因為某人放一個響屁被挨揍的事都見怪不怪了,不過為了100粒小麥到裏正府鬧事,確實是小題大做了,不過在尋常時期因為這樣雞毛蒜皮的小事兄弟反目成仇的先例都發生過不少,想想現在的非常時期,倒也不足為奇了。


    “說話的人是閻千萬閻老爺子吧?您說的不錯,謝謝您的提醒,不然我今天又會把關於簽名這件事向大家解釋那茬給忘了,到時候又會引來不必要的爭論。”李


    義山微笑道,“正因為這些人不會寫字,所以我提前安排了會寫字的人,把這些人的名字登錄在冊子的首頁,簽名之時,他們照著前麵的筆畫畫下來,看起來像個字就行,然後還有手印畫押,各位請看。”


    李義山說著打開了冊子展示在眾人麵前,隻見每一頁上麵歪歪斜斜地畫著各種符號,哪是文字,簡直就是小孩子在塗鴉,“在站的不少人連正規書寫的文字都不認識,何況這些鬼畫符一樣的字,就是拿給你們看,你們也不知道上麵寫的什麽。至於真假之事,何須要在這裏辯論,這幾十個人之中有幾個就在你們當中站著,找到他們一問便知。接下來由小言子給大家講話。”


    吳言站在李義山旁邊微笑道:“我本打算再過四天,到了期限再給大家兌現我的承諾,但是現在有人等不及了,因為他們心中害怕我真的會實現承諾,所以提前煽動百姓鬧事。但是現在我要告訴大家的是,我準備提前實現我的承諾,帶大家去取糧食。”


    “噢耶!”下麵一片歡唿之聲。


    “但是存放糧食的地方十分的兇險,大家今天迴去準備,明天一早我們出發,去取糧食,具體事項聽李大人的安排。”吳言道。


    “先說明一下,我們要去的地方是七裏牛山!”李義山道。


    “七裏牛山?那裏我去過好幾次了,哪來的糧食?”有人嘀咕道。


    “七裏牛山異常兇險,不用我再多說,去過七裏牛山深處並且活著走出來的人,咱們村不超過三個,就是算上臨近的五個村,也不超過一手之數。所以我決定全村凡是有五年以上打獵經驗的人組隊前往,帶好武器裝備,為防萬一,另外還要帶上火把,我們去山中取糧食,家裏全部是務農人員,沒有打獵的,不用去冒險了,等我們取迴糧食,自然會分給大家。”李義山道。


    “明天我、葉鬆、吳言會隨你們一起行動!”李義山補充道。


    “七裏牛山深處有糧食?那裏可是有去無迴的地方啊。”


    “是不是陰謀?他們明知無法拿出糧食,怕我們鬧事,故意讓我們去送死?”


    “管他呢,反正有李大人、吳言那小子一起,要是敢欺騙我們,就拉著他們一起死。”


    “是啊,反正就要餓死了,早晚都是一死,跟他們一起進山,怕啥,萬一真有糧食呢。”


    “那裏麵連個人影都沒有,誰給你種糧食?”


    “願意進山的,現在請到前麵來報個名,我們做好登記,不在現場的,我們會安排人上門去解釋。再次強調一遍,必須要有五年以上的狩獵經驗的人,大家不要濫竽充數,村裏哪些人是打過獵的,我們村正府裏的人都是在這裏生活過多年的本村人,情況我們都是了解的,進不了山的人也不要緊,我保證每家都能分到糧食。”李義山道。


    有一些人還在場中議論著,有一部分還是聽從了李大人的建議,湧到前麵去報名去了,隨著一部分人湧上前去,後麵還在觀望的村民也紛紛上前報名。


    在李義山的協調安排之下,到了傍晚終於把進山的人的名單定了出來。最初有150多人,經過李義山和幾位老獵人反複篩選,最後精簡到100人之數,黑鴉、土狗等人也在名單之中,他二人對吳言幫他們洗脫了嫌疑一事,十分地感激。


    閻家人的想破了腦袋也沒想明白,吳言這小子到底唱的是哪一出戲,七裏牛山裏麵怎麽可能有糧食,他們決定先看看,到時候這小子找不出糧食,就要他的小命。


    第二天一大早,眾人到村正府大院內集合,不用清點都知道人多來了不少,李義山讓張白樹拿出名單清點了一遍之後,把多餘的人全部趕到一邊,這些人有的是昨天沒有被選上的獵人,有的是扛著斧頭、鋤頭當武器的百姓。


    他們隻要聽說山裏有糧食,也不辨真假,根本不聽勸,哪怕是死也要進去,主要還是擔心真有糧食也不會很多,去了的人肯定能搶到,沒去的人,縱是裏正說的再好,把糧食搶迴來,願意分給他人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同是一個村裏的人,誰不了解鄰居的那點德性呢?別說是鄰裏鄉親了,就是自己進山搶到了糧食,讓我分給別人,我也不願意啊。


    有關七裏牛山,當地流傳著很多恐怖怪異的傳說,山中不僅到處都是毒蜂,據說七裏牛山深處還有十分恐怖的怪獸,如果小孩哭鬧,當地老人哄小孩之時就說再哭,七裏牛山裏的野獸出來吃掉你,他們最喜歡吃愛哭的小孩,小孩立馬不哭不鬧,嚇得往大人身後躲。七裏牛山的恐怖遠超過藏著黑熊的熊瞎子山,藏有老虎的黑虎嶺,以及遍布狼群的野狼山。


    但是近幾十年來,像這麽大規模,一次組織上百名村裏最好的獵人統一行動、同時進山的情況,這還是頭一迴,雖然每年的冬至之前,全村都要組織一次大規模狩獵,獲取的獵物用來給冬至那晚的篝火晚會做準備,但那時候也有不少新人和少年跟著隊伍學習狩獵技術,而且狩獵的隊伍十人一組,分散到村子周圍三十裏範圍之內的各片大山中,專以野兔、麂鹿、羚羊等小型動物為獵殺目標,不深入險地,不遠行,在約定的時間前就要迴村。


    不被允許進山的那些百姓,雖然非常不服卻也無可奈何,此次行動可是裏正大人李義山親自組織,必須要接受李大人踢出隊伍的命令,李大人本身也是一片好心,誰讓這些人的家裏沒有那樣又強壯又經驗豐富的獵手呢。


    李義山看了看這支隊伍,與葉鬆對望了一眼,二人心中均在暗暗祈禱著:“這可是村裏最強大的力量,應該沒什麽問題吧,希望平安無事。”


    吳言、蕭木寒、葉初陽三位少年不屬於百人隊伍之列,他們被安排走在隊伍的正中間,除了他們三人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的少年了。因為吳言是此次行動的策劃者,他必須跟隨隊伍一起去,至於蕭木寒、葉初陽二人,雖然年少,可他們是村裏最強壯的少年,比很多老獵人都要強壯,加之葉初陽的爹葉鬆是這支隊伍的領隊,兩人自然也能跟隨隊伍同行。


    出發之時,葉鬆對三位少年的交待是,如果遇到兇險,三人無論如何都要在一起,而且叮囑蕭木寒、葉初陽兩人要保護好吳言。


    “交給我們吧。”聽著給二位少年不停交待的葉鬆的話,黑鴉、土狗二人說道。


    其實吳言一開始便注意到,這二人一到隊伍之中,便來到了吳言身邊,跟吳言打了個招唿,並沒有多說一句話。吳言對這兩人並未放在心上,聽他們對葉鬆說的話方才明白到這兩人排隊排到了自己身邊並非偶然,原來是專門來保護自己的。


    “小言子,跟著姐姐走,姐姐罩著你。”一個二十多歲的美貌姑娘一進大院一眼看到了吳言,便朝著吳言走了過來,她的名字叫蘭花,是本村人,這段時間不在家,在鎮上幫別人做事,昨天傍晚時分才迴到家,聽說了村裏的事,一大早便趕了過來,正好趕上了隊伍出發。


    吳言小時候見她跟男人鬥酒,一桌子男人都鬥不過她,碰到那些愛罵葷段子,開玩笑的男人,一點也沒有大姑娘家害羞的樣子,還經過話茬,罵的男人甘拜下風,別看她一副大大咧咧不太正經的樣子,要是那個酒鬼喝醉了想占她便宜,下場隻有一個,那就是從醉醺醺暈乎乎的狀態中,立馬清醒過來,接著再次陷入暈乎乎的狀態中,當然是被揍的。


    吳言年紀還小的時候,老在心中稱唿她為“彪悍的女人”,後來長大了一些,也開始懂得對異性的審美了,於是覺得自己用彪悍一詞來形容這麽個美麗性感的女人,有些不大合適。


    這蘭花不僅生的婀娜多姿,身手也極其敏捷,是村裏少有的優秀女獵人,她除了打獵之外,常常在小鎮上以及小鎮以外的地方幫商隊押送貨物。


    今年的收成不好,狩獵也不容易,蘭花便長時間在外,很少迴村。


    吳言上次見到這個女人時,還是去年,那個時候他的記憶還未恢複。


    蘭花先是伸出纖纖玉手,摸了摸吳言的腦袋,接著又揉捏了兩下吳言的臉蛋,咯咯嬌笑:“這麽可愛的小臉蛋,姐姐每次見了總想咬一口。”然後一把把吳言拉到自己懷裏,一邊仔細檢查一邊道:“小言子,聽說上次你被閻家請來的混蛋打傷了,讓姐姐好好檢查一下,傷在哪裏,傷的重不重?姐比較忙,上次剛好不在村裏,不然姐幫你狠狠教訓他們。”


    吳言忙道:“沒事,我沒事。”


    心中暗想,幸好你沒在家,不然你也不是他們的對手啊,幹活打獵雖然也能練出一副好身手,跟專門練功夫的打架,肯定是要吃虧的。


    “有沒有喜歡的小姑娘,跟姐姐說,姐姐幫你搞定她。”說著雙手交叉摟住了吳言的脖子。吳言小時候,蘭花總這麽挑逗他,現在自己長大了腦袋都跟她那豐滿的胸脯一般高了,還來這麽一套,吳言頓覺窘迫,小臉不自覺紅了起來,不好意思道:“木蘭姐姐,我都這麽大了,你還這樣開玩笑,要是讓人家看到了多不好。”


    “喲嗬,小言子長大了,知道在姐姐麵前害羞了啊,你長再大在姐姐眼裏也是那個小弟弟,來,讓姐姐親一口,姐姐帶你去找咱村的村花小丫頭橘子。”說完就在吳言臉上吧唧親了一口,拉著吳言就要往少女橘子家走去。


    橘子比吳言小兩歲,是村裏的村花,吳言平時愛跟男孩子一起玩,加之吳言居住的蕭家距離橘子的家比較遠,所以吳言跟橘子並不怎麽熟悉,被蘭花拉著往橘子家跑的吳言,心中一慌一使勁兒便掙脫開了蘭花的手。


    蘭花一愣:“小言子果然長大了,力氣不小啊。”


    蘭花平時打獵幹農活都是一把好手,村裏商販雇傭獵人押送山貨到鎮上時,蘭花也是極少數被雇傭的女性獵手之一,蘭花的力量比很多壯年男性獵人還要強,然而吳言經過了半年多的艱苦訓練,力量也絕非以前可比。


    接著便有人來找蘭花姐幫忙做事,吳言趁機溜走。


    吳言一直弄不明白的一件事就是,村裏那麽多跟自己大小差不多的男孩子,這蘭花姐單單就是喜歡挑逗自己,蘭花姐現在還未出嫁,追求她的男人至少能湊夠三個連了,可她一個也看不上。


    蘭花是村裏少有的女性好手,她一來,不用向任何人請示,隊伍自會主動接收,李義山等人也求之不得,現在這支108人的隊伍中有七八位女獵手。


    蘭花朝著吳言走過來,邊走邊繼續說道:“小言子,有兩個月沒見了,想姐姐了沒?”


    一旁的一位男青年獵人看不下去了,調侃道:“蘭花,你天天念著小言子,幹脆嫁給他得了,小言子如今是咱村的小英雄,名氣傳遍了六個村,配你,你也不吃虧。”


    吳言小臉一紅,蘭花毫不在意地揉了揉吳言的小臉道:“我倒是沒意見,隻怕小言子嫌棄我老。”然後轉過臉去對著剛剛說話的青年一瞪眼道:“怎麽了,你吃姐姐的醋了?”


    那位年齡比蘭花還要大上一兩歲的青年,趕忙閉了嘴,退到了隊伍後麵,生怕蘭花一個不高興,“謔”地一巴掌招唿過來,他曾經喝的半醉之時,因為出言輕薄,被蘭花狠狠教訓過,自知不是蘭花的對手,至今對蘭花還有恐懼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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