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自己迴來太晚了,


    更怪自己,迴來之後,就癱了,自己都不想活了,也沒有想到蓮子。


    他曾經以為,


    曾經以為,楊狗子是個老實巴交的男人,肯定會對蓮子好。


    也許蓮子離開了爹娘,過得日子會好一點。


    沒有想到,


    蓮子從這個家的老黃牛,變成了另一個家的老黃牛,


    苦就沒有變過。


    從出生過,三歲起,妹妹就主動幹起了家務,


    三半歲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學會和三合麵,學會了蒸幹糧,


    他的可憐的妹妹啊,


    一想啊,眼中都是淚,他有些看不清妮妮了。


    隻能聽到妮妮的聲音在耳邊清脆的響著,撫慰著他心中那尖銳的疼痛。


    這時候,


    村裏赤腳大夫,也趕過來了,


    他累得額頭都是汗,背著一個暗紅色的箱子,上麵寫一個大大的加號,


    他抹了抹汗,抬頭看了眼劍拔弩張的楊家人,


    咧了咧嘴,問:


    “壯壯,你娘在哪兒?”


    壯壯抹了抹淚:


    “齊獸醫,俺娘在屋裏,你給看看,讓她醒醒。”


    牛牛的手一直抹著不停掉的眼淚,沒敢哭大聲,因為他看到他爹陰鬱下來的臉,


    一般他爹這樣,今天肯定是要打人的,


    打的不是娘,就是哥哥,要麽就是自己。


    獸醫?


    吳妮妮吸了口氣,但她未動聲色。


    大約是村裏沒有正經的醫生,獸醫是兼職,人和動物都能看。


    很快,齊獸醫背著藥箱子進了屋,


    感覺屋中氣味兒不對,


    很快,郎中就掩著口鼻出來了,


    他看了眼院中的人,歎了口氣:


    “壯壯娘沒了,你們節哀順變吧。”


    然後,


    他就要走。


    村裏還有一頭驢等著他看呢,村長都急紅眼了,告訴他,不把生產隊的驢救過來,就讓他守著驢睡一晚去。


    這時,


    吳妮妮走上前,攔下了赤腳大夫,又看了眼柵欄下圍著看熱鬧的村民們。


    最後,目光瞟了眼他姐夫爹,


    一副接下來該你出場的節奏。


    周濟山點點頭,他知道,妮妮這個時候,不知道怎麽辦了,隻有讓他出頭了。


    他必須出啊。


    周濟山適時的發話了:


    “齊獸醫,我想問問我妹子蓮子是不是喝了農藥沒的?”


    獸醫看了眼蔫噠噠的楊家人,又瞅了眼紅著眼睛的周濟山,看樣子挺兇的,是蓮子娘家人,可惜來的晚了一些。


    他說要去醫院看,


    但是楊家人不讓蓮子去,他也沒辦法啊。


    齊獸醫小聲迴道:“嗯。”


    然後,他背著包,繞開吳妮妮,又要走,


    這裏是大型火藥味現場,一不小心,他在中心,就可能淪為炮灰。


    周濟山想攔,但動不了,看了眼妮妮,


    吳妮妮最了解他姐夫爹,小短腿噔噔上前,一伸條帚,就伸到了齊獸醫的身前,條帚上還掛著不少羊糞蛋子豆,正在搖搖晃晃,


    甚至搖搖欲墜。


    齊獸醫:“……”


    這是用屎來威脅他啊!


    頭一迴!


    他沒動,不想羊糞掉身上,省得迴去,被媳婦罵一通。


    “小娃娃,讓伯伯走,村裏的驢還在等著俺呢。”


    周濟山迅速開口了:


    “齊獸醫,我妹子身上有沒有傷痕?”


    齊獸醫扭頭看了眼眉眼低垂的楊狗子,吞了口唾沫,他真不想多管閑事啊。


    但是,


    不管,又不是他的性格,


    他有底線,有基操,盡管他是一名獸醫。


    蓮子病了好久了,


    舊傷好了,加新傷,沒完沒了,


    剛嫁出來的時候,水靈一些,現在都成了一根沒有靈氣的幹柴棒子。


    他看傷時,隱晦的提醒過楊家人,要善待蓮子,對蓮子好一點。


    沒想到,


    短短幾個月不見,人就沒了。


    身上的傷一層又一層,


    他後來,都不忍心看了。


    “有,舊傷加新傷,到處都是傷,身上沒有多少好地方,除了臉上沒有傷。”


    楊家人瞪了眼齊獸醫:


    “你少胡說!”


    楊老太婆收起偽善,立刻露出真容,


    她兇巴巴的瞪著齊獸醫,尖酸的指責著:


    “說,你是不是和那個賤人有一腿,所以才那麽向著這個賤人!”


    楊狗子一聽,也急眼了眼:


    “齊獸醫,你少胡說!”


    “你給俺媳婦看病的時候,沒少掃俺媳婦的涼粉皮子。”


    齊獸醫:“……”


    特麽的,真是人在江湖走,


    鍋從天上來,


    他啥時候看過楊狗子媳婦的涼粉皮子,他媳婦的都看不夠,他才懶得看別人婆娘的。


    但他不容被詆毀清白。


    齊獸醫狠狠的剜了眼楊狗子,還有一圈兒楊家人,伸手指著楊家人道:


    “本來,俺不想說。”


    “但,放水村的全村父老們聽聽。”


    “這楊家人太不是東西了。”


    “幾個月前,楊狗子和蓮子吵架,還動了手,不對,是楊狗子一直拳腳相向的打蓮子。”


    “除了臉,哪兒都打。”


    “後打得蓮子暈了,他們半夜去叫得俺。”


    “俺為了救蓮子,大半夜的都給凍著了,流了好幾天的鼻涕,把生產隊的驢都給傳染了,”


    “為了這個,村長還罵了俺一通呢。”


    “你說說,俺好心好意的幫他家救人,結果他家還汙蔑俺。”


    “真不是東西。”


    “對了,你們是蓮子娘家人吧。”


    “趕緊看看吧,蓮子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全給打糟了。”


    “不說天天挨揍,也差不多了。”


    ‘你說你們也不來看看……”


    說完,齊獸醫看了眼周濟山的腳,又給閉了嘴,轉了口氣說:


    “反正,蓮子生前老受罪了,需要俺的時候說一聲,俺一定指證這群狼心狗肺的雜種。”


    “呸呸,啐!”齊獸醫連啐了楊家好幾口,才挺直脊梁走出楊家院子。


    村民們吸了口涼氣。


    “看狗子平時挺老實,對媳婦也挺好。”


    “沒想到下手真狠。”


    “不知道蔫人出豹子啊!”


    “老實人才憋響屁呢。”


    “哎喲,原來楊家打人,唉,真不是好東西。”


    “怪不得,俺老是聽見楊家半夜叫喚。”


    “一定是在打蓮子。”


    “八成,俺看,蓮子是被打得半死,不想活了,所以一口氣悶了農藥。”


    “這楊家人也太壞了。”


    楊老太婆一聽議論對她家不好,


    趕緊道:


    “大家夥,別聽齊獸醫的。”


    “看看他,平時就不正經,不是瞄著東家的媳婦,就是瞧上了西家的姑娘,不是個東西。”


    “你們哪能聽他的。”


    “齊獸醫就是胡說八道的。”


    剛剛走過了楊家的柵欄牆,就聽到了楊老太婆罵他。


    齊獸醫氣血上湧,


    直接掉頭就迴來了,生產隊的驢先等等。


    他擼了擼袖子,


    背著箱子,步履如風,噌噌噌的就重新走進了院子,


    然後瞅準了楊狗子,朝著楊狗子就是一拳,


    然後,


    砰砰砰!


    “去你奶奶的腿吧,!”


    “俺還說你和窩子裏的兔子有一腿呢!”


    “怪不得有幾個兔子老躥稀,菊花也裂了。”


    吳妮妮撲嗤一聲笑了。


    這懟人懟得可真有特色!


    這個獸醫真是一個可愛的大叔,正直善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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