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雄才大略,我大燕需要先生這樣的人才。”燕平說:“隻要先生願意迴來,我相信假以時日,一定能讓大燕以及大燕百姓更上一層樓。”


    徐鳳鳴:“承蒙殿下厚愛,隻是殿下手下如今有一眾足智多謀的客卿,其實有沒有我,都是一樣的。”


    燕平:“可若是再有先生的加入,那咱們就可以說是如虎添翼、無後顧之憂了。”


    孫先生:“說的是,再說,先生當初本來也是我們這邊的。想當初先生一去不複還,我們這一幫人,可一直等著先生迴來呢。如今迴來,隻當是迴自己家一樣。”


    燕平:“實不相瞞,我這次特意向那趙靈請求讓先生來出使,就是想再次誠心邀請先生迴西川。”


    燕平那表情算得上是情真意切,他是真的希望徐鳳鳴能重新迴來幫他,徐鳳鳴的能力他是清楚的。


    徐鳳鳴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當初在楚國策劃了那一大場計劃,雖然最後以失敗告終,但那是宋影早就設下的局。


    宋影確實是個狠人,稱得上是喪心病狂,畢竟最開始誰也沒想到她會因愛生恨,一開始就抱著得不到就毀掉的想法。


    徐鳳鳴能在被人算計的情況下全身而退,足以看出他的本事。


    他這些年在啟國的所作所為也是有目共睹的,先是憑一己之力,平定了塞北之亂。


    最後跟那閔先生兩人一唱一和,先是借機打壓士族,又成功頒布新法,最後還玩了一場漂亮的商戰,成功幫啟國渡過了危機。


    還有就是四國聯軍圍攻啟國的時候,也是他力挽狂瀾,帶著救兵前來解救了趙寧。


    老實說,燕平做夢都沒想到,當時圍攻大安總共十幾萬人,最後居然會敗。


    燕平最後甚至得到消息,那趙暉就是他親自射殺在亂軍中的。


    此人有勇有謀,行事果斷卻不魯莽,遇事當機立斷絕不拖泥帶水,絕對是一員不可多得的人才。


    這也就是他為什麽非要趙寧讓徐鳳鳴來,他才肯跟趙寧談結盟的根本原因。


    潼關他是要定了,但同時,徐鳳鳴他也要定了。


    身邊有這等人才,假以時日,時機成熟,不怕大燕不能蕩平神州爭霸天下。


    “承蒙殿下和孫先生看得起,在下實在愧不敢當,”徐鳳鳴莞爾:“我沒有殿下想的那麽厲害,其實當初推行變法的不是我,而是閔相。


    至於大安之危,那是塞北各族和上將軍救援及時,我其實什麽都沒做。”


    “啟國變法先生沒有機會大展身手,”孫先生笑道:“但燕國變法,可以任由先生施為。”


    到此,徐鳳鳴終於明白燕平這次非得讓自己來西川的真正目的是什麽了。


    燕平這是看見啟國變法後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得到了顯著的成果,自己也想效仿。


    不得不說燕平確實聰明,也有洞察危機的本事,西川現在在各國中雖然算得上是國富民強的大國。


    但也止步於此了,這是各國,乃至於大晉建朝幾百年來的弊端。


    古往今來,所有的朝代、亦或是國家發展到一定的程度都會止步不前,然後在停滯不前的情況下開始緩慢地走向衰亡。


    湮滅在曆史長河中的朝代如是,大晉朝如是,幾百年來在戰爭中消亡的國家如是。


    衛國如是、楚國、宋國如是,燕國也如是。


    楚國和燕國依靠著得天獨厚的地理環境,這些年來不斷在戰爭中開疆擴土,在肥沃的土地上發展國力,到得如今確實靠著地利人和成為了數一數二的大國。


    可到了這一步,他們卻沒有辦法再更進一步了。


    作為燕國的接班人,燕平敏銳地嗅到了這強盛表象下暗藏的危機。


    他清楚,想要避免燕國走向衰弱,就必須另辟蹊徑,改變現在這種狀態。


    無疑,啟國的變法給了他新的啟發和思路。


    燕平也隱隱約約察覺到了士族勢力的坐大,阻礙的是整個燕國的發展。


    其實啟國變法成功後,他試圖嚐試過變法,結果卻均不了了之。


    若非如此,燕平也不至於非得讓徐鳳鳴來西川。


    在燕平看來,雖然當初啟國的變法不是徐鳳鳴主導,但他一定參與其中,並且熟悉這其中的操作。


    隻要把徐鳳鳴弄來西川,那麽或許可以改變燕國這種止步不前的狀態。


    “先生,”燕平歎息一聲:“實不相瞞,我早就察覺到了士族勢力的坐大帶來的危害,這些年我也嚐試過變法,但是最後都不了了之,還請先生教我。”


    “其實,要想真正的改變,就要有破釜沉舟的勇氣和毅力。”


    徐鳳鳴聽完,靜默片刻,道:“想要建立新的法則,就要狠下心推翻現在的一切,重新建立秩序,就要看太子殿下下不下得了這個心。


    有時候想要改變一些東西,亦或者得到一些東西,就要豁得出去。


    太子殿下早就知道最大的阻力在哪,之所以不成功,歸根結底,是殿下沒有狠下心,豁不出去罷了。”


    徐鳳鳴說完,看向燕平,眉宇間掛著一抹笑意:“當初啟國之所以成功,雖然有別的因素不假,但究其根本,還是先帝豁出去跟士族對峙的結果。殿下說,對不對?”


    燕平聽完,有一瞬間的沉默,隨後他如夢初醒一般,眼角眉梢瞬間掛上豁然開朗的神色:“先生說得對!多謝先生提醒!”


    孫先生聽完也不住點頭讚同道:“殿下,我就說,隻要能把徐先生請迴來,一切問題便可迎刃而解。”


    “先生真是太抬舉我了,”徐鳳鳴謙虛道:“這事關鍵不在某一個人身上,而是殿下和君上有沒有破釜沉舟的決心,畢竟變法一定會引起國內動蕩。就要看殿下和君上,舍不舍得下這個血本。”


    燕平很是高興,還以為這一番言論,徐鳳鳴是答應迴來了,於是開始給徐鳳鳴畫大餅:“待日後先生迴來,助我掃清廟堂。日後這大燕,有燕平的一半,也有先生的一半。”


    徐鳳鳴一聽他這話,就想起了衛國王宮那一劍。


    他不得不感慨,那一劍刺得是真準,差一點就要了徐鳳鳴的命。


    他想,燕平或許不是在給他開空頭支票,畢竟以後燕平若是把他徐鳳鳴的骨灰抱著去上朝會,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有他一半了。


    “太子殿下誤會了,”徐鳳鳴一臉平靜,語氣不卑不亢:“我這次來,是代表啟國跟殿下談結盟事宜的。”


    “為什麽?是燕平有什麽地方做得不到位?”燕平那欣喜之色一掃而光:“才導致先生對燕平有什麽不滿的地方?”


    徐鳳鳴:“不,殿下為人和善、待人寬厚,對手下也是照顧有加。


    燕國有殿下這樣的儲君,是燕國百姓的福氣,日後燕國一定會在殿下的帶領下更上一層樓。”


    “既如此,”孫先生覷著徐鳳鳴的麵色,似乎想從他那平靜的外表下看出他這一番話到底幾分真心幾分假意:“徐先生為何不願意迴燕國?”


    為什麽?!


    你說為什麽?!


    當初要不是趙寧,徐鳳鳴骨頭都該化成灰了,你現在有臉問為什麽?!


    徐鳳鳴知道這老狐狸在想什麽,於是直視著孫先生:“這是我個人原因,不便告知,還請先生海涵。”


    他這話一出,那燕平和孫先生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怪異。


    兩個人像是確定了某種謠傳了很久的謠言一般,那表情真是說不出的精彩。


    徐鳳鳴倒是渾不在意,反正他跟趙寧那破事沒到人盡皆知的地步,但恐怕也差不多了。


    “那趙寧能給你的,殿下照樣能給你,”孫先生反應極快:“西川人傑地靈,什麽樣的美男子找不到?隻要你能留下來,要多少都行。”


    徐鳳鳴:“……”


    “孫先生還真是……不拘小節。”徐鳳鳴都無語了,這也算是下了血本了。


    孫先生:“這算什麽?隻要你能留下來,這整個燕國上下,隻要是你看得上的人,我們都能讓他心甘情願上你床榻。”


    徐鳳鳴:“……跟這沒關係。”


    燕平:“那跟什麽有關係?先生但說無妨,隻要先生能說的出來的,燕平一定上刀山下火海也要讓先生滿意。”


    徐鳳鳴:“殿下,我不迴來,是我自己的原因,並非是殿下有什麽不好的地方。實在是人各有誌,還望殿下成全。”


    燕平聽他這麽說,知道他已經下定了決心,再也勸不迴來了,於是隻得惋歎一聲:“既如此,燕平便不再勉強先生了。”


    徐鳳鳴微一頷首,感謝燕平的理解:“那麽,殿下若是不著急的話,接下來,我們該談談兩國結盟的事了。”


    燕平神色有些落寞,但還是強打著精神,點頭:“好。”


    於是徐鳳鳴把結盟的事宜大致說了一遍,無非就是兩國結盟,共同攻打衛國,然後瓜分衛國各自拓寬版圖,把天下五分變為四分。


    說實話,燕平內心也有這個想法。


    當初啟國第一次派人來的時候,他心裏就有意結盟了,畢竟身為一個國家的管理人,誰不想拓寬國土啊?


    而且這是在為以後做打算,一旦衛國被滅,天下五分的局勢就會瞬間被打破,而到時燕國吞並了衛國,實力上也會更上一層樓。


    到得那時,燕國的就不是楚國能相互媲美的了。


    “現在,就是有關於版圖問題了。”徐鳳鳴說完,隨後看向燕平和孫先生:“實話說,殿下,我們君上是絕對不會把潼關、平川和大梁讓給你們的。這三個地方之於啟國有多重要,我想殿下和孫先生肯定是知道的。”


    徐鳳鳴說著,停頓片刻,又道:“我想,既然這次兩國都是奔著真心結盟去的,又各自都能開疆擴土,那我們不如,心平氣和地來談談,如何?”


    燕平緘默,徐鳳鳴知道他這時候不吭聲,是不想做那個壞人。


    畢竟他剛剛才一臉真誠的想請徐鳳鳴迴來,雖然沒成功,但現在這麽快就翻臉,也是不合適的。


    徐鳳鳴也不急,他耐心地等著,還順道喝了口茶。


    他心裏也清楚,燕國想要平川和大梁是故意在惡心趙寧不假。


    畢竟這兩地方離他們十萬八千裏,中間隔著大溪、函穀關,以及啟國的幾個城池。他們哪怕要下來了,也隻有派飛兵駐紮。


    可那周圍全是啟國的地界,他飛兵駐紮根本就不安全。


    相當於專門派一支軍隊深入敵人內部駐紮,然後被敵人團團圍住,這不是上趕著去送死嗎?


    不過他想要潼關包括潼關以西的城池倒是真的,那地方不但跟西川相鄰,而且潼關天險,易守難攻,自古以來便是兵家必爭之地。


    這麽個地方趙寧肯定也不會讓,潼關離大溪不遠了,關鍵潼關還易守難攻。


    誰敢保證以後西川在潼關駐兵的時候,會不會突然奇想,有事沒事就派兵去騷擾大溪?


    徐鳳鳴都喝完一盞茶了,終於等到孫先生開口了:“隻不知徐先生開的什麽條件?”


    徐鳳鳴:“我既然代表君上來了,那就絕對是帶著誠意來的。


    潼關以西的城池可以分給燕國,但潼關……大家都知道,這地方不大,卻是軍事要地,老實說……有點困難。”


    孫先生端著茶杯輕輕呷了一口:“先生也知道是軍事要地,況且到時如果真的打下衛國,我們分割的是潼關以西的地界。


    那潼關就成為我燕國的大門了,啟國軍隊駐紮在潼關,是打算替我們看門嗎?”


    燕平始終不言語,慢條斯理地擺弄茶具。


    孫先生說的也沒錯,倘若到時候他們占領潼關以西的城池,那潼關就是大門,誰願意別人派支軍隊過來守自家大門的?


    徐鳳鳴也料到會是這個結果:“這地方確實尷尬,那不但是你們燕國的大門,對啟國來說也至關重要……”


    他思忖片刻,隨後道:“不如這樣,咱們各派一支兵馬,共同駐守潼關,怎麽樣?”


    孫先生:“……”


    燕平:“……”


    一個時辰後,徐鳳鳴居住的偏殿裏。


    “什麽?!一人派一支軍隊去共同駐守潼關?!”鄭琰像是聽到了什麽不可理喻的話一樣,滿臉的不可置信:“這是打算幹什麽?!大家搬到一起相親相愛,一起玩過家家嗎?!”


    徐鳳鳴:“……”


    薑冕:“……”


    徐鳳鳴剛跟兩隻狐狸唇槍舌戰打了一晚上機鋒,現在神經驟然鬆懈,有點頭疼,他疲憊地捏了捏鼻梁:“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潼關太重要了,誰也不願意讓,隻好出此下策了。”


    “公子,你還知道是下策呢?”鄭琰說:“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想也知道,到時駐軍一定會打起來。”


    徐鳳鳴也知道兩國同時派兵駐守的結果就是打仗,俗話說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到時候勢必會有一方撤出潼關。


    可現在的關鍵是誰也不願意讓,既然大家都不願意讓,那就一人一半唄,公平。


    至於其他的,那就到時候看誰本事大了,誰打贏了歸誰。


    反正這一仗在所難免,隻不過是遲早罷了。


    薑冕理解徐鳳鳴的用意,現在的當務之急不是潼關歸屬問題,而是衛國。


    至於潼關,反正大家都派兵,到時候大不了打一架嘛,誰打贏了算誰的。


    “目前來看隻有這樣了,”薑冕沉吟道:“隻是……要駐兵,須得等到大戰以後。”


    徐鳳鳴:“這是自然的,我跟他們談攏了。”


    薑冕:“那戰略呢?他們願意出多少兵?”


    徐鳳鳴:“燕平的意思是各打各的,反正衛國已經民疲兵乏,本來就大勢已去。自上次大安之危後更是傷筋動骨,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完全用不著聯軍。”


    薑冕聽完,靜了一會兒,忽然笑了起來:“什麽大勢已去、強弩之末,我看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薑冕一下就想通了燕平那點小心思,他這是想趁啟國打大梁和平川的時候,先攻下潼關以西的城池,然後在他們分身乏術的時候搶先一步占領潼關。


    到時燕國就可以依仗潼關天險守著潼關,這樣一來,先前那所謂的同時駐軍就可以不算數了。


    這麽明顯的心思三歲小孩都能看明白,薑冕一時有些無語,也不知道這燕平是不是太想要潼關,這簡直就是司馬昭之心。


    徐鳳鳴也笑了,他自然也明白燕平在想什麽。


    隻不過現在是結盟的關鍵時候,有時候不得不揣著明白裝糊塗裝一下傻,否則這談判完全談不下去。


    計策他都想好了,到時讓顏臣安和周景隨時注意潼關的動向,一察覺不對,立刻派兵過去,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把旗幟插上城牆再說。


    鄭琰完全在狀態之外,傻不愣登地看著薑冕笑。


    薑冕極少這樣笑,那笑容一如既往地溫柔,當中帶著早已洞察一切的神色,又帶著點促狹和狡黠,像個調皮的小孩,看得鄭琰心猿意馬,那思緒早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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