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請郎中過來,還要再請接生婆過來,要是林老太幹不過來的話,有接生婆在,也不至於跟個無頭蒼蠅一樣。


    家裏的男人都跑出去找人了。


    胡氏則是跑到李氏的房屋裏麵,跟著林老太一起看看如何接生,要是能搭把手就最好不過了。


    趙如畫不敢去看那血淋淋的場麵,就跟楊氏在麵外守著,需要什麽東西了,他們得好第一時間去拿過來。


    家裏麵亂七八糟的,沒一會兒,趙如畫就聽到李氏哭喊的聲音。


    那聲音,一聲比一聲痛苦,趙如畫聽了,腦袋一陣發麻。


    她沒有生過孩子,不知道生孩子的疼,到底是哪一種疼。


    聽著李氏又哭又喊的,趙如畫十分擔憂地問楊氏:“二嫂,咱們女人生孩子,有沒有……就是生不出來的情況?”


    楊氏聽了愣了一下,之後她看到趙如畫的肚子,就知道趙如畫擔心的是什麽了。


    不出幾個月,趙如畫肚子裏麵的孩子也臨盆了,到時候趙如畫也會經受這樣的一場疼痛。


    李氏有趙如山在身邊,孩子出生了,她心裏麵還有一個依靠。


    趙如畫呢?


    雲時越不在趙如畫的身邊,生孩子那麽大的事情,即便身邊有父母有兄嫂,那也不比有丈夫在身邊更讓人安心的。


    楊氏看著趙如畫這般,有些心疼她。


    生孩子都沒有丈夫陪著,趙如畫不害怕嗎?


    “不會的,至今也沒有聽說哪個女人生不出孩子的。”楊氏安慰趙如畫。


    她沒說的是,女人生孩子會難產,會因此喪命。


    這話說出來不吉利,特別是現在李氏又在生孩子。


    萬一一語成讖了,她就是抽自己幾個大嘴巴子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用力,用力啊,孩子的頭已經看到了,馬上就要出來了。”


    屋內,傳來林老太的聲音。


    胡氏時不時地安慰李氏,讓她不要害怕,他們一家人都在這裏呢,不會有什麽事情的。


    李氏已經疼得不行了,一陣陣的痛感侵襲而來,好幾次幾乎要了她的命。


    房屋裏麵還在嘶喊著,這邊,趙如山趙如海也已經把郎中跟接生婆給找來了。


    接生婆看到屋內有人接生就說:“都有人在裏麵接生了,你們還叫我來做什麽?”


    趙如畫連忙說:“那是我母親跟祖母,她們都沒給人接生過,這一次跑進去接生,也是因為時間來不及了。您快些到裏麵去,一定要把大人小孩給保住,該給多少銀子,我不會少你的。”


    趙如畫這麽說了,那個接生婆就進去了。


    李氏還在生著孩子,郎中是個男人,這個時候不方便進去,他就在外麵,把李氏需要用上的調理身子的藥給準備出來。


    女人剛剛生完孩子,身子虛弱,有藥物能夠調理,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接生婆進去之後,胡氏在裏麵沒有什麽事情可以幹了,就走了出來。


    趙如畫問胡氏:“娘,嫂子怎麽樣了?”


    胡氏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說:“孩子是提前出生的,身子虛弱得很,唉,希望菩薩保佑吧。”


    趙如畫的心髒提到了嗓子眼。


    李氏肚子裏麵的孩子,提前了差不多一個月出來的,身體裏麵的各個器官都沒有發育成熟,提前出來了,確實是比正常時間出生的孩子還需要一些。


    這個年代又沒有好的醫學技術,早產的嬰兒,隻能慢慢地養著,養得好了很快就長肉了。


    要是養得不好,身體裏麵就會有各種疾病,很讓人操心。


    “苦了你嫂子,懷上的時候遭了那麽多罪,現在生孩子了,又遭那麽多罪,唉,咱們女人啊,這輩子實在太難了。”


    胡氏一臉的憂心。


    趙如畫跟楊氏都不說話了。


    嬰兒的尿布以及包布那些都準備好了。


    胡氏拿了進去之後,房門就再次關上了。


    家裏的男人都把需要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就跟著站到李氏的房屋外麵,守著她。


    也不知道過去多久,屋子裏麵終於傳出一陣嬰兒的啼哭聲。


    趙如畫聽到這樣的哭聲,先是愣了一下,之後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生啦生啦,我嫂子生啦。”


    邊上的其他人,也跟著驚喜起來。


    “生了,終於是生了。”


    “孩子的哭聲這麽響亮,一定是個健健康康的孩子。”


    楊氏更是坐不住了,跑到屋子裏麵去看孩子。


    “是個男孩,是個男孩,哈哈哈,恭喜恭喜。”


    “居然是男孩,是男孩呢。”


    一幫人,笑著眼睛都眯起來了。


    很快,孩子就被胡氏給抱出來了。


    她一臉激動的說這個孩子十分的健康,個子小一點是小一點,但是哭聲洪亮,孩子的精神狀態也好,日後好好養著,也是能夠養大的。


    胡氏這麽說了,外麵的其他人也就放心了。


    大家爭著要抱孩子,趙如畫則是到屋子裏麵去看李氏。


    接生婆跟林老太正在收拾屋內的狼藉,李氏則是躺在床上休息。


    趙如畫進來了,李氏微微睜開眼睛看趙如畫,臉上露出虛弱的笑容:“小妹,我生了個男孩,咱們趙家有後了。”


    趙如畫聽著這句話,眼眶都紅了。


    看著李氏蒼白毫無血色的臉,趙如畫差點就掉眼淚了。


    把自己的半條命都拚進去了,李氏開口跟她說的第一句話是趙家有後了。


    這個年代,重男輕女的厲害,誰生孩子都希望生一個帶把的。


    要是生不出帶把的,就會被人嘲笑。


    “嫂子,你別說話了,好好休息。我出去給你弄一些雞湯喝,您的身子虛弱,要喝一點好的補補身子。”


    李氏笑著道謝。


    鄉下人家,不少人家中都養有雞,趙如畫出去之後,跟胡氏打了一聲招唿,然後就去胡氏那邊抓了一隻母雞過來。


    這種母雞還沒有下蛋,又是正宗的土雞,李氏剛剛生孩子,吃這些土雞是最有營養的。


    楊氏看到趙如畫去胡氏那邊殺雞給李氏吃,也跟著一起過去。


    趙如畫專門挑好的雞來殺,楊氏看到趙如畫抓出來的那種隻雞,有些心疼。


    “小妹啊,你殺這些雞不心疼嗎,過些日子這些雞就下蛋了,把這隻雞殺掉了,日後就沒有雞蛋可以吃了。”


    “我看到別人家的媳婦,生孩子坐月子也沒有要吃雞啊,咱們家的人生孩子了,就吃雞,會不會太鋪張浪費了?”


    趙如畫聽了就笑。


    她不怪楊氏這麽想。


    這個年代,女人是沒有坐月子一說的,不少女人生完孩子休息三四天時間,就下地幹活了。


    平日裏麵,能吃一頓飽飯,或者是一兩個雞蛋已經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李氏生了孩子,她殺雞給李氏吃,這個事情在這一帶,根本就沒有出現過。


    趙如畫說:“嫂子,咱們家有這個條件,大嫂生孩子了,咱們家裏有雞,就殺給她吃。日後您跟我二哥也有孩子了,到時候啊,我不僅僅讓您吃上雞,還讓您吃上豬腳跟排骨。”


    “咱們女人啊,這輩子已經夠苦了的,差不多賠上一條命,才生出來一個孩子。”


    “這個時候咱們不對自己好一點,還能什麽時候對自己好?”


    “我並不是偏心大嫂,而是真的覺得咱們女人不容易。”


    楊氏聽了趙如畫的這番話,心裏麵一陣動容。


    她哪裏不知道女人這輩子的難呢?


    趙如畫都這麽說了,楊氏也就不多說什麽了。


    她笑著跟趙如畫說:“走,咱們去殺雞。”


    趙如畫笑著說好。


    李氏醒過來的時候,趙如畫已經把雞湯給煲好了。


    趙如畫在裏麵添加了一些紅棗跟香菇。


    有這兩樣東西跟著一起熬湯,雞湯的味道可鮮了。


    胡氏看到趙如畫端著一盤雞湯給李氏,也挺心疼的。


    那可是下蛋的母雞啊,現在還沒有下蛋,以後是要下蛋的。


    趙如畫殺掉拿去煮湯給李氏補身子,胡氏也不好說什麽。


    看在李氏險些賠上一條命的份上,她給李氏吃一些雞,也算不得什麽了。


    李氏靠在床頭,喝著趙如畫給她煲的湯,眼睛裏麵都是眼淚。


    別人生孩子吃不到雞,喝不上雞湯,她能夠喝上,這輩子值了。


    “嫂子,您生了孩子,是一件高興的事情,怎麽還哭起來了?別哭了,好好養身子,你要是哭了,我看了也想哭。”趙如畫笑著說。


    李氏:“我是感動。能夠嫁到這裏,是我的福氣。”


    趙如畫跟著笑。


    她也覺得自己的這個家好。


    家裏人團結,和善,有什麽事情都會相互幫襯。


    *


    李氏生出來的那個孩子不太好帶,胡氏剛剛放他到床上沒一會兒,那個孩子就扯著嗓子大哭起來。


    那一張小臉,都變得黑紅了。


    趙如畫要去抱那個孩子,胡氏不讓趙如畫抱,說趙如畫現在的肚子已經大起來了,最好是不讓抱孩子了,萬一碰到肚子裏麵的孩子,有什麽事情就不太好了。


    如此,趙如畫就不抱了。


    胡氏抱著那個孩子出去哄,哄了許久,那個孩子也沒有停下來,趙如畫想著他應該是餓了,就叫李氏給他喂奶。


    女人第一次給孩子喂奶,動作都比較笨拙。


    再加上孩子剛剛出水,並沒有多少的奶水。


    好在這個孩子比較小,剛剛生出來,奶量不大,能喝上幾口也能夠填一些肚子了。


    吸吮了一會兒之後,那個孩子就在李氏的懷裏睡著了。


    看著那孩子有些紅有些黑又有些黃的小臉,李氏臉上忍不住露出笑容來。


    趙如畫看著李氏抱著孩子,心裏麵忍不住羨慕。


    什麽時候她的孩子才能出生。


    雲時越離開之後,趙如畫就一個人居住,身邊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到底是寂寞孤獨了些。


    要是有一個孩子陪著自己,她也不至於太寂寞。


    外麵,天色差不多全黑了。


    趙如畫看著時間不早,就先迴去了。


    胡氏喊她吃飯再迴去,趙如畫也不吃。


    天黑了她想迴家,守著那個屬於她跟雲時越的房子。


    李氏的孩子出生了,事情就多起來了。


    家裏有孩子要照顧,李氏就沒有精力去做其他的事情。


    趙如山照看著田間的莊稼,胡氏在家,要帶孩子要收拾家裏,還有做飯洗衣裳,到底是有些忙不過來。


    偶爾胡氏會過來幫忙照顧孩子,要麽是幫著收拾一些屋子。但,胡氏到底不住在李氏這邊,再加上她家中還有不少的事情,並不能時時刻刻都守在李氏的身邊。


    趙如畫沒有什麽事情做,閑著沒事的時候,就跑到李氏那邊去,給李氏照看孩子。


    那孩子哭的話,趙如畫大著一個肚子沒法抱著哄,她就給李氏收拾屋子做飯,順道將李氏他們一家的衣物清洗出來。


    趙如畫過來幫忙,李氏就輕鬆了許多。


    她說:“小妹啊,幸好有你幫忙,不然啊,我都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這個孩子不好帶,半夜起來好幾次,不是哭就是鬧,要麽是肚子餓了,要麽是拉了。”


    “孩子出生到現在,我就沒有睡過一天的安穩覺。半個時辰起來一次,有時候不到半個時辰也要起來,根本就沒法睡覺。”


    趙如畫已經把家中的事情做完了,聽李氏這麽說,又看李氏的黑眼圈,她知道李氏這會兒有多疲憊。


    “嫂子,您將奶水擠出來,待會兒我來帶孩子,孩子餓了我就喂奶水給他吃,您就好好地休息一下。”


    李氏:“這怎麽好?你的肚子都這麽大了,抱著我的孩子,你身子怎麽能受得了?”


    趙如畫笑著說:“他現在睡著了,沒事的,我坐著抱他,他感覺到人氣,不會那麽快醒的。”


    “你就好好睡覺,後麵還有那麽多天要熬,你休息不夠,怎麽熬?”


    李氏這會兒是真的累了,趙如畫這麽說了,李氏就不客氣了。


    這些天她吃得挺好,奶水很足,擠出來之後,她就去睡覺了。


    趙如畫抱著孩子到堂屋這邊,順道還把房間的門給關上。


    她找了一張凳子坐這著,懷裏抱著孩子。


    看著懷裏小小的人兒,趙如畫的心軟軟的。


    以後她的孩子出生了,是不是也像懷裏的這個孩子一樣?


    看著孩子的眉眼,以及他的嘴巴鼻子,趙如畫覺得,生孩子疼一些也是值得的。


    她的孩子還沒有出生,但是,她能夠體會到做母親的快樂。


    趙如畫這麽抱著孩子,這孩子睡得十分的香。


    半個時辰過去了,趙如畫懷裏的孩子沒有醒。


    一個時辰過去了,這個孩子還是沒有醒。


    要不是感知到孩子均勻的唿吸,趙如畫真擔心他會出什麽意外。


    差不多一個搬時辰過去,李氏睡醒了。


    她從屋子裏麵出來,看了看外麵的日頭,不太好意思的說:“我居然睡那麽久了。你這人也真是的,抱孩子那麽久,這麽辛苦的,也不知道叫我起來。”


    睡足夠了的李氏,精神狀態好了許多。


    趙如畫笑著說:“這孩子很乖,你睡的這段時間,他都沒有醒過。我看他睡得香,也就沒有鬧他醒來。”


    李氏聽了,不太相信:“他居然這麽久都沒醒?”


    趙如畫:“是啊,睡得很香,也沒有哭也沒有鬧。我翻了他的包布,沒尿多少,就沒有給他換。”


    李氏將那孩子抱過來,看著孩子熟睡的臉,一臉慈愛:“估計是知道你身子不好,所以才沒有醒來鬧你。”


    話音剛剛落下,李氏抱在懷裏的孩子,就用力的扭動起來。


    那一張臉扭成一團,之後就扯著嗓子哭起來。


    趙如畫有些哭笑不得。


    這孩子不經誇。


    要麽是聞到李氏身上的味道了。


    孩子對味道十分的敏感,聞到李氏身上的味道,會想過來找奶吃,也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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