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關縣城東邊就是山,沿著山嶺最矮最平坦的地方有山路。這條路不是岩君修的,它自古就存在。是最早的商道,唯一通向瀚海,以及瀚海以西外域的道路。


    有一種說法,說這條路是南客家的商人,硬生生用腳走出來的。南客齡對此嗤之以鼻。說是家裏給自己臉上貼金。走這條路的商人可多了,隻不過南客家的名氣大一些。


    不管誰走吧,確實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路雖然不是岩君修的,不過當年為了軍事,岩君確實著人拓寬過這條路。而後維護條路的人,還是商人,以林氏商隊為主。自己要走的路嘛,修一修維護一下也正常,也沒管這路是屬於誰的。


    但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林氏商隊的力量也十分有限。時間一長路總歸是損毀了不少,眼下這條路僅僅是個勉強能過馬車的程度。


    付自安一行人啟程當天,天就陰了下來。一進山裏就連下了幾天的雨。道路變得泥濘異常。若是常人,這種時候免不得要把馬車棄置路邊迴縣城去躲雨。


    不過他們三個到底是修為不淺的修士。再加上若青出的馬車,看著普普通通,但卻不是凡物,而是一件法器。


    所以也就硬著頭皮繼續走了。


    自嶺關向東,地勢總體是越走越低的。翻過小山丘之後,就是大段大段曲折迂迴的下坡路,如此往複。


    路上大小狀況一堆,不過終歸是沒有難倒三人。無非不了就是抬抬車輪,以靈劍墊道之類的。


    就是苦了付自安的新衣裳。


    那是臨行前,高傑給付自安安排的。他說付自安是世子,在嶺關穿的樸素點沒什麽。但是去了嶂州,若是還是那身打扮,會被人以為付家勢弱。


    先前的衣服是母親給做的,行走坐臥相當方便。而且結實耐用,穿了這麽幾千裏路了,硬是沒多少損壞。付自安當然舍不得,但也確實舊了。於是把母親給做的衣服收好,穿上了白玉京最時髦的道袍和大氅。


    據說白玉京的人已經魔怔了,天多熱都這麽穿。


    其實這麽穿的代表就是南客齡,不過他這種貴公子,身上掛著的那塊玉佩乃是法器,寒暑不侵的。尋常人這麽穿,看著是氣派,但大熱天怕是要捂出痱子來。


    人靠衣裝,付自安穿上正式些的衣服,也還是有些貴氣自然流淌的,氣質這一塊沒得說。就是…...千萬不能與南客齡做比對。


    沒辦法,人靠衣裝嘛。南客齡身上穿的,那可都是南客居最頂尖的華服,質感顏色實在是高到了極點。他大氅上的彩羽孔雀,甚至會變換顏色、時隱時現。


    而高傑給付自安找來的……是嶺關本地裁縫做的。說真的沒把衣服的款式弄錯,都算是個見過世麵的裁縫。著實無法與南客齡的華服比較。


    南客齡到底還是仗義,見好友陷入窘境立刻想辦法解圍。他從馬車上取了一件大氅來。說自己是從未穿過,如果付兄不棄,那就贈予付兄。


    那件大氅是靛青底色,色彩神秘深邃。在不同的光照情況下,色彩有不同的表現。黯時威嚴肅穆,亮時也透出些許鋒芒。上麵繪染的圖案,就出自南客齡的母親,文大家之手。


    畫的是蒹葭萋萋孤雁南飛,自有一種蒼涼味道。稍有風起,衣服隨風擺動,好似是荻穗隨風搖晃。穿著它行走兩步,肩背上的孤雁似乎活了過來,迎風奮進輕鳴不止。


    文大家給南客齡弄的這件大氅,顯然是有寓意的。她是想讓南客齡這隻孤雁,時常想著迴南方家裏看看。可惜啊,南客齡不喜歡迴家,所以從未穿過這件衣裳。甚至轉手送給了付自安。


    付自安知道,南客齡這家夥出門在外,唯一惦記的應該就是家裏的母親。要不然他不會把衣服帶在身邊。更不至於為了一點口紅,險些被師妹掐死。最後還要背個以大欺小的不賢名聲。


    他大抵隻是不喜歡那個家。都不用細問,家族大了事情就雜。以南客齡性子,不喜歡家裏的那些事,簡直是再正常不過了。


    看出染繪的寓意,付自安也是問道:“南客兄把這衣服送給我了,不怕文大家傷心嗎?”


    南客齡搖頭道:“她知道我是把這衣服送給了你,定然隻會誇獎!”


    付自安懂他的意思,他家裏人會覺得這是與付家通好的信號。而他大大方方說出來,卻是想告訴付自安,自己不是那個意思。


    於是乎,付自安樂嗬嗬的收下了這件荻花孤雁氅。


    兄弟的煙最好抽,兄弟的零食最好吃,兄弟的衣服我穿更合身。付自安本來就與南客齡身形相仿,穿他的衣服還真的是十分的合身。


    最巧的是,南客齡沒有思念家裏。付自安卻對家鄉萬分的思念啊。他這隻孤雁,不是正在努力的往迴飛嗎?這衣服就好似是為他量身做的一樣,確實比南客齡更合穿。


    ……


    高傑沒能跟著付自安一起行動,不是他不想,而是條件不允許。他還有胭脂蟲養殖的事得辦。


    縣執官沒了的事報上去了。上麵的迴複相當快,高傑現在已經是新縣執官了。如此,高傑還得運作一番,重新弄個人來做嶺關的縣執。還得弄個知根底的人來,以免自己的心血白費。


    最後,瘧疾藥方的事,軍方已經上報了。付自安這邊也就沒有必要壓著了,報上去之後,少不了一番查問等等。諸如此類的事還有很多,高傑這個新官全得應著,走是走不了的。


    也不知道他是演的,還是真情流露。反正付自安他們走的時候,高傑涕淚橫流哭的十分傷心。一邊哭還一邊喊:“帶我走吧……也帶我走吧!”


    實際上,胖子是真情流露。無他,隻因想到沒跟著付自安一路迴去,要錯過的新奇美食太多太多,胖子心中的委屈簡直是難以言表,隻能大哭出聲。


    付自安見到了想見的人,收到了珍貴的禮物,又到了將要啟程的時候。自然是做一頓好吃的,美美吃上一頓之後。大家好該奔奔,該忙忙。


    也就是這一頓飯的滋味,讓高傑最後委屈的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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