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錦洛驚住了。


    這死男人跟她來真的?


    速度這麽快,昨日才說要去跟她兄長提親,居然今日一早就去了。


    “我兄長怎麽說?”


    錦洛問。


    “你兄長說主要看你自己。”


    這是實話。


    他今早上完朝,就去了鎮國侯府提親。


    她兄長確實是說主要看她自己,隻要是她喜歡的,他都支持。


    “還有呢?”錦洛覺得兄長應該不隻說這些。


    “說得跟你遠在漠北的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說一聲,征求他們的同意和祝福。”蘇焲立在院裏,迴眸看她,“我已經派人快馬加鞭趕去漠北。”


    錦洛:“……”


    一個早上的時間,他就把這些事都給安排明白了。


    他是有多想要跟她成親?


    蘇焲臨走時補了一句,“順便問問你外祖,錦家要不要迴京都。”


    等她兄長去信問,太慢了。


    還得是他安排人。


    錦洛:“……”


    那日她跟兄長說的話。


    他果然聽到了。


    記下了。


    -


    錦洛迴了趟鎮國侯府。


    出國師府大門時,看到大門口兩邊搭了好幾個棚。


    錦洛想到昨日蘇焲說的成親要施粥。


    她默了默,喚來府內侍衛。


    讓侍衛把粥棚拆了。


    但侍衛說是國師爺吩咐的。


    誰都不敢拆。


    錦洛隻得先作罷。


    迴到鎮國侯府,恰好碰到她兄長要出門。


    一問才知道,兄長是要去國師府找她。


    倆兄妹迴到廳裏,錦洛問:“蘇焲說他早上來跟兄長提親了?”


    錦知一聽,臉色複雜,讓人抬來一個箱子。


    錦洛正疑惑箱子裏會是什麽。


    就見箱子打開,裏麵滿滿的一箱,都是各種紙契印章……


    “國師爺早上來提親,送來的。”錦知看著自家妹妹,“我看了一眼,除了無數田宅莊鋪,還有好幾家錢莊,南邊好幾家礦業!”


    錦洛看著那滿滿一箱的契紙,原本覺得就隻是一堆紙,一聽到錢莊和礦,眼睛直接切換成了金條模式。


    這蘇焲。


    是急得來不及準備,直接給她上“真貨”來提親了!


    先別說錢莊和礦了,單這一箱的地契房契,若是折換成錢財,就不知道要比京裏那些富貴人家的小姐的聘禮值錢多少。


    何況還有幾家錢莊,幾家礦!


    錦知在一旁感歎:“國師爺提親的方式真是簡單粗暴!別人提親都是禮數周全、媒人上門,他倒好,提親就自個一人來,還是下朝穿著朝服順便過來的,外加兩個隨從抱了個不起眼的箱子,我覺得他挺沒誠意的!可看了他抱來的箱子後,我又不敢說他沒誠意了!”


    所以他臉色才複雜。


    你說蘇焲有誠意吧。


    他媒人都不請一個。


    你說他沒誠意吧。


    他一出手,連錢莊和礦都給了!


    錦洛的關注點卻不同,她看著這一箱的紙契印章,摸著下巴,“你說他當這個國師爺,到底貪了多少,直接連錢莊和礦都有了!”


    蘇焲在朝名聲一直很不好。


    當今皇帝的帝位是他奪下的,自己名不正言不順,才抬了如今的皇帝上位。


    朝中一班老頑固自是不服,蘇焲扶了當今聖上上位後,尋了各種由頭把這些人都給殺了。


    當今聖上身體不好。


    他掌權。


    誰不服,他殺誰。


    殺了一半朝臣。


    有錢他也敢貪。


    所以無論是哪方麵,名聲都不好!


    錦知道:“不管他貪多少,他舍得給你錢,會對你好,才是最重要的。”


    錦洛問:“兄長不會覺得他過於心狠手辣,為達自己的目的,濫殺朝臣,為官又不清廉,貪財專權嗎?”


    哪知她兄長一聽,望著遠方,笑了一聲,“外祖為官不清廉嗎?有什麽好下場,他爬到這個位置,若不攬權,當今聖上會容他,怕是等太子繼位後,也不會容他吧?錦家不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錦洛之前就從蘇焲那裏得知,錦家是跟著太祖帝打天下的。


    蕭家一半的江山都是錦家打下的。


    結果蕭家曆任兩帝之後,到了第三任皇帝,就容不下錦家了。


    錦家才會落得如今這個下場。


    “他不殺別人,別人就會殺他,人活著,總是要為自己謀生路、謀出路的,隻要他不殘害無辜,不苛待百姓不就好?”錦知繼續說。


    錦洛以為外祖一家會愚忠。


    兄長是外祖養大的,應該也是愚忠一掛的。


    沒想,倒是想得通透。


    錦洛便與他道:“蘇焲已經派人前往漠北,除了說親事之外,還會問外祖要不要迴京。若是要,他應該會插手此事。”


    -


    從鎮國侯府出來,走在街上。


    錦洛想,兄長和外祖能這麽想,是最好的。


    如今大鄴大半握於蘇焲手裏,現任皇帝雖信任蘇焲,但不可能活得比蘇焲長,皇帝一死,他的皇子們肯定會想方設法從蘇焲手裏奪權。


    太子不就已經有此想法。


    所以外祖一族若是還愚忠蕭氏皇族,迴來早晚會跟蘇焲對上。


    倒不是她怕外祖一族會幫蕭氏皇族對蘇焲怎樣,而是按照蘇焲的作派,若到了那一天,定不會顧及任何情麵,會先出手鏟除掉錦家。


    那錦家,就還不如不要迴來,一直在漠北。


    但外祖一族迴來,若能不再愚忠,誰掌權對天下有利,就孝忠誰的話,蘇焲當權,應是不會薄待錦家的。


    錦洛走在前麵想事。


    錦小錄抱著箱子嘿咻嘿咻地跟在他娘親後麵。


    鎮國侯府他剛剛也跟娘親去了。


    錦洛要離開時,要把蘇焲送去提親的箱子拿迴國師府,錦小錄就自告奮勇要抱,錦洛就讓他抱了。


    他人雖小,但力氣大。


    錦洛想完事,迴頭看兒子,忽然問:“你要不要留下來繼承你爹的財產?”


    隨便提個親就給出幾個錢莊幾座礦,他爹得多富有?


    她不想跟蘇焲成親,他的錢跟她沒關係。


    但兒子是他的種,不繼承點他爹的財產,是不是有點虧?


    錦小錄仰頭望他娘親,“我爹很有錢嗎?”


    “應該不是很有錢。”錦洛摸著下巴,“應該是超有錢。”


    有礦的人,能不有錢嗎?


    除了有礦,還有錢莊!


    錦洛給兒子個建議,“要不,娘親一個人迴琅山,你留下來繼承你爹的財產?”


    “娘親你這是要為了錢,拋棄兒子了嗎?”錦小錄發自靈魂拷問。


    錦洛伸手掐掐兒子的臉,“娘親哪舍得拋棄你,娘親隻是覺得你要是跟著你爹,一下子就跨越階層了,從窮小子變成富家子,還是個權傾天下的富家子!”


    錦小錄皺皺小鼻子,“可我沒覺得跟著娘親是窮小子啊!”


    好吧。


    她不窮!


    但她也沒他爹富啊!


    錦小錄想了想說:“那這樣吧,我迴去問問我爹有多少錢,要是爹的錢比娘親多很多的話,我跟他繼承一些,拿來給娘親,再跟娘親迴琅山。”


    錦洛撲哧一笑,“你現在就要去繼承啊?你爹的財產,怎麽也要等到你爹不行了,才能給你繼承,他現在還活得好好的,你可繼承不了。”


    錦小錄又皺了皺小鼻子,“不行的意思是要等他死了嗎?要等我爹死了,我才能繼承他的財產嗎?”


    錦洛點頭,“嗯。”


    母子二人迴到國師府。


    錦洛去研究經文了。


    錦小錄坐在國師府大門長長高高的門檻上,等他爹。


    夜幕降臨,兩匹馬在門前停下。


    為首一匹,馬上的人利落下馬後,把韁繩隨意地丟給後麵跟著翻身下馬的空陽,闊步走上門前台階。


    “在這兒幹什麽呢?”看到兒子,蘇焲邊拾級而上邊問。


    “等你。”錦小錄仰望他爹。


    蘇焲在他麵前停步,摸摸他的頭,“叫爹。”


    錦小錄閉著嘴。


    蘇焲就又問:“等我有事?你娘親呢?”


    “娘親在院裏。”錦小錄說完,想著娘親說財不外露,不能在大門口問錢的事,便往府內走了幾步,才停步等他爹過去。


    蘇焲見他神神秘秘的,就跟了過去。


    錦小錄還四下望了望,見周圍沒人,才仰頭問他爹,“你有多少錢?你是不是很有錢?”


    蘇焲看他一副小財迷的樣子,就問:“我要很有錢,你是不是就喊爹?”


    錦小錄斟酌了一下,“可以考慮。”


    蘇焲笑了一下,見馬還在大門口,拎著錦小錄出去,丟上馬,翻身上去坐他身後,“帶你去看錢。”


    錦小錄被帶到一家錢莊。


    在錢莊的錢庫裏,錦小錄看到了碼成山的一堆堆金條。


    錦小錄雙眼冒光,“這些都是你的嗎?”


    蘇焲坐在太師椅上,閑閑地喝著茶,“是我的。”


    錦小錄雙眼的光更亮,“爹,你這茶燙嗎,我幫你吹吹!”


    蘇焲嘴角忍不住微抽,從茶盞裏幽幽抬起眼來,“你是在叫我嗎?”


    爹是叫了。


    可他怎麽有種兒子叫的不是他,是那一堆堆金條。


    “當然是叫你了呀,爹!”錦小錄說完,還往他爹茶盞吹了兩口氣。


    蘇焲被孝到了。


    看了看兒子,又看了看茶。


    最終還是把這盞充滿兒子“孝心”的茶給喝了。


    迴到家裏。


    蘇焲還在淨手,錦小錄一溜煙跑進內屋,往他娘親麵前一湊,“娘親娘親,你知道我看到什麽了嗎?”


    錦洛抬頭,看到兒子雙眼冒光,就問:“看到什麽了呀?”


    錦小錄把蘇焲帶他去看錢,他看到一整個屋子一堆堆金條碼成山的事,繪聲繪色地講給錦洛聽。


    末了,壓低聲音:“娘親,我爹他真的好有錢!你說他什麽時候會死?我什麽時候能繼承他的錢?”


    錦洛:“……”


    如果她剛剛沒聽錯的話,他爹應該迴來了,在外屋洗手吧?


    這小子以為他壓低聲音,他爹就聽不到不成?


    錦洛趕緊要捂他嘴,但兒子下一句已經蹦出來了,“那麽大的金條,那麽多,我爹死了,我能繼承多少?我要用多少馬車才能拉走?我爹……”


    不死我能繼承嗎?我不想要我爹死!


    但後麵的話被錦洛捂住了。


    錦小錄一雙眼睛烏溜溜的,後麵的話說不出來,一轉眼,看到他爹站在內屋通往外屋的門中央,正看著他們娘兒倆。


    錦洛認為他多少是要計較的。


    但蘇焲沒有,好像沒聽到似的,招唿兒子,“吃飯了。”


    錦小錄從榻上溜下去,就往外屋跑。


    錦洛有些心虛。


    兒子才四五歲,就盼著爹死,好繼承爹的財產,實在是有些不像話。


    但兒子會說這些話,都是因為她下午沒想那麽多,胡說八道,被兒子聽了去,記下了。


    錦洛張了張嘴,想解釋一兩句。


    但蘇焲渾不在意似的,“快出來吃飯,別讓兒子等。”


    膳桌上,氣氛挺溫馨。


    大概是有一整屋金條的加持,錦小錄喊了蘇焲好幾聲爹,越喊越順口。


    蘇焲給兒子夾了好幾筷子菜。


    飯後,還在院子裏教兒子打拳。


    看著這父慈子孝的畫麵,錦洛覺得自己想多了,蘇焲好歹是一朝國師,心眼沒那麽小,應該是當兒子的話是童言童語,並未放在心裏。


    但錦洛還是決定。


    明日蘇焲不在,得給兒子糾正一下思想,雖然想繼承他爹的財產,但不能盼著他爹死,得等他爹自然死。


    錦洛洗完澡,研究了經文好一會,蘇焲才教兒子打完拳。


    錦小錄迴自己的院子。


    蘇焲去洗澡。


    洗完澡,去書房。


    就在錦洛都忘了這事時,蘇焲從書房迴來了。


    他淨了手,徐徐把門關上,落了閂,來到錦洛身邊,“怎麽把我送去跟你兄長提親的箱子搬迴來了?”


    他一迴來就看到箱子靜靜躺在屋角。


    錦洛今晚在經文裏發現了些東西。


    此時正全身心鑽在經文裏,聞言想也沒想就迴答,“我不會跟你成親,自然不會收你送去提親的東西。”


    “不跟我成親,是因為盼著我早點死,怕守寡?”


    蘇焲聲音不溫不涼,但卻夾刀裹劍。


    錦洛埋頭在經文裏,慢半拍地反應過來蘇焲這是來跟她秋後算賬了。


    忙抬頭要解釋。


    然,蘇焲已經不給她解釋的機會了,拎了她就往床上去。


    “不但不跟我成親,還教唆兒子盼著我死,好繼承我的財產跑路!”


    “我就沒見過這麽狼心狗肺,薄涼無情的女人!”


    “想要繼承我的財產,給我生一個兒子可不夠!”


    “我財產多,得給我生一窩,才夠繼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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