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起身,跟著珩王進到屋內。


    尉琰道:“王爺,二十幾日前,柔然騎兵忽然發難,突襲榷場,殺害榷場守衛,擄走商販,搶掠貨物馬匹。裴帥得知後,立即部署防禦,出兵抓獲了一些柔然士兵和客商,又下令雲中七鎮嚴密布防,進入戰備狀態。接著他帶領兩千雲中騎去追擊柔然騎兵,沒想到,幾日後卻傳來裴帥叛國,歸順柔然,雲中騎全軍覆沒的消息……殿下,裴帥是您的副將,您最了解他,他不可能叛國!”


    “你先別激動,”珩王安撫道,“裴崢追擊柔然的路線都有何人知曉?”


    尉琰迅速迴想一番,道:“裴帥出行路線是軍中機密,隻有城中兩位副帥知曉。”


    這跟珩王估計的一樣,他嗯了一聲,轉向聞遠,“玥璃縣主是如何被困的?”


    聞遠曾是玥璃的副將,對其極為尊敬。


    他眉頭緊鎖,道:“那時榷場已建成,玥璃縣主收到陛下旨意,本已離開雲中,半路上得知裴帥身陷柔然的消息,又快馬加鞭趕了迴來。縣主一迴雲中便召集末將等去商議如何救出裴帥,當時榷場中居住著一些柔然客商,戰事發起後,這些人被要求撤退到岐、靈兩城內。”


    “按玥璃縣主的計劃,她與一些會柔然語的士兵偽裝成這些客商,進入岐城。接著周副帥和末將分別帶一隊人馬假意攻打岐、靈兩城,以分別牽製住納罕與拿伮,縣主則帶人趁亂救出裴帥。可縣主進城後不久,便傳來被困的消息,究竟發生了什麽,末將也不知……”


    珩王又問:“那些被俘獲的柔然士兵和客商現下何處?”


    嵇勇答道:“啟稟殿下,在末將所轄鎮中看管。按照裴帥的安排,榷場一直由七鎮輪流守衛,事發時,正是末將的副將負責駐守,便將這些俘獲之人押迴懷朔鎮關押。”


    “可審問過?”


    陸銑道:“末將親自審問過,照這些兵士說,他們是從牙帳城跟隨閭光一路南下的,閭光怕引起我軍注意,不敢直接駐守在岐城,故分散駐紮在岐城以北三十裏的地方。事發當日淩晨,是拿伮帶領他們一舉進攻了榷場,閭光並未出現。”


    珩王的目光在幾人臉上來迴巡睃,麵露不解:“比起懷朔鎮,雲中城距離榷場更近,為何舍近求遠,將這些人押至懷朔?”


    嵇勇聞言,欲言又止。


    珩王又問:“裴崢和玥璃先後被困柔然,這樣大的事,幾位將軍為何不去雲中城與盧副帥商討營救之策,反倒在此處私下會麵?還有,你們三人為何裝扮成普通士卒的樣子?”


    三人被問到關鍵之處,相視一看,齊齊跪下。


    尉琰剛要開口,被珩王製止。


    珩王道:“陸銑,你來說。”


    陸銑抱拳:“殿下,裴帥和玥璃縣主被困,末將等心急如焚,查探一切可能的消息,以求盡快救出他們,可……可盧副帥以陛下沒有旨意為由,三番五次阻攔我等的營救行動。故末將們在此先商議商議……”


    嵇勇性格一向爽朗直率,見陸銑吞吞吐吐,索性直言道:“珩王殿下,末將等實在信不過盧副帥,無奈之下,才在此處商討營救之法。此外,雲中城並非被攻破,而是懷王和盧副帥棄城逃跑,將駐守的大半雲中騎帶走,這才讓納罕有機可乘,周副帥拚死抵抗,最後被流箭射中胸口而亡……”


    珩王騰地一下站起身來,麵色陰沉,眼中寒光閃爍,三人垂下頭,噤若寒蟬,剩下的屬下紛紛跪倒。


    此時青城簡直匪夷所思,懷王堂堂皇子,關鍵時刻竟棄城逃跑,置滿城百姓於不顧,而如此重要的消息,邸報上竟無半點記錄!她猛地反應過來,裴崢被困,周岷戰死,邸報皆是盧定洲所發,他有意隱瞞,京城自然不知實情。


    珩王雙眼半眯,冷聲道:“如此重要的消息,為何不報?”


    尉琰趕忙解釋:“王爺恕罪,末將一連十幾日都往京中傳消息,可始終收不到迴信,末將就知道,定是有人將信攔截了,末將無奈,正打算派人迴京傳信時,得到王爺不日便會抵達雲中的消息,這才作罷。”


    尉琰說完,聞遠三人用眼神無聲交流,似乎還有未盡之言。


    珩王怒極反笑:“事到如今,還遮掩什麽,有話一次說完!”


    聞遠咬了咬後槽牙,心下一橫,抱拳道:“殿下,末將懷疑,盧定洲父子通敵,泄露軍中情報,但……但末將並沒有證據。”


    他聲音越來越低,最後一句幾乎低不可聞,但這樣的話哪怕聲音再低,也如平地驚雷,令人震耳欲聾。


    珩王和青城相視一看,兩人都從彼此眼中看出幾分訝然。


    珩王讓眾人起身,看向聞遠:“為何有此懷疑,說清楚!”


    聞遠娓娓道來:“榷場被柔然侵擾後,有位姓吳的酒肆掌櫃提供了一個重要線索,他說榷場遭襲的三日前,他曾看到盧頡和閭光副將庫莫從同一間皮貨店出來……”


    “盧頡那日的裝扮與往日不同,並未穿著兵服,而是一身粗布葛衣,還帶著個鬥笠,全程避開人群,一副怕被人認出的樣子。盧頡和庫莫出門後,一南一北,各自走了。據吳掌櫃說,這家皮貨店很是古怪,自開店後,幾乎很少開門。”


    “事後末將派人暗中查看過,這皮貨店裏空空如也,一件皮貨也沒有,而這皮貨店的掌櫃也不知所蹤。”


    “盧頡行事乖張,欺軟怕硬,若是沒有盧定洲的默許,他定不敢如此行事。”


    陸銑心中惴惴,沒想到聞遠這麽快就將此事和盤托出。


    他道:“殿下,此事末將等隻是猜測,並無實證。末將知道,如今強敵環伺,我等不經通稟私自聚集本就不妥,還質疑將帥,實在犯了軍中大忌,可事關重大,末將等實在不敢等閑視之,便聚到尉將軍處共同商討對策,怕被盧副帥察覺,這才裝扮成士兵的樣子,請殿下明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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