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守夜宮女夜裏服侍齊皇後時,迷迷糊糊間不小心說漏了嘴。一番逼問下,齊皇後得知了真相。


    這段時間她本就是吊著一口氣,聽到這個消息,她瞬間萬念俱灰。天將明時,她連著吐了兩攤血,便陷入了昏迷。


    宮女太監都嚇得丟了魂一般。掌事嬤嬤派人一頭去找禦醫,另一頭去報給陛下。


    梁帝聽聞皇後不好時,心情非常複雜。


    他心中一直是恨著皇後的。她的存在讓自己痛失所愛,兒子也一直寄養在別人家。但是此時的消息,讓他心中也生出一絲悲戚感。


    這個女人出生世家大族,眾星捧月般長大,也曾是譽滿京城的美人。


    如今家族覆滅,自己也病入膏肓,生的唯一的兒子也死得極其不光彩……可憐又可悲。


    可是,這又能怪誰呢?這一切不過是因果循環而已。


    梁帝壓下心中的不適,歎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罷了,朕去看看她吧。”


    梁帝去時,齊皇後仍舊昏迷著。他在室內坐了小半個時辰,看秦院首領著幾位太醫輪流給皇後看診。


    太醫們一番商討後,給出了最後結論:“皇後娘娘本就沉屙難除,加之鬱結於心,臣等已經迴天乏術。請陛下早做準備。”


    聽太醫說情況不太好,梁帝命人叫玲瓏公主進來。另一邊讓人著手先準備了起來。


    又過了大半個時辰,齊皇後便咽了氣。自始至終,皇後也沒醒來留下隻言片語。


    玲瓏公主哭得暈了過去。梁帝擔心,便讓人將她送了迴去。


    消息很快傳到朝堂,自是一片哭聲。畢竟皇後的名頭還在那裏,無論真心還是假意,該做的樣子還是要做的。


    皇宮裏很快搭設起靈堂。先是皇室宗親,然後是三品以上的大臣及內眷,先後前來吊唁。


    禮部很快擬好了詔書,請梁帝過目。


    梁帝看了一眼道:“簡單些吧。畢竟齊家和太子的事,才過去沒多久。”


    按照慣例,皇後薨,朝官要守喪一年,且一年內不許嫁娶生子,不許舉辦宴會。就是城中百姓也要守喪二十七日,期間不許祭祖,不許進行各種娛樂。


    一切都按照規矩悄悄進行著。整個京城處處透著謹小慎微,處處醞釀著悲傷的氣氛。


    最悲傷的要數那些吃開口飯的戲班子,一日間便失去了糊口的營生。


    最氣惱的則是許靜柔。她來之不易的婚事,婚期卻要推到一年後。


    所謂夜長夢多,她當然不想等到一年以後再大婚。輾轉反側了幾個夜晚,她終於下定決心“偷婚”。


    偷婚是國喪期間可以嫁娶的唯一方式。隻是花轎需是藍布轎子,不能有鑼鼓嗩呐。而且宴席隻能宴請自家親友,且隻能是家常便飯。


    董姨娘聽了女兒的話,抹著眼淚道:“怎麽偏趕上了這檔子事?這樣也太委屈你了。柔兒,要麽我們就等一年吧。”


    許靜柔堅定道:“姨娘,等不得。一年的時間裏,誰知道會發生什麽?偷婚就偷婚。不要管是怎樣進去的。隻要抬進了顧府,我就是顧家明媒正娶的少夫人。這就夠了。”


    董姨娘去見了許尚書,說了女兒的意思。


    許尚書聽了,氣得摔了手中的茶碗。怒道:“她就那麽恨嫁?你說,府裏是短了她吃喝,還是短了她穿戴?她就這麽急著離開,連尚書府的臉麵也不管不顧了?”


    董姨娘沒想到老爺會生這麽大的氣。她跪下來一個勁的賠禮道歉,總算讓許尚書冷靜下來。


    坐下喝了一盞茶,壓了壓火氣,許尚書道:“我知道她是個有主意的。你與她說,她若執意這樣做,我以後便沒她這個女兒。”


    “老爺,您可不能這樣說啊。”董姨娘真被嚇到了,又哭著跪下來:“妾身就這一個女兒。您若不認他,讓妾身可怎麽活啊?”


    母親在世時,董姨娘就善於表演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幾乎從無敗績。如今母親早已過世,許尚書早就不再慣著她。


    “怎麽,女兒出嫁你就活不成了?不如你就去勸勸柔兒,讓她一輩子都留在你身邊。”許尚書冷聲道。


    看董姨娘仍舊抽抽搭搭的哭泣,他看向一旁的嬤嬤,不耐道:“把她帶迴去。今後看好你家主子。再讓她來這裏哭鬧,當心打斷你的腿。”


    “將窗下魏紫、洛陽紅那兩盆牡丹送到後花園去。再查查看,周圍還有那些不適宜的地方。”許靜婉吩咐小廝。


    又對蟬衣道:“你去和嬤嬤說一聲,抓緊去購製府中眾人的喪服,等各府都動起來怕是不好買了。”


    這邊白芷忙著指揮幾個小丫鬟,讓她們將屋內的大紅床帳、被褥都換成淡玉色。


    就連許靜婉也換了一身月白的紗裙。想了想,她又將紅寶石耳墜也換成了珍珠墜子。


    全府的人正忙著,外院管事秦楠來了。


    “夫人,有將軍的信件。”許靜婉接過信看了一眼,依舊沒有署名。


    對上許靜婉疑惑地視線,秦楠道:“是自己人傳來的消息。也不知將軍何時迴。小的怕誤了將軍的事,隻能來請示夫人。”


    許靜婉捏著信想了想,還是打開來。


    短短的五六行字,卻讓許靜婉如遭雷擊。


    她滿腦子一直縈繞著一句話:“沈大人及夫人之死並非意外。”下麵還提到了一些證據。


    秦楠見她愣怔的樣子,猜到定是發生了大事。忙道:“夫人,可要去告知將軍?”


    “並非意外……”,許靜婉重複一句。片刻後才緩緩搖頭:“不用。這時候即便去了也進不去皇宮。信中事雖然重要,卻不急於一時。”


    許靜婉將信件重新裝好,放進妝龕中。


    夜半時分,沈湛迴了府。剛脫下喪服,沈老將軍就到了。


    “祖父這麽晚了還沒歇息?”沈湛驚訝道。


    “白日歇了,還不困。聽說你迴來了,就過來看看。”


    沈湛知道祖父擔心宮裏的事,便挑主要的簡單說了說。老將軍聽後歎了一句:“唉!機關算盡,最後也不過是一場空。”


    聽兩人說話間,許靜婉想了又想,最後還是決定先不說信的事。一則祖父年歲大了,怕他一時接受不了;二則還不清楚具體情況,還是等阿湛看後再說吧。


    祖父坐了片刻便迴去了。


    看沈湛瞬間卸了精神,一身疲憊的樣子。許靜婉道:“阿湛這一天定然忙壞了。早些歇下吧。”


    沈湛點頭:“我還好,隻要跟著參加喪儀即可。嶽父大人可是真忙。他要負責喪儀製定,撰寫哀冊文……總之,事情一樁接一樁。我看,嶽父這幾日都不能迴家了。”


    許靜婉聽了一陣心疼:“父親都這個年紀了。真擔心他堅持不住。”


    見媳婦擔心了,沈湛忙又道:“我看嶽父大人輕車熟路得,忙而不亂。他主要就是動動嘴,他那個姓邱的手下很能幹。”


    許靜婉看了一眼疲態盡顯的夫君,笑道:“行了。你不用安慰我。還是抓緊歇息吧。”


    一夜無話。


    翌日清晨,許靜婉剛睜開眼。就見沈湛單臂支著臉頰,正滿眼含春的看著她。


    許靜婉心中瞬間盈滿了幸福。迴了他一個大大的微笑:“這麽早就醒啦?”


    沈湛俯身親了她紅撲撲的臉頰,卻語帶不滿道:“皇後走的真不是時候。本是可以光明正大的事,以後還得暗中悄悄的做。”


    許靜婉沒聽懂,睜著迷蒙的雙眼問:“什麽事,還與皇後有關了?”


    沈湛縮迴被窩,伸手摟住媳婦的腰,捏了捏:“婉婉答應我的事。難道你忘了?”


    “不可。”許靜婉瞬間明白了。


    她望了望窗外大亮的晨光,嚇得拽緊了被子:“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被發現了可是要浸豬籠的。”


    這是她在話本子裏看到的。說是一個新婚的村婦在國喪期間懷了孕,被沉了塘。她的丈夫傷心之下,也跳下池塘殉情。


    當時她哭得稀裏嘩啦,眼睛都腫了。方嬤嬤一把火將話本子燒了。還哄她道:“送他們去走吧,重新托生,能有個圓滿的結局。”


    看她一臉認真的樣子,沈湛突然就起了逗弄的心思。又親了一下,道:“不怕。我們屋裏的事,怎麽會被發現呢。”


    “你,你太大膽了。”許靜婉緊張的說話都不利索了:“這大白日的……絕對不行。”


    沈湛還想繼續逗逗她。剛收緊了手臂,許靜婉突然大聲道:“阿湛,你父母是被害死的。”


    沈湛瞬間愣住了:“你說什麽?婉婉,你聽誰說的?”


    “昨日秦楠送來了信件。我看著你在宮裏也不便出來,這又不是急於一時的事,就將信收起來了。”


    許靜婉鬆了口氣,繼續道:“昨晚看你太累,想讓你好生歇歇,便沒說。”


    “信件現在何處?”沈湛起身道。


    許靜婉也跟著坐起來:“在我妝龕裏。你今日不用上朝嗎?”


    “不用。陛下輟朝五日。我們隻需傍晚一同去吊唁即可。”沈湛起身穿衣,依舊是那身喪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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