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沈湛心情複雜,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但是,他難以壓抑心中湧起的莫名的雀躍……


    許靜婉再次打破寧靜:“沈小將軍,請您不必擔憂。那日之事,我未對任何人說起,包括我的家人們。”


    沈湛穩了穩心神,再施一禮,道:“如此,多謝許大小姐體恤。沈某為那日的……魯莽行為道歉,還要感謝你不吝贈藥。算沈某欠您一個人情,以後若有需要,沈某定當竭盡全力!”


    許靜婉笑道:“好。那我就不客氣啦。”說著,為沈湛倒了一杯茶,遞了過去。


    沈湛望著眼前端著茶盞的瑩白如玉的一雙小手,心頭突突的跳著,想起那雙沾著糖漬的肉乎乎小手,緊緊揪著他的衣袖不放……麵上卻努力保持著平靜,雙手接過茶盞:“多謝許姑娘。”


    許靜婉看著又開始沉默沈湛,想起若瑩說的‘他不善與女子交往’的話來,主動道:“沈小將軍過來,是想看看我的匕首嗎?”


    沈湛抿了一口茶,道:“是的。若是許姑娘肯割愛,沈某想買下。”


    沈靜婉從袖中拿出絹帕包著的匕首,推到沈湛麵前:“沈小將軍請看。”


    沈湛低頭,鼻下傳來一縷淡淡的幽香。小心掀開帕子,一把手掌長的烏金匕首呈現在眼前。匕首前端成柳葉狀,兩麵均刻有血槽。輕輕轉動,鋒利的雙刃泛著藍黑的光澤。手柄兩麵各鑲嵌一塊拇指大小的橢圓形紅寶石,色澤豔麗,宛若兩滴殷紅的血跡。


    沈湛拿起匕首,手指輕拂過刃麵,輕歎道:“百辟狼牙!果然名不虛傳。”又抬起頭看著許靜婉,認真道:“許姑娘,這把匕首我要了。多少銀子,你說。”


    許靜婉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茶,說道:“此物原是早年外祖在外遊曆,救了一位壯士。那人感激救命之恩,硬是將這傳家之物贈與了外祖。外祖給母親當做嫁妝。母親很是珍惜,又將她留給了我。”頓了頓,又道:“沈小將軍若要,可以的。但是不能是用銀子買。”


    沈湛不解,道:“姑娘何意?”


    許靜婉放下茶盞,認真道:“這匕首若是商人買了,隻是個擺設玩物;若是到了您手裏,就是保家衛國的殺敵利器。賣給了您,我收了銀子會心懷愧疚。但是畢竟曾是母親的嫁妝,也不能無緣無故給了您。所以,將軍若要,隻能是換。”


    沈湛聽著這番話,覺得也有些道理。他就看看自己身上,今日出門,腰間恰好掛了一塊頂好的玉佩,倒也拿得出手。


    沈湛正欲解下玉佩,許靜婉卻道:“沈小將軍,拿玉佩換可不行。”糾結了片刻,又低下頭輕聲道:“若是被母親誤會了去……以為是收了誰的……那種信物,我可就說不清了……”


    沈湛想了想,想到了“那種信物”是什麽,一下更覺尷尬。許靜婉看到沈湛的耳根紅得滴血一般,心想,這麵具下的臉定是也紅透了,隻能繼續給他解圍,道:


    “將軍,您看這樣可好,算您又欠我一個人情。日後我若有了難處,您就再幫我一次好了。”


    沈湛猶豫了一下,總覺得自己占了人家便宜。隻是他實在舍不得放下這匕首,又想不出別的好法子,隻能應道:“好。就按許姑娘的辦法。沈某並將不遺餘力。”


    “那我們就一言為定。”許靜婉高興道,又低頭看向沈湛腰間的玉佩:“隻是……沈小將軍的承諾總得有個信物為證。否則,若是我有事找你,見不到你,怎麽辦?”


    沈湛看著許靜婉的笑臉,看到了一對小酒窩,他心下一喜,原來這兩個小酒窩還在……


    “沈小將軍?若是你舍不得……”


    沈湛馬上應道:“沒有。是我疏忽了,的確應該有個……信物。”想到方才說的“那種信物”,沈湛抿了抿唇,迅速解下玉佩,遞了過去。……


    許靜婉將玉佩接在手裏,又道:“沈小將軍,你迴去可要對手下的人說,別到時候他們不認得”。


    沈湛微微一笑:“好。”這一笑,雖隔著麵具,那雙含笑的黑眸和微微彎起的嘴角,還是把許靜婉晃到了。意識到自己一瞬的失神,許靜婉慌忙行禮,道:“沈小將軍,合作愉快。靜婉告辭了”,匆匆離去,幾乎是落荒而逃。


    看著許靜婉慌張地出了門,沈湛的笑容漸漸擴大,緩緩道:“許姑娘慢走……”


    片刻後,沈湛迴到桌前,這才發現,絹帕和匕首放在一起,沒有被帶走。


    沈湛撿起絹帕,是一塊蜀錦的方帕,白底上繡著一簇蘭草,開著兩三朵淡黃的小花。圖案配色很好,繡工卻是一般。帕子底端繡著“婉婉”兩個小字,字體卻很是漂亮。


    沈湛將絹帕小心折好,連同匕首一同放進了懷中,這才走出去……


    迴了鬆柏廳,就見桌前的幾人也不喝酒,都是一臉好奇的望著他。


    沈湛老神在在地坐下來,平靜道:“是許尚書家大小姐。匕首是珍品,買下來了。還有問題嗎?沒有,吃飯。”


    幾人瞬間不淡定了:


    “嗬,這個許大小姐真是不同尋常啊。敢直接在太子府拒婚,又自己來酒樓賣匕首……嘖嘖,也算個奇人了。”


    “沈湛,快拿出來,讓我們看看百辟狼牙是什麽樣的。”


    ……


    沈湛拿出匕首,擺在桌上。


    林以諾小心地拿了起來,翻來覆去地看著,最後點頭,道:“百辟狼牙,吹毛利刃,削鐵如泥,名不虛傳。”


    蕭廷之補充:“相傳,它原是江南第一俠客雪山孤狼的祖傳之物,當年有富商想買下,他可是千金不賣。”


    陳澤遠急道:“表弟,你是花了多少銀兩買的它?”


    沈湛頓了頓,道:“三千兩銀子。”他想,這也不能全算撒謊,畢竟小丫頭是得了那一張銀票的。


    林以諾放下匕首,道:“沈小將軍,你賺大了。我猜,定是你這風度翩翩的樣子,迷得那位大小姐忘了討價還價。”


    沈湛一聲冷笑,道:“就我這張臉,不嚇到她就是好的了。不要瞎說,壞了人家姑娘的名譽。”


    “還是快些吃酒吧。這菜都有些涼了”陳哲遠招唿著大家。於是,幾人邊閑聊邊吃起酒來 ……


    馬車上,蟬衣抱著給白芷打包好的食盒,一直在拿眼偷瞧小姐。許靜婉閉著眼假寐,想著怎麽說,才能哄過眼前這較真的丫頭……


    終於,許靜婉睜開了眼,道:“蟬衣,你想問啥就問吧。這樣看著我,我都替你累啊。”


    蟬衣囁嚅片刻,還是沒忍住,說道:“小姐,奴婢就是擔心。您自己在室內,沒被欺負到吧?”


    “當然沒有。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而且我還得了沈小將軍一個承諾,以後若有人欺負我,他定會幫我。”


    “是嗎?小姐,就是你用匕首換來的?”


    “是啊。我覺得,這匕首放我這也無用,不如給他殺敵立功,寶刀配英雄。我呢,也得了他的承諾。”


    “嗯,沈將軍多厲害啊,得了他的庇護,咱們是賺了。”蟬衣很上道地說道。


    許靜婉點了點頭:“可不是。但是,蟬衣,這事不能說出去,這是咱倆的秘密,和誰都不能說。你記住了嗎?”


    蟬衣遲疑了一下,問:“和白芷也不能說嗎?”


    “嗯。你不要和她說,她若問起,我會告訴她。”


    “若是夫人問起呢?”


    “你就說不知道,讓母親問我呀。”


    “好。我聽小姐的。”


    問題解決了,兩人心中都很滿意。


    很快,馬車到了齊芳齋門前。


    “劉叔,停車。”許靜婉道:“蟬衣你去買份糖炒栗子,再給小少爺買份蜂蜜棗泥糕。”


    蟬衣聽了,放下手裏的食盒,下了馬車。


    等了不多時,外麵傳來一陣吵嚷聲,許靜婉聽得其中有蟬衣的聲音。


    許靜婉撩開車簾看去,就見蟬衣正和一個穿著藕色褙子的丫鬟爭吵,腳下還滾了一地的糖炒栗子,好在蜂蜜棗泥糕還好好的抱在懷裏。


    許靜婉喊了聲蟬衣,道:“怎麽了?若是她不小心的,就算了,再去買一份好了。”


    蟬衣向馬車看過來,恨恨的大聲道:“小姐,她就是故意的。一下撞了過來,還不道歉。”


    許靜婉眯了眯眼睛,這是有人來找茬啊,這就不是能算了的事了。想著,她就下了馬車。


    劉叔見狀,也跟了過去。


    “你是哪家的丫鬟?”許靜婉目光犀利的看著對麵的小丫頭,問道:“碰掉了別人東西,為什麽不道歉啊?”


    小丫鬟瑟縮了一下,又挺直了腰杆道:“是她撞了我,我為什麽要道歉?”


    “明明是你撞了我!我走著,你突然跑了過來撞上我,險些把我撞倒。旁邊的大叔大嬸都看到了。”


    “是啊,小姑娘。明明是你撞了人家,咱們可都看見了。”


    “就是,把人家懷裏的栗子都撞掉了一地,還不道歉。”


    ……


    聽到周遭人都不為自己說話,小丫鬟有些慌,眼睛不停飄向不遠處停著的馬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許大小姐謀夫之歪打正著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南歌無歇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南歌無歇並收藏許大小姐謀夫之歪打正著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