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之虞抱著被子,默默捏緊手指上的鑽戒,他沒有掛電話,張靖在那邊似乎說了什麽,蔣之虞沒有聽太清,模糊地嗯了一聲。


    視線挪到門上,仿佛能隔著厚重的門板,清晰地看見張靖就站在那裏。


    女人應該是站的很筆直的,早晨的她一般不會束起頭發,應該還會帶著一副眼鏡?


    如果不出意外,她會坐在沙發上,專注地看著電腦,偶爾伸出修長的手指捏一顆葡萄塞進嘴裏。


    覺得困倦了,她也會摘下眼鏡,當她意圖跟他說話的時候,那雙微微上挑的眼睛就會看過來,隻盯著你一個人。


    以上,都是蔣之虞腦海裏的畫麵。


    漸漸的,那個摘眼鏡的動作似乎被放慢了三倍,慢慢與夢裏的一些情景重合……


    “唿……唿……”


    他臉色泛著不正常的紅,攥緊被子,手上青筋暴起,死死往下按,脖子不由自主地昂起來,雙眼瞪著天花板。


    一陣窒息後他粗喘了幾口氣。


    唿吸聲立即引起來電話對麵張靖的警覺:“你怎麽了??”


    蔣之虞一時之間沒有迴答。


    腿上蓋著的被子猛的被掀開,他低頭看著早上新換的睡褲,再次變得……沒眼看,受到驚嚇似的再次猛然把被子蓋迴去。


    眼裏殘存的淚水模糊了一部分視線,


    瘋了……他瘋了嗎?


    他絕對是瘋了吧……他怎麽能……至少不應該……


    怎麽就因為打了個電話就……了呢?!


    蔣之虞的防線再次崩潰。


    他覺得這次發熱期是除了第一次分化以來,最糟糕最狼狽的一次。


    但他那習慣性地壓抑聲音情緒的能力拯救了他,避免讓張靖看出自己的狼狽,避免她察覺一些不妙的東西:


    “沒事……沒有開窗,被信息素憋得慌……”


    蔣之虞捂住自己的臉,語言係統紊亂了一樣,不知道自己在胡說什麽。


    肯定是因為發熱期的影響,果然他還是要像往常一樣躲在沒有alpha的地方吧?


    他沉默下來。


    張靖不疑有它。


    她隻把早餐再次加熱了一下,放在小推車上,又倒好溫水,送到蔣之虞門口:“我下樓去一趟超市,門口放了水和吃的,你還有力氣的話就拿進去吃一些。”


    真貼心啊,蔣之虞靠在床上,盯著那扇門眼神有些空,手指摸索著戒指,仿佛借此可以消除掉焦躁的心情。


    此刻身體的溫度異樣地高,是激素的影響,讓他轉動的腦袋也衝動了起來。


    不如試試呢?


    不是說,消除發熱期影響,縮短發熱期時間的最合適的方法之一,就是利用高匹配度alpha的信息素嗎?


    他學校中接觸到的人遠比張靖要多,各式各樣的人見識不少,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朋友們幾乎在分化後就會主動或是被動地知道很多abo相關的知識。


    alpha和omega的平均婚育年齡均低於beta。他們婚前的戀愛也往往充斥著性的元素。


    荷爾蒙是個作弊器,也是最原始的最純粹的吸引。


    蔣之虞之前是最不屑這樣的人的,在他看來,被荷爾蒙控製的人,和他那個種豬一樣的父親以及浪蕩的哥哥沒有什麽區別。


    但現在自己好像變成了曾經最討厭的人。


    他居然產生了,讓張靖標記自己的想法。


    “標記”,多陌生的詞,蔣之虞曾經以為它直到自己對抑製劑產生了抗體,才會出現在他的選項裏。


    明明自己安然無恙地過了好幾年,隻要度過每個月的這樣幾天……


    明明每次都會提前定好一日三餐和抑製劑,蝸居在家裏,隻要三天後,就是一個完美的冷靜的人。


    蔣之虞打開房門,溫熱的早餐營養俱全,是很適合他的食量。旁邊的溫水冒起薄薄的水霧,一張畫著可愛笑臉的便利貼就放在托盤上。


    “好好休息,午飯推遲一點。我晚點迴家。”


    蔣之虞手指有些發抖,為自己突然變得脆弱的心腸和意誌力。


    ——


    在以往的失控期間,蔣之虞大都是通過肢體運動來消耗異常的精力,用睡覺來平複身體的不適。


    但這次的發熱期似乎來的異常兇猛,當他昏昏沉沉再次醒來的時候,天邊已經燃燒起了火燒雲,而自己的身體滾燙,渾身像是被細密的針紮了一樣。


    屋子裏的酒味更加濃鬱了,換氣係統都來不及散掉。


    他仰躺在床上,勾到了手機,眯著眼看了看:16:43。


    肚子空蕩蕩的,早上勉強吃掉一點的早飯已經消耗一空,他掙紮著換了一副抑製貼,整個人在藥效的刺激下終於清醒了一點。


    好像比早上狀態更差了……


    蔣之虞抿了抿唇,給張靖打電話。


    “嘟——”


    直到電話自動掛斷,屏幕暗下去也沒人接。


    蔣之虞穿好家居服,看了看衛生間裏堆滿洗衣機的衣服,即使沒人看見,也還是紅著臉,快速開啟洗烘。


    他拿著早上吃完的托盤,打開門,正準備出去。


    一抬眼,對上了那雙不斷在他夢裏出現的眼睛。


    蔣之虞:“……”在身體下意識出現變化前,他跟針紮似的迅速低下頭。


    眼睛的主人戴著圍裙,臉色帶點微微的詫異,似乎剛剛準備敲門。


    張靖被門內迅速彌漫出來的酒香撲了一臉,心中一跳。


    蔣之虞人還站在門內,半截身體被擋住,他垂著頭看向張靖的腳背,右手緊緊捏著門把手。


    他在試探,也在防備。


    自己的信息素毫無遮攔地充斥進家裏,張靖又會怎麽做?她也會像那些惡心的alpha一樣撲上來嗎?


    如果她敢逾矩地往前一步,他肯定要狠狠砸上門,把她頭給夾扁!讓她總是盯著他看!


    看見蔣之虞明顯不太正常的狀態,張靖馬上就把那股誘惑力十足的酒香拋開,她擔憂地打量著他:


    “你還好嗎?看你一直沒出來,肚子餓了吧?我來拿這個托盤吧。”


    她沒有往前,甚至後退了一步,試探地接過蔣之虞手裏的托盤。


    這樣緩慢小心的動作,但對麵的青年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什麽,還是被她驚了一下。


    單薄的肩膀一顫,水紅色的嘴唇猛地抿緊。


    張靖中午看了好多條“發熱期的o配偶”相關信息,排除掉那些一開口就開大車的不靠譜問答,總算知道了一些有用的東西。


    這個時期的他們脆弱又敏感,大多數不能很好地控製自己的情緒和思維。


    而作為合格伴侶的她,不能貿然地和配偶接觸,甚至要小心地注意相處距離。要好好顧忌他們的餐飲搭配,不要讓伴侶情緒大喜大悲。


    必要的時候,對被標記的伴侶釋放出信息素,可以很好地安撫他們。


    最後一條自然被pass掉了。


    張靖看向蔣之虞,感受到青年身上的防備,再次後退,不動聲色地轉身遠離,防止嚇到蔣之虞:“我正在做飯,你先不要繼續睡了,稍等馬上就好。”


    她轉頭的瞬間,蔣之虞猛地抬起眼,眼睛死死盯在她背上。


    張靖沒有看見。


    青年眼裏的情緒複雜又深沉,像一團亂麻般攪在一起,在看見女人越來越遠的時候,最終歸為一片空洞。


    淚水在發紅的眼眶蓄積——


    “我討厭你。”


    蔣之虞都不知道自己的聲音從哪裏發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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