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小孩,出來嚐嚐我的手藝。”


    張靖現在的英文說的很溜,幼年版教授沒有介紹過他的名字,她就逗樂一樣地喊他小孩。


    桌子上是很豐盛又家常的一頓飯,紅燒魚,糖醋裏脊,醋溜白菜,酸辣土豆絲,雞蛋羹,還有紫菜湯。對於兩個人來說絕對夠夠的。


    巫師的身體素質比較抗造,再加上給西弗勒斯喝了藥,他已經能夠吃多一些食物了。


    還穿著毛茸茸睡衣的西弗勒斯抿著唇慢慢走過來。


    他踩著貓貓頭拖鞋,柔軟的黑發微卷著耷拉在瘦小蒼白的臉頰邊,看起來懵懂拘謹。


    “噢我猜你還不會用筷子。”她拿著筷子把菜夾到碗裏,然後遞給西弗勒斯,讓他用勺子吃。


    張靖很樂意跟別人分享東方美食,每次看霍格沃茲的同學被東方食物驚到都要樂好一會。


    西弗勒斯帶著好奇看她拿著兩根棍子輕輕鬆鬆把食物夾起來送進嘴裏。


    他學著她的樣子,吃了一口。


    唔……陌生但好吃。這是她家鄉的美食嗎?


    小西弗對那個模糊的遠東種下了深深的印象。


    “好吃嗎?”張靖笑眯眯地問。


    “好吃!”西弗勒斯毫不猶豫地迴答。事實上這是他自從搬到這邊吃的最好的一頓飯。


    媽媽艾琳忙著賺錢給丈夫喝酒,每次分出來的對兒子的一分關愛,也隻能讓她匆匆做些簡單的三明治。


    西弗勒斯垂著眼睛,一口一口把張靖夾到碗裏的東西都吃完。


    張靖不知不覺就夾多了,直到意識到這孩子不能吃這麽多的時候,西弗勒斯還在往嘴裏送。


    她匆匆拿過他手裏的碗勺:“怪我,沒注意到你是小孩的飯量。以後吃飽了記得拒絕我昂。”


    以後?


    西弗勒斯抬頭默默看了他一眼,肚子還有些撐,他隻是不知道怎麽拒絕她分享的食物。


    不會有以後了吧?


    她要是知道他姓什麽,就不會願意跟怪胎來往。


    哪怕她剛剛搬過來不知道,未來也會被無數鄰居科普,他們家有怪物,他們是巫師。


    西弗勒斯突然覺得沉甸甸的。仿佛他得到的東西注定要離去。


    這個麻瓜再溫柔,再好心,知道他是怪胎……也隻會厭惡地看著他……


    張靖不知道小孩怎麽突然萎靡下來了,隻當是他吃撐了。


    她手揮了揮,飯桌上的殘羹冷炙就飄起來迴到廚房裏,她走到角落裏的箱子,打開就是一排晶亮的魔藥瓶。


    嘴裏咕噥:“我記得還有一瓶消食的來著?”


    全然不見身後小孩猛然爆發出震驚和驚喜的目光!


    他穿著拖鞋,急匆匆上前,差點絆倒,還是被及時轉身的張靖扶住了。


    小孩眼睛亮晶晶的,比得知他被救時還要高興:“你也是巫師!”


    張靖失笑:“是的,小巫師先生。”


    她輕輕揮手,一隻魔杖就到了她手裏,她對著小西弗眨眨眼:“我剛剛搬到這裏來,或許我的小鄰居巫師先生願意當我的第一個朋友?”


    西弗勒斯不自覺地緊緊握著她的手腕,突然感到一陣鼻酸難過。


    那些由家庭中父親的暴戾、母親無盡的妥協帶來的,對身為巫師的絕望都緩緩消退。


    至少在這一刻,西弗勒斯覺得他的忍耐和等待不是無望的。


    張靖隻聽見他嘴裏發出來幾個模糊的鼻音:“……當然。”


    張靖垂眸拉著他,看他乖乖坐在沙發上喝完了那瓶消食魔藥。


    明明是個味蕾更敏銳的小孩,對那苦澀難忍的藥味卻沒有反應。


    因為每次被酗酒的父親家暴時,他的母親麻木地不敢反抗,隻好結束後偷偷哭泣著給他喂療愈魔藥。


    張靖對那本書裏的人物記憶挺深刻的,可遠不及真真切切看到眼裏的深刻。


    西弗勒斯·斯內普,一個收割了無數人眼淚的角色,他的可悲的幼年、矛盾的青年、麻木又壯烈的中年,共同塑造了這樣豐富的形象。


    可是這一切不是本該如此的。


    他活著的意義,不是為了把悲慘展示給人看,他也許後悔過他的選擇,但同樣選擇了用餘生贖罪。所以他不需要同情,那對於他來說也太無禮冒犯。


    張靖不會因為他的未來就對他抱有憐憫,她隻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比如給這個尚且幼小無力的小孩提供一點無傷大雅的幫助。


    西弗勒斯黝黑的眼睛看著東方女孩溫柔平靜的臉龐,似乎自己飽含著怨恨、自卑的心緒也消失了。


    他猛然想起來自己還不知道她的名字。


    “我……我叫西弗勒斯·斯內普,女士,你叫什麽名字?”


    他想自私地不說出自己的姓氏,生怕導向最壞的那個結果。但他的倔強執著又變成了另一個小人:也許她不會在意呢?


    她看起來是那麽強大。


    “我叫張靖,或許念起來有些拗口,你也可以喊我薩拉,這是我的英文名。”


    西弗勒斯看著女巫伸出的手,小心地握上去,緊繃著的小臉終於露出一個微弱的笑容,他重複道:“薩拉,薩拉,很高興認識你。”


    “我也是,西弗勒斯。”


    張靖笑了:“很高興見到你。”


    西弗勒斯很不舍,但他知道必須迴去了,他已經出來了一天,他的母親艾琳,那偶爾投注到孩子身上的目光,應該會注意到他已經不見了。


    “謝謝你薩拉,我應該迴家了。”他耳尖泛起紅色,手指抓住自己的毛茸茸睡衣:“我想我需要換迴衣服……”


    張靖抿唇笑了笑:“當然,已經洗烘好了,就在臥室裏。”


    她看著小孩換好衣服出來,往他脖子上戴了一條圍巾:“這是見麵禮,小朋友,多謝你來我家做客。”


    西弗勒斯拒絕的話被她堵死了,女人根本不聽他繼續糾結,道:“我送你迴去吧,”


    西弗勒斯猛的抬頭:“不,不要!”


    他又低下頭,假裝平靜的樣子:“我,我是說這裏離得很近,我很快就能迴去。”


    那樣的家,連他都不恥,怎麽能讓她看見。


    張靖點頭,沒有強來的意思,她很快說:“啊,那就好。”


    她又塞了一包點心在小孩手裏:“嚐嚐,我第一次做,沒有人幫我試試味道呢,或許下次見麵你可以告訴我一些品嚐心得?”


    西弗勒斯定定地看著她,眼裏亮晶晶的:“……好。”


    張靖摸了摸他柔軟的頭發:“迴去吧,你的母親等久了。”


    西弗勒斯離開了那個溫暖的小屋,很快就辨認出來他家的方向。的確離得不遠。


    他迴頭看了一眼,還在飄落的雪花模糊了玻璃窗,他看不清裏麵人的活動。但似乎又能感覺到那雙清澈的眼睛的注視。


    雪花落不到他身上,因為那個女巫無聲地施展了避水咒和溫暖咒。


    西弗勒斯把下巴藏進圍巾裏,他想,真是溫和的一個冬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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