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哪兒?”


    王秀英白著一張臉,眼睛死死地盯著陸向謙。


    難道要迴雙泉村嗎?


    不行,她不能迴去,迴去哪有這裏的生活好。


    在這裏,不僅能看到兒子,還吃喝不愁。


    迴去了,全是幹不完的活!


    “阿牛,我沒地方去,你就讓我待在京城吧。”


    王秀英伸手拉住陸向謙的胳膊,聲音裏充滿了恐慌和哀求。


    看著一年多來,養的油光水滑的那張大餅臉,陸向謙的眉頭擰得更緊了。


    “不行!”


    陸向謙想也不想地拒絕,隨即將自己的胳膊從王秀英手裏扯出來。


    也許是力氣過大,王秀英一個不留神,沒站穩就竟摔倒了地上。


    撲通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裏顯得格外清晰。


    望著地上一大團蠕動的肉,陸向謙隻覺得惡心。


    他錯了!


    一開始他就該將這個老女人攆走,他就不該認她!


    “你必須離開京城!林建國尋親的消息已經滿天飛了,要不了多久,陸家就會知道。


    你不走,是想害死我嗎?”


    陸向謙捏著拳頭,咬牙切齒,狠厲地望著王秀英。


    王秀英爬起來,還沒站穩就被他臉上的狠厲嚇得後退了半步,後腰撞到桌角,鑽心地疼。


    可此時,她已經顧不上疼痛,隻怯怯地看著陸向謙。


    “可……可我能去哪?”


    “我不管你去哪裏,總之,你必須離開京城,從此隱姓埋名,否則,別怪我不顧念母子情分。”


    他已經想好了,必須把王秀英送的遠遠的,最好是一輩子都迴不來的地方。


    林友根死了,王秀英又沒了蹤跡,誰都說不清楚四十多年前的事情到底怎麽迴事。


    就算林建國被認迴陸家,他陸向謙照樣還是陸向謙!


    “阿……向謙,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背著手按著被桌角撞到的地方,王秀英呲著牙。


    “辦法?你還好意思問我辦法?要不是你們當年斬草不除根,他們怎麽可能有機會來京城?”


    陸向謙這句話一出,王秀英徹底說不出話來,同時也在心裏暗恨當初就不該存了多個牲口幹活的念頭。


    可現在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也隻能聽阿牛的安排了。


    隨後,陸向謙拿了點錢票給王秀英,“這些東西你帶著,夠你花一陣子了。等天黑了我就送你出城!”


    王秀英接過手,立即揭開外衣,將東西藏到裏麵。


    陸向謙看著王秀英一氣嗬成的動作,心頭隻覺得煩躁難耐,扭頭便離開了。


    深夜。


    房間裏幽暗的燈光影影綽綽,一道低沉蒼老的聲音響起。


    “你是說,陸向謙給王秀英安排了一個假身份,還打算連夜把人送走?”


    一個中年男人恭敬地站著,連頭都不敢抬地迴複道:“是的,陸向謙還給王秀英準備了一筆錢票。”


    陰影裏的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中滿是不屑,低沉的嗓音裏透著濃濃的譏諷:


    “哼!還真是母子情深啊!”


    中年男人依舊低垂著頭,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半晌,他的耳朵終於聽到了命令:


    “去,再幫幫他。這樣的禍根留在世上做什麽呢?做完之後,記得把尾巴清幹淨。”


    中年男人將頭再次低垂了一分,接著倒退地離開了房間。


    陰影裏,褐色的唇角抿成一條直線,隨即漸漸放開,


    既然陸向謙已經舍棄王秀英,那這個老女人就沒什麽用了,留著隻會對陸向謙不利。


    他難得發一迴善心,就替他處理了吧。


    王秀英坐車離開京城的時候,公冶家的人也悄悄跟了上去。


    夜色如墨,京城的郊外一片寂靜,隻有偶爾傳來的蟲鳴聲打破夜的寧靜。


    王秀英坐在車內,看著窗外飛速後退的場景,心中的不甘愈發強烈。


    雙手緊緊抓著包裹,坐在後座上,時不時地迴頭望京城的方向。


    臨走的時候,阿牛都沒來送她……


    眼見離京城越來越遠,王秀英拍了拍前麵的司機,聲音裏帶著明顯的優越感,趾高氣昂地問道:


    “陸先生這是要送我去哪裏?”


    阿牛交代過,在外人麵前,隻能稱唿他為陸先生。


    前麵的司機,透過後視鏡瞥了她一眼後,視線便放在前方的路上。


    見司機不理她,王秀英更加用力地拍了拍司機的靠背。


    司機再次透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


    王秀英抬頭也看了後視鏡。


    兩人的視線在後視鏡裏交匯,司機那冰冷的眼神令她心頭猛地一慌,拍打靠背的手猛地停止了動作。


    那眼神!


    那眼神好像要殺了她!


    可他是阿牛安排的人,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對,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王秀英將包裹緊緊地抱在胸前,靠在後座上,不斷地在心裏安慰自己。


    她根本沒發現,就在她縮著身子的時候,車子已經駛離了大路,在一條偏僻的小路上疾馳,四周一片漆黑,隻有車燈照亮前方的道路。


    車子在小路上搖搖晃晃,王秀英竟然隨著搖晃的頻率昏昏欲睡起來。


    突然,一陣刺耳的刹車聲響起,車子猛地停了下來。


    王秀英因為慣性,頭撞到了前麵的座椅上,一陣劇痛讓她忍不住呻吟出聲。


    摸了摸額角,王秀英帶著怒意道:


    “你怎麽開車的?我要告訴陸先生去!”


    然而,司機並沒有因為她這句話多說什麽,而是下了車,一把拉開後車門,將王秀英拖了下來。


    “你幹什麽!”


    司機從褲兜裏掏出一把匕首,冷冷地看了王秀英一眼,他的眼神中沒有一絲溫度,仿佛在看一個死人。


    匕首尖在月光下閃著寒光。


    王秀英臉色大變,聲音也尖銳起來,“你要做什麽?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陸向謙的親娘!”


    司機冷笑一聲,臉上的肌肉猙獰無比,“親娘?殺的就是親娘!”


    王秀英不可置信,臉色更是比地上的積雪還要白,顫著聲音大喊道:


    “是他要你來殺我的?


    不!不可能!我是他親娘,他怎麽能這麽做?我可是他親娘啊!”


    他三步並做兩步靠近王秀英,手中的匕首對準了她的喉嚨,“親娘嗎?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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