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的皇子不是完全不能出宮,年紀大些的皇子向景熙帝報備得到允許後可以出宮。


    上書房放假這日,燕澄打算出宮一趟,提前一天去乾清宮報備,一並而去的還有七皇子。


    考慮到燕澄從小長在宮外,也許更喜歡宮外的自由,景熙帝沒怎麽思考就答應了。


    而對於七皇子,景熙帝考慮的就是他以前體弱從未出過宮,如今身體好了可以出宮看看。


    正好見識見識宮外的生活,免得將來開府住到宮外不適應。


    而且有熟悉宮外環境的燕澄陪著,又有侍衛跟隨,大概不會出差錯。


    於是大手一揮把兩個人都放出宮去了。


    *


    “宮外的確如他們說得那樣熱鬧,隻是我不喜歡。”


    七皇子和燕澄坐在同一輛馬車上,馬車走到鬧市,七皇子按耐不住好奇心,撩開窗簾往外看了一眼。


    這一眼還真就是一眼。


    看完之後立馬閉上眼睛,順便放下簾子,七皇子表示熱鬧的街道對他的大腦實在不友好。


    正是因為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從前七皇子就算對宮外百般好奇,也不會生出想要出宮的想法。


    這次出來隻是想去看看燕澄曾經生活的地方,以及看看燕澄口中那些對他很好很好的家人。


    “這才剛出皇宮,接下來的路上也不會安靜多少,而且迴來也要走這條路,眼下掉頭還來得及,不如哥哥迴去?”


    宮裏規矩森嚴的宴會都能讓不喜歡人多吵鬧的七皇子不適應,宮外鬧騰的街道更不會令他心生好感。


    燕澄心知如果不是他,七皇子今日不會踏出對他來說寧靜舒適的皇宮,這讓他心裏軟得一塌糊塗。


    七皇子倔強道:“不要,不就是吵鬧了一點嗎?我不看不聽就是了。”


    說著他捂住耳朵假裝自己什麽也沒聽見,這自我安慰的行為把燕澄逗笑了。


    朝外麵說了幾句話,大意讓車夫再快點趕車。


    燕府比起鬧騰的街道寧靜多了,到了燕府哥哥也能好受些。


    進了燕府,腦海中沒有亂七八糟的人影和聲音,七皇子暗暗鬆了一口氣,不動聲色打量燕府的環境。


    燕府的景致和皇宮相比淡雅許多,雖不如皇宮華貴,卻也別有一番滋味,給人一種心靈輕鬆的舒適感。


    再之後見到燕澄與燕家人舒適自然的相處,七皇子恍惚覺得他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而他隻是個偶然闖入的外人。


    他們之間的親昵是他從未在父皇和母妃身上感受過的。


    七皇子想,如果他和澄兒小時候不曾分開,一起出生、一起長大,他們一定會是彼此最近親近的人吧?


    這一刻他對雲淑妃是又怨又無力,像是滿腔憤懣無處可發。


    那個位置真的那麽重要嗎?


    “哥哥,吃嗎?家裏廚娘做的芙蓉糕,味道不錯。”


    要說燕澄對宮裏哪裏不滿意,那肯定有吃食方麵。


    皇宮的吃食說不上難吃,隻是燕澄吃不慣,經常想念燕府中培養了很多年的那幫廚子。


    可是他不能將家裏養的廚子都帶進宮,隻能等開府後從家裏帶些廚子過去。


    燕澄的安利很真誠,看他吃得滿臉香甜,七皇子莫名也有些餓了,在燕澄期待的目光下拿起一塊芙蓉糕並下嘴。


    甜,但不膩。


    味道確實不錯。


    見他嘴上沒說什麽行動上卻吃了一口又一口,燕澄笑得兩眼彎彎。


    之前就發現哥哥似乎喜歡吃甜的吃食,眼下更是證明了這一點。


    燕澄把那盤芙蓉糕往七皇子那邊推了推,轉頭繼續和楚鳶幾人說話。


    剛才聽說燕溯和燕溫要來京城,這時候已經在路上了,他還沒弄明白怎麽迴事呢。


    “娘,離年末也沒多久了,溯堂哥和溫堂哥怎麽會在這個時候上京,二叔二嬸放心他們過來?”


    燕溯和燕溫都是燕光盛之妻明氏的親生子,在燕澄印象裏二嬸明氏將兩人看的很重。


    總是不希望他們多接觸大房,像是怕大房拉攏了他們似的。


    要燕澄說他這個二嬸就是想的多,他們都姓燕,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哪有什麽拉攏不拉攏,不應該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嗎。


    之前燕光盛去沂南當按察副使,二房上下都跟著去了,如今京城二房的宅子裏留的隻是一些看守打理宅子的下人。


    再過不久這個年頭就過去了,這個時候讓燕溯和燕溫迴來豈不是很不正常嗎。


    而且燕溯的身體和腿……真不適合來迴折騰。


    “你二叔二嬸說溯哥兒和溫哥兒也到成親的年歲了,可沂南那邊沒什麽好姑娘,希望我和你爹幫他們相看姑娘。”


    “除了你兩個堂哥,同行的還有你兩個堂姐,你二叔二嬸希望我能幫她們在京城找個夫家。”


    楚鳶也頭疼,但又無可奈何,二房夫妻倆輪番在信中訴苦,那話說得她和燕光翼誰都不好意思拒絕。


    更何況當他們知道這事的時候,燕溯和燕溫已經在路上了,總不能再去信讓他們迴沂南。


    其實收到信的時候楚鳶臉都黑了。


    明氏寫給她的信很正常,裏麵是一個母親對兒女的不放心,但燕光盛寫給燕光翼的信中隱約透露出他們真正目的。


    信中多次提到燕澄,燕光翼看得眉宇微蹙,二房曾幾何時這般澄兒。


    之後燕光翼將信拿給楚鳶看,夫妻倆一合計發現二房真正的目的是燕澄。


    他們將孩子送到京城是為了和燕澄這個皇子拉近關係。


    想明白這點,楚鳶心裏一陣不舒服。


    什麽時候她那個清高的妯娌也學會了攀關係?


    她不是一心指望兒子出息嗎?


    明氏不想指望兒子嗎?


    她當然想。


    可她最出息的大兒子出了事,另外兩個兒子皆不夠聰明,指望他們讓她風光無限很難。


    如果隻是這樣她可能還不會生出攀關係,借燕澄之力助自個孩子的想法。


    最刺激她的是,二房的庶子燕清這些日子裏越發被燕光盛看中,連帶著他姨娘都跟著嘚瑟起來。


    她怕以後二房沒了她們正房的地位。


    所以聽說燕澄身份變了,她思來想去狠心將三個孩子送到京城大房去。


    這樣一來,非但能拉近和大房之間的關係,還能和燕澄培養感情。


    她抱著僥幸心理,以前大家是一家人,燕澄如今搖身一變成了皇子,總會看在他們姓燕的份上幫他們一幫吧?


    而二房另外一個女孩則是燕光盛寵妾之女。


    她的姨娘知道大房有好事發生,去京城是好事,也許能嫁個更好的夫婿,死皮賴臉硬是求得燕光盛讓燕溯他們帶上燕靈。


    且不論二房每個人的小心思,總之楚鳶很不放心他們,此時叮囑燕澄:


    “你溯堂哥和溫堂哥大概不會長住咱家,倒是你兩個堂姐可能過來,畢竟二房那邊沒有女性長輩在家。


    難保她們對你沒有想法,下次你迴來還是多警醒些為好。”


    二房的女孩楚鳶都見過,另外三個女孩暫且不提,隻說燕純和燕靈,楚鳶對她們的印象不是很好。


    二房一直和燕老夫人住在一起,幾個女孩自小長在京城,燕老夫人給她們輸入的理念就是女孩隻有嫁到高門大戶才能過上好日子。


    外貌才華都是其次的,門第才是最重要的。


    燕澄如今是皇子,是燕純和燕靈能接觸到的地位最高的男性,楚鳶生怕她們兩個動心。


    然後為了達成目的而生出歪心思。


    她是知道自家兒子的,燕澄絕對不會喜歡燕純燕靈那樣的女孩。


    燕澄大囧,原來他也成為別人眼中的好夫婿人選了嗎?


    楚鳶說話時沒閉著七皇子,他就在下麵安靜地聽著,聽到楚鳶說可能有心思叵測的女孩要靠近燕澄,他不高興了。


    “澄兒,你下次出宮多帶些人吧,這次帶出來的人還是太少了。”


    必須全方位保護澄兒才行。


    要是讓那些不三不四的人靠近澄兒就遭了。


    他弟弟還是個孩子呢,那些盯著他的人實在是太可惡了。


    與燕澄同齡的七皇子憤憤地想。


    多帶些人出宮的話沒頭沒尾在燕澄聽起來其實有些莫名其妙,但這是哥哥的願望,又不是什麽大事,他很乖巧地點了點頭。


    楚鳶是個心思敏感的,倒是隱約聽出七皇子的言外之意。


    不管猜沒猜對,反正她覺得這個燕澄的同胞哥哥挺有意思的。


    憑著那張與燕澄極為相似的臉,楚鳶對七皇子的第一印象十分不錯,如今見他關心燕澄,更是對他好感倍增。


    雖說七皇子一直板著臉,但也是個友愛兄弟的好孩子。


    七皇子對燕澄過去的事很感興趣,楚鳶也有分享的心思,兩人倒是聊上了,七皇子的冰冷似乎融化了幾分。


    今日安靜得過分的燕曦悄悄動了動坐得僵硬的身體,稀奇地看看七皇子,覺得軟化表情的七皇子與燕澄更像了。


    雙胞胎真是神奇。


    她又去看對麵的燕澄,結果一轉頭正好和燕澄對上視線,隻見燕澄挑挑眉,似乎在說“你在左顧右盼什麽”。


    往楚鳶和七皇子那邊分別瞄了一眼,見他們沒注意她,衝燕澄吐吐舌頭。


    然後匆匆看向別處,這一看正好看到自家大哥衝她笑,旁邊的小弟也對著她擠眉弄眼。


    燕曦:……


    合著全都擱那關注她呢。


    能不關注嘛,燕曦總是盯著七皇子看,就算七皇子是燕澄的同胞兄弟,那也是個男的,兄弟們能放心才怪。


    燕澄笑了笑,覺得自家姐姐那一臉懵懂詫異的表情傻乎乎的,有點好玩。


    正想喝口茶水壓壓唇邊笑意,耳邊聽到極其輕微的腳步聲,微微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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