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朗站在落地窗前,望著窗外的風景,天空晴明,卻總是照不亮某些人陰暗的心,鱗次櫛比的高樓,總是交織著欲望和仇恨。


    他身姿挺拔,雙手插兜,兩條筆直的長腿有力地踩在地毯上,棱角分明的下頜微微揚起,凜冽的神色中帶著一絲散漫,頗有一副欲與天公試比高的瀟灑態度。


    他已經讓何峰去查發帖人的ip地址了,暫時還沒有消息,不過很大概率與嚴昕鵬脫不了幹係。和嚴氏的鬥爭,他一定要讓對方付出慘烈代價。


    他眸色漆黑,因為視線看得太遠,讓人無法分辨在想什麽。


    聽到敲門後,宋天朗立即轉身應聲,“進來。”


    何峰推開門請伽華進去,宋天朗衝他點了下頭,他心領神會地離開。


    一看到伽華,宋天朗立刻三步並作兩步迎上去,步伐也因為急促明顯亂了。


    伽華小臉鼓著,故意拉長聲音道,“怎麽了,這麽著急把我找來。”


    宋天朗已經走到伽華跟前,雙手握著她的肩膀,見她仍舊雲淡風輕,眉眼含笑,不像是看到了網上的風言風語的樣子,一時之間,他竟不知道怎麽開口,放下手垂在大腿兩側,稍微側身不敢看她。


    伽華剛剛發現策劃案有個預測的推廣數據不對,正著急上火,掰著宋天朗的雙臂,正對著他連聲催促道,“到底什麽事?怎麽吞吞吐吐不說話?”


    見她還蒙在鼓裏,宋天朗難掩擔憂,語氣溫和卻帶著一絲試探,“伽華,你沒看到什麽消息吧。”


    她本來就著急,看到宋天朗支支吾吾的樣子,語氣又焦急起來,“什麽消息,我明天趕著交策劃案,何助理說你有急事,到底是什麽急事啊。而且你怎麽老是上班找自己,你知不知道同事們會誤會。”


    “你先過來。”宋天朗語氣溫柔,雙手從伽華肩頭落下,撫摸著她的雙臂,竭盡可能安撫她。他牽起伽華的手,拉著她在沙發上坐下,又給她遞上一杯剛剛倒好的溫水。


    伽華接過水杯啜飲了一口後,宋天朗才緩緩開口,“伽華,你要有心理準備。”


    伽華眉眼依舊含笑,可是從宋天朗凝重的神情裏仿佛感知到了什麽,試圖用漫不經心的語調緩和氣氛,“怎麽了?你快說啊,怎麽今天說話這麽扭捏?”


    宋天朗注視著伽華清亮的眸子,心有不忍,一字一頓道,“網上在傳有關你家庭的事。”


    伽華立刻變了臉色,重重地放下水杯,滿臉詫異道,“我家?這怎麽可能呢?他們怎麽可以這樣?”她著急了,一改平時的沉靜模樣,“難道是關於我奶奶獨自撫養我長大的事情嗎?有沒有亂寫?”


    一連串問題讓宋天朗應接不暇,他欲言又止,頓了頓,終於還是開了口,“是關於你的父親。”


    他看完了整篇報道,匿名作者諷刺伽華不贍養父親,害得父親生病還需要去幹苦力,言詞之間寫盡艱辛。報道還講伽華傍上了他這個搖錢樹,但是從不想著給家人錢,隻顧得自己逍遙快活,文章結尾還給出了戶口本信息等證據證明親子關係。


    網絡上極少人會在乎真相,網友一邊倒地痛斥伽華,指責她沒人性,加之上次的新聞,她現在成為眾矢之的,萬眾唾棄的人。她就像一個無形的靶心,無端接受著來自四麵八方的利箭,供人宣泄壓抑心中的不滿和惡意。


    “這怎麽可能?”她慌亂中要去掏手機,雙手顫抖,神色慌張,蹙著眉頭,“我都沒見過他啊!”


    伽華打開社交媒體軟件,首頁上推送的詞條都是關於“宋天朗新晉女友是不孝女”,“新晉撈女眾叛親離”……十條裏麵三條都是關於她的,另外幾條都是明星或者重大社會新聞。


    她心裏忍不住冷笑,什麽時候自己竟然也成了網絡紅人。


    她雙手止不住顫抖,捧著的手機都握不穩,嚐試了兩三次才點開了其中一個詞條。


    文章裏滿滿的文字已經模糊成一團,還有那個所謂父親的照片,她看不下去了,淚眼婆娑得也看不清楚。


    宋天朗看她臉色蒼白,雙眼發紅,搭在她肩上的手加了點力,讓她整個身體的重心落在自己身上。


    他握著伽華的手,語氣懇切,“伽華,別看了。”


    “不行,讓我看。”伽華臉色沉重,宋天朗從來沒有看到她這麽嚴肅的樣子,跟著緊張起來。


    “好,我陪著你。”宋天朗隱藏眼底的擔憂,可是擔心還是不自覺從語氣中流露出來。


    伽華用手背抹了抹眼淚,努力去分辨那些連不成串的文字,不知不覺間,小時候受到的委屈都湧上了心頭。


    一年四季,別人的爸爸媽媽都來接他們放學,隻有她,永遠孤零零自己一人走迴家。


    有一次下暴雨,其他小朋友都有家長來接,而她,因為沒帶雨衣和雨傘,隻能頂著書包跑出校門。


    讓她驚訝的是,奶奶竟然冒雨來接她了,可是看到奶奶褲腳挽起,穿著塑料涼鞋的腳沾滿了泥水,而且左邊身子上也是泥,她一下子眼淚就下來了,肯定是奶奶在路上摔倒了。


    更何況她從小生得漂亮,有一次被一個陌生男人跟蹤,她隻能拚命跑,拚命跑,要不是半路被鄰居阿叔看見,差點就出了意外。


    ……


    可是這些苦,她都熬過來了,她已經完全靠自己重生了。


    她自認已經成為自己心目中想要成為的大人模樣,她已經證明了即使沒有父母她也可以活得很好。而現在,為什麽過去的事總是三番四次被人提起……


    過去近三十年沒有出現過的人,就這麽突然出現,卻帶著利刃,出其不意刺向自己的心髒。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伽華哭著大喊,連續幾天身處輿論漩渦,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任憑再有底氣和心量,也總會有崩潰的一刻。


    她身體無力地倒在宋天朗懷裏,哭得撕心裂肺,梨花帶雨。


    宋天朗不住安撫,“乖,別難過了,他們不值得你哭。有我在,我不會再讓你受委屈。”說到這,宋天朗竟然有些心虛,如果不是他的身份和地位,或許這件事也不會鬧得這麽沸沸揚揚。


    伽華的抽泣聲像是鞭子,一下下抽打在宋天朗的心頭。


    宋天朗恨得牙癢癢,如果真的是嚴昕鵬背地裏使的壞,他一定要讓他給自己跪下求饒。


    宋天朗仍舊溫柔安慰,“是我大意了,我已經在處理了,很快就會銷聲匿跡的。”


    “不怪你。”伽華臉色慘白,眼神空洞,宋天朗嚇得連忙安慰,“伽華,你沒事吧。”


    “我還要工作,我先走了。”伽華神色茫然,瞳孔完全不聚焦,她起身要走,宋天朗立刻起身摟住她,“你的工作我知道了,我已經讓何峰去接手了。”


    “不,那是我的分內事,我得完成它。”伽華用力掙脫出宋天朗的懷抱,踉蹌沒走幾步,直接倒在了地上,如同被風雨吹打的玫瑰,那麽柔弱可憐。


    “伽華,哭出來會好點。”宋天朗蹲坐在地上,再次將她擁進懷中。


    伽華聲音哽咽,痛訴著自己心裏的傷,“他怎麽可以這麽殘忍,剝奪了我對父親的最後一絲幻想。他怎麽能這樣?”


    撕心裂肺的哭聲同樣撕扯著宋天朗的內心。他一手摸著伽華的頭,一手撫摸著她的後背,“別難過,你還有我。”


    “我腦海裏從來沒有過父母的印象,我以為,我認為他們是有苦衷的,哪怕他們去世了,我也以為他們是在意我的,可是他為什麽要說是我不孝,為什麽,天朗,這是為什麽!”


    伽華語氣愈發激烈起來,聲音也跟著劇烈抖動的身子一同顫抖。


    “伽華,我們不要理會那些是是非非,我帶你去度假好不好?”


    伽華沒有應聲,半晌,她才從大聲抽泣轉為低聲啜泣,淚水打濕了兩人的襯衫。


    嚴昕鵬匆匆趕到了療養院,透過門上的玻璃看到姐姐躺在床上昏睡的樣子,長長歎了口氣,心裏暗暗祈禱,“姐姐,我幫你報仇了,你要趕快好起來。”


    他沒有進去,在門口看了半晌,中途讓助理立刻去找新的看護,盡快把現在的看護辭退,然後又趕往公司。


    他剛到辦公室沒多久,父親嚴俊生又打來電話,他知道他一定是看了新聞,猜測新聞和自己有關,接起來絕對又要接受一番痛罵,索性拒接,落個清淨。


    手機鈴聲響起,宋天朗從西褲口袋裏掏出手機,是何峰,想必是查到了何人所為,他立刻接起,“怎麽樣了?”


    何峰平靜匯報,“宋先生,查出來了,是嚴昕鵬做的,新聞都已經撤掉了。”


    聞言,宋天朗眸色一沉,他已經給過嚴昕鵬機會,現在,他仍舊倒打一耙,既然他不想好好活,那自己就送他一程。


    他又看了眼懷中憔悴的伽華,心頭的怒意更是添了三分,隨即開口,“現在嚴氏股票跌幅多少?”


    “10%左右。”


    宋天朗眉頭下壓,長睫毛遮住了淩厲的目光,“持續買入,做得隱蔽點。”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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