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這,伽華心裏顫抖了一下,驚恐失措,不敢看宋天朗。


    剛才熾熱的感情已經全然脫離她的身體,隻餘下冰冷的迴憶。


    “你是不是,”伽華揉搓著被角,緊抿著嘴唇,緩緩抬頭看向宋天朗。


    暖黃色的燈光將他那雙透亮的眸子襯托得猶如琉璃珠寶,可是卻是那麽冰冷,全然沒了平日的和煦與溫情。


    “天朗,我……其實……”伽華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如果你不願意說,我不會逼你。”


    “嗯,或許找個機會,我可以把一切都告訴你,隻是我現在沒有勇氣,我怕……”


    “怕我吃醋?”


    “不是……”


    “那是什麽?”


    伽華頓了頓,“我怕你會介意,”她左手抵在自己的唇上,輕輕咬著大拇指關節,“怕你會離開我。”


    宋天朗希望能親口從伽華嘴裏聽到事實真相,或許她有隱情呢,或許她是被騙呢,或許她也掙紮過,隻不過依舊是個凡人,無法抵抗愛情帶來的宿命感呢?


    他為她設想了種種可能性,希望能以此安慰自己。


    他隻覺自己的心在滴血,不知道過去的她,到底經曆了什麽,才會發生這樣的事。


    可是他又極度害怕,如果過去的一切真的是伽華自己選擇的,那他自己又將如何麵對這份感情?


    到現在,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自私,自己的小人之心。


    他已經不想再聽下去,如果她說出口的事實沒有無奈和妥協,他全然不知自己將何去何從。


    宋天朗率先搶白,平靜道,“睡吧。”


    他把身子背對過去,留給伽華一個落寞的背影。


    伽華早已坐起來,彎著背,頭埋得低低的。


    她斜睨著宋天朗如起伏山巒的背影,像是有意隔開她的一堵高牆。


    雖然沒了睡意,她也隻得默默躺下,同樣背對著宋天朗。


    兩人雖然躺在一張床上,共用一床被子,卻像是隔著山海。


    淩晨五點,宋天朗伴著灰蒙蒙的天空便下了床。


    盡管宋天朗的動作很輕,伽華還是聽到了他起床的聲音。因為昨晚宋天朗的異樣,伽華也一夜沒有安睡。


    伽華見他要推開臥室門出去,喊住他,“天朗,怎麽這麽早?”


    宋天朗並沒有迴頭,沉聲道,“不困。”


    走廊微弱的壁燈投來朦朧的燈光,在昏暗臥室的地板上投下他高大的身影。


    對伽華來說,那身影是那麽遙不可及。


    伽華擔心道,“再睡會吧,你昨天迴來那麽晚,還喝了酒,多睡一會兒恢複下體力。”


    宋天朗仍舊沒有迴頭,語氣一如既往的冷淡,“不了,公司還有事。今天我就不送你了,讓司機送你去上班吧。”


    “那好吧。”


    從臥室出來,宋天朗像是卸下了肩頭的千斤重擔,長歎一口氣,走到了客房洗漱。


    看著洗手間鏡子裏雙眼充血的自己,一遍遍用涼水衝洗著臉。


    嫉妒和不信任帶來的心靈焦灼仿佛燒到了他的喉嚨,讓他唿吸困難。


    若晴離世後,他就對愛情不再抱有希望。


    而現在,當他再度重新擁抱愛情,卻又遇到無法接受的現實。


    他心裏清楚知道,自己是舍不得伽華的,但是那件事像是他心裏無端紮進的一根長刺,一動就扯得他心髒劇烈抽搐疼痛。


    昨天伽華那句“我怕你會介意,怕你會離開我”,已經說明了一切。


    她是那麽了解他,但是,他也氣憤伽華,為什麽不給自己一個機會,為什麽不相信他能接受真相,包容一切呢?


    他沒有再想下去,從昨天開始,他就因為過度煩悶而頭疼。


    洗漱完,他也沒有去健身房,讓司機送自己去了高爾夫球場。


    伽華直覺宋天朗的異樣與自己有關,難道是因為自己的過去?難道他知道了那件事?難道是嚴昕鵬?


    那天見到嚴昕鵬,她就知道一切幸福都終將結束。可是她沒想到這一刻來得這麽快,而自己是那麽痛苦和絕望。


    宋天朗起床後,她也沒了睡意。她本想起來跟宋天朗再聊聊,可是見他剛剛語氣冷淡,又不知如何開口,隻能等他走後才起床,獨自吃完早飯,趕去花店。


    伽華心裏了然,是時候說出真相了,如果自己無法說出來,那還不如不要開口,能挨過一天是一天。


    剛剛結束濱城的項目,宋天朗輕鬆不少,打了一上午高爾夫,直至精疲力盡,才返迴辦公室。


    “宋先生,第三季度推廣預算方案,請您過目。”唐雲嵐走進宋天朗辦公室。


    “好的。”


    “您,”唐雲嵐停頓片刻,繼續道,“是不是太累了?”


    宋天朗麵色陰沉,抬頭看她,“嗯?”


    唐雲嵐沒料到宋天朗沒了往日的平和麵容,無奈笑了笑掩飾尷尬,“沒事,看您平時都不抽煙。”


    宋天朗隻是掃了一眼她笑盈盈的麵龐,隨即低下頭看她送過來的方案,不再搭話。


    唐雲嵐訕訕笑了下,麵色羞得緋紅,張了張口,“那我先出去了。”


    宋天朗盯著桌上如山的文件,心裏一陣煩躁,下午還要跟董事會討論滬城的那塊地皮,董事會認為地價太高,不同意他花高價買入。但是他認為那一片沿江,開發成高檔住宅一定會有不錯的收益。


    而且他還收到消息,徐子熠對那塊地皮也有意向,他更不想放掉這個機會。


    一想到剛追求伽華時,她手上戴的那枚刺眼的鑽戒,還有他們曾經恩愛點滴的照片,都讓他憤怒。


    徐子熠曾經完完整整得到過伽華的心,而且伽華來到濱城,也是因為與他的情殤,宋天朗的憤怒和勝負欲再次被點燃。


    這場比賽,他一定要贏,他賭她未來的心,一定屬於自己。即使兩人未來可能會分開,他也要賭贏這一次。


    上午遊客很多,伽華忙碌得沒時間細想和宋天朗的事。


    此時伽華和思羽在外麵吃午餐,是一家餛飩店。這家口味不錯,可是伽華今天沒胃口。


    思羽見伽華心不在焉,關心道,“怎麽了,你今天一直在歎氣?”


    “沒什麽。”


    “你不對勁,麵色蠟黃,眼神渙散,一定有心事。”


    “你把我說得像鬼。”


    思羽遞過來一個圓形化妝鏡,“你自己看看。”


    伽華苦笑,沒有接過來,不用看她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


    下午空閑的時候,伽華心裏不時悵然若失,一直預演著如何跟宋天朗開口。她想找一個合適的開場白,可是一切言辭的修飾在這一刻,都顯得蒼白而無力。


    她最終還是鼓起勇氣發出了消息,“天朗,今晚還加班嗎?”


    “嗯,不用等我。”


    “那好吧。”


    宋天朗清楚地知道,偽裝成對伽華殘忍的樣子雖然讓伽華失落,但是事實上,他的心又何曾好過,他難受得想忘掉這一切。


    他憤怒自己的憤怒,也是到這一刻他才發現,他竟然如此愛伽華,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多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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