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意思?」牧司默看向妻子。


    「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他了悟的看向妻子,墨黑的深瞳對上一雙澄亮明眸。「為夫受教了,你很好,好得我配不上你。」


    周遭的下人一陣諱然,高高在上的西北侯爺居然覺得自己配不上一名出身低賤的鄉下姑娘?


    顯然小村姑也這麽想,她眯著眼得意的笑了,露出八顆雪白貝齒。


    他們的甜蜜別人不見得看得下去,被冷落在一旁的範紫芊挑著空隙插話。「二弟……」


    兩道冷冽寒芒掃了過來,她麵上一凝,隻得改口。「侯爺,你要為老夫人多想想,她上了年紀,身子骨又不好,不求你有多孝順,好歹多順著她,讓她晚年好過些,不要因某些事動怒。」


    她意有所指,輕輕一睞目,紆尊降貴送了半個眼波,表示她給雜毛小貓兒的施舍,什麽鍋配什麽蓋,瓦片莫想白玉瓷,怎麽搭都搭不上。


    牧司默冷哼,「你用什麽身分對我說教?別以為下人們喊你一聲大夫人,你就真當自己是侯府主人,我的妻子才是侯爺夫人,你還是早早認清事實,也別想搬出老夫人來壓我。」


    當初他隻是發了狠想搏一迴,就算丟了將軍府匾額也不能折了牧家人的風骨,當她在祠堂看到爹和大哥的牌位,他頭腦一熱上前拿下來,往懷裏一塞,等迴過神來他已敲響登聞鼓,十幾代祖先牌位都在身上。


    皇上看著他一連歎了三十二口氣,看著看著就氣笑了,將禦桌上雙龍吐珠端硯往他額頭一砸,叫他迴去等死。


    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連棺材都定好了,還在裏麵躺了一夜,試試死了是什麽感覺,誰知峰迴路轉,隔天接到的是追封聖旨,父死子承,他當下成了西北侯。


    傻眼的牧司默認為皇上瘋了,但是君無戲言,他喜孜孜的接受了,還以此為榮想與母親分享。


    誰曉得他得到的卻是憎惡的眼神,母親痛罵他是踩著父兄的屍骨上位,用親人的血成就自己,實際上根本是無用之輩。


    因為這番話,他獨身去了西北,用止了又流的牧家血證實自己不是空瓢子,他能接下父兄的重擔,撐起整個家族。


    「侯爺,你這話太傷人,這些日子若不是我陪著老夫人,你能安心在邊關殺敵嗎?就因為這人說的幾句話,你便認為我罪大惡極了不成?」範紫芊麵上流露出忿色,一片真心卻被人丟在地上踐踏。


    「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麽。」他不滿的是她入府動機不純。


    「相公,我累了,我們先迴去休息好不好,有什麽事等過兩天再說。」顧喜兒扯著丈夫的袖子,麵有疲色。


    爭執不是解決問題的方式,必須找出最脆弱的那一點,一擊必中才能一勞永逸。


    看她身體發軟的靠著他,冷著臉的牧司默麵色柔和的揉揉她軟嫩的耳朵。「好,我們迴去。」


    說完,他看也不看臉色驟變的範紫芊,夫妻倆相互扶持著,有說有笑地並肩往前院走去。


    牧司默是侯爺,理所當然住在前院,至於女眷則住在後院,一般來說女眷不能隨意離開後院,除非來了熟客或是有要事相商。


    「等一下,府裏有府裏的規矩,你們不能住在一起。」範紫芊出言喝止,她絕不允許他們同處一室。


    「跟我談規矩?」顧喜兒連坐了十幾天的馬車,腰骨都快斷了,實在沒什麽耐性和居心不良的女人周旋。「那好,明天把府裏的帳冊,庫房的鑰匙交給我,我就是規矩,沒有二話。」


    她原本沒想過要這麽快撕破臉,一路上木頭也跟她講過府中的大概情形,她打算想先觀察觀察數日,把每個人的毛都捋順了再來看看誰該留,誰又該走,侯府不養背主的奴才,誰有更好的去處便放他們走。


    可偏偏有人高估了自己,認為已經掌控了一切,地位穩如泰山無可動搖,逼得她搶先掀開那張窗戶紙予以重擊。


    「你說什麽,你要帳冊和鑰匙?」範紫芊看向一言不發的牧司默,似乎在說他又發渾了,居然將府中事務交給一個外人。


    「你看他幹什麽,和你說話的人是我,麻煩把頭轉過來麵對我,我是侯爺夫人,掌管侯府中饋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我丈夫還活著,我可不是寡婦。」顧喜兒把話說得很重,心裏也隱約明白了一些事。


    「喜兒。」牧司默低聲一喚,不許她口無遮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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