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巍峰安靜聽妻子說完,她眼中的焦急、擔憂、恐懼,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實際上跟徐娟想的不一樣,林巍峰並不是很介意妻子跟前夫還有聯係。


    這個有聯係,是指保有對方聯係方式,必要的情況下進行正常的交流溝通。


    比如像徐娟說的,孩子要上學了,跟前夫說一聲。


    林巍峰並不覺得有什麽,年崽不是他的兒子,這是事實,妻子在嫁給他之前有過一段婚姻,這也是事實,不是他強行斷絕兩人所有聯係就不存在的。


    事實上,他寧願林平是個潑皮無賴,耍渾要錢,敗光徐娟對他的所有好感,連曾經的過往都不願想起。


    可恰恰相反,年崽的爸爸雖然窮,但他是個好人。


    林巍峰不知道妻子跟前夫還有沒有感情,但他知道,她念著他的好。


    “別緊張。”林巍峰溫聲安撫道:“不是什麽大事,想看看孩子,你跟他說就好了。”


    徐娟一愣,她著實沒想到,林巍峰竟然會這麽輕易的鬆口了。


    當初簽那些合同的時候,不是說……


    她突然想起來,簽合同的時候林巍峰並沒有出麵,那些話隻是他助理口頭上說的,合同上也沒有。


    她頓時覺得自己誤會了林巍峰,十分不好意思。


    “那……那我……”徐娟吭吭巴巴,麵對林巍峰,她總是會心虛,底氣不足。


    林巍峰摸摸她頭發,微笑著說:“去吧,我信你。”


    徐娟臉一下子紅了,猛地站起身:“那……那我現在給他打電話……”


    說完拿起手機,逃似的離開了。


    她躲在衛生間裏,洗了把臉冷靜了一下,拿起手機撥了林平的號碼。


    第一次竟然沒打通,提示正在通話中。


    徐娟立刻猜到了,一定是在跟林家二老通話,他們這個手機,需要接打的電話並不多,大部分都是用來跟家人聯係。


    如果有活兒,包工頭會直接去工棚找他們說一聲,或者找個工人帶個話,並不需要一個個通知工人。


    想到以前的公公婆婆,徐娟一陣心虛。


    林家一家子都是好人,林爺爺林奶奶也不是那種搓磨兒媳的人,林爺爺不愛說話,基本跟兒媳婦沒什麽接觸。


    整個家裏,徐娟接觸最多的不是丈夫林平,而是婆婆林老太太。


    憑良心講,婆婆對她十分不錯,不至於說把她當親女兒,但絕對沒有搓磨打罵。


    家裏的活,都是分著幹的,沒有說她年輕,她是娶進來的媳婦兒,就把重活髒活全扔給她。


    徐娟懷年崽的時候,懷相不好,害怕會難產,她見過難產死掉的女人,還不止一個。


    於是壯著膽子提要求,要去醫院生孩子。


    這在村裏可是獨一份兒!


    婆婆也答應了,為此幾乎掏空了家底兒,好在這一手防著了,雖然難產,她和孩子的命都保住了。


    但她難產,產後虛弱,沒辦法照顧同樣虛弱的孩子。


    林平是個男人,年崽是頭一個孩子,他連怎麽抱孩子都不知道。


    年崽出生後,一直是他奶奶在照顧。


    後來又出了許多事,家裏背了債,為了還錢,徐娟跟著林平外出打工,年崽自然而然留給了二老照顧。


    可以說,景年是爺爺奶奶一手帶大的,是他們的心頭肉,命根子,一點兒不誇張。


    她跟林平離婚,把崽崽要來,就是挖了二老的心頭肉,碰了他們的命根子。


    可是沒辦法,她也是為了孩子好,林平不也接受了嗎?


    之前徐娟一直這麽安慰自己的,但是一想到公公婆婆,她還是會心虛。


    她旁敲側擊跟年崽打聽過,知道公公婆婆並不了解真實情況,年崽是林平找借口從老家帶出來的,林家二老不知道他們已經離婚了。


    徐娟緩了緩心情,又播了個電話過去,這迴順利接通了。


    她沒有提剛才那個沒打通的電話,林平的手機在通話中不會有未接提示。


    “年崽明天要去上學了。”沒有稱唿,張口的第一句話便直奔主題。


    林平沉默片刻,嗓音低啞:“知道了。”


    徐娟說:“我把地址報給你,他上下學的時候,你可以看看他。”


    “好。”這迴林平答應的很快,好像他早就在等待著,期待著。


    徐娟報了景年的學校,以及上下學時間,並沒有詢問林平打算什麽時候去。


    林平又迴了一聲“好”。


    聽筒裏沒了聲音,兩人都沉默著。


    片刻後,又同時出聲,隻吐了一個字音,都停住了。


    又是難言的沉默,曾經相濡以沫的夫妻,走入了如今動不動冷場的境地。


    林平先開了口,說的卻是:“你先說。”


    徐娟沒有推辭,問了一句:“還有什麽事嗎?”


    林平:“……沒有。”


    他原本還想問一句,年崽有沒有哭鬧,有沒有想他,想爺爺奶奶。


    但是剛才一打岔,他突然


    冷靜下來。


    沒必要問的,這些話問出來,有什麽意義呢?


    如果孩子想他們,他沒辦法帶他走帶他迴家,隻能聽著孩子哭鬧難過的消息傷心。


    如果不想……


    不想也好吧,那家條件那麽好,年崽留在媽媽身邊,會過上最優越的生活,他永遠也給不了的那種生活。


    “那我掛了。”徐娟說。


    林平又說了一個“好”。


    電話斷了,手機屏幕漸漸暗了下去。


    林平僵立在原地,保持著原有的姿勢,久久沒有動彈。


    徐娟猜得沒錯,在接她的電話之前,他確實在跟父母通電話。


    以前二老心疼電話費,而且知道兒子打工工作忙,沒多少休息時間,不想耽誤僅有的那點兒空閑。


    所以年崽在的時候,他們基本上一周就通一次電話,報報平安,隨便說兩句近況也就掛了。


    但是年崽被林平帶走之後,二老一下子像被抽走了主心骨,魂都散了一半。


    三天兩頭的電話打過去,也顧不得省錢了,不為別的,就為聽聽孫兒的聲音。


    他們聽餘妙妙說,那個什麽智能手機,能視頻,就是打電話能看見人臉。


    一向節省的二老,甚至想掏錢買個這樣的智能手機,好看看崽崽,看看他們帶大的孫兒。


    舍不得啊,見不著孩子,老兩口臉上的笑都沒了。


    可是剛走那兩天還好,火車上噪雜,崽崽的聲音也聽得出疲累,但依舊充滿活力,親親熱熱的喊著“爺爺奶奶”。


    然而沒多久,再打電話過去,就聽不著孩子聲音了。


    問林平,他說年崽送去學校了。


    孩子要上學,這是正經事,林爺爺林奶奶雖然遺憾,但也不敢耽誤孩子學業。


    於是就等著,上學接不著電話,放學總能接了吧?


    晚上再打過去,還是接不著,林平總有理由。


    打的早了,說還沒放學,打的晚了,說年崽睡了。


    不早不晚掐著點兒,去同學家玩兒了,反正就是接不著電話。


    一開始二老很相信的,親兒子,騙他們做什麽呢?


    而且城裏情況他們不了解,林平編的一些理由,他們找不出漏洞。


    然而時間久了,漸漸瞞不住了。


    有再多的事,再多的意外,總不至於一次電話都接不著吧?


    老兩口是單純,又不是傻,逼著兒子說實話。


    林平哪敢跟他們說實話,離婚這種事,在村裏已經很少見了。


    如果說他和徐娟離婚,父母雖然難以接受,但已經成既定事實的事,頂多說他兩句。


    可是把孩子給了他媽媽這事,他知道父母是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剛才,父母電話再次逼問,他又一次糊弄了過去。


    但是林平知道,這已經是底線了,再不給個合適的理由,二老真的會像電話裏說的那樣,跑到城裏來找他。


    黑夜裏,林平僵立了許久,很多事,好像已經到了一個必須了結的節點。


    第二天。


    媽媽拍著被子叫他起床的時候,景年一頭把臉埋進小熊肚子裏,哼唧著還想在賴會兒床。


    冬天的被窩實在太暖和啦!


    每天早上起床都是一場艱難的抗戰,大部分時候,年崽都是戰敗者,要被困在被窩結界裏好一會兒。


    平常崽崽想賴床,哼唧兩聲撒撒嬌,來叫他起床的徐娟便會不忍心,任由他再睡一會兒。


    但是今天可不行了,徐娟又拍了拍被子,溫聲哄道:“年崽,今天要去學校哦,不能再睡了,要遲到了。”


    被窩裏的團子蠕動了一下,突然坐了起來:“媽媽!”


    卷卷的頭毛在被窩裏磨蹭了一晚上,胡亂翹著,未睡醒的小奶音也軟綿綿的直戳人心。


    “媽媽,我要上學!”這迴聲音清醒一點兒了,圓溜溜的大眼睛也睜開了。


    “那快起床吧。”徐娟拿來衣服給他穿。


    幼兒園有園服,是一套綠色的羽絨服,裏麵有配套的淺綠色毛衣,室內有暖氣,進去之後把外套脫掉就可以了。


    整套衣服還算有點兒設計感,而景年仗著一張精致的小臉,妥妥的,穿碎花棉襖都好看。


    一身新園服上身,徐娟領著他在鏡子前麵轉悠了一圈,小家夥兒臭美的抿著笑:“媽媽,好不好看?”


    “好看,我們年崽是最靚的崽。”這話她聽家裏哪個提過一嘴,就記下了。


    得到媽媽的誇獎,景年臉上的笑立刻憋不住了,眼睛彎成月牙,笑嘻嘻地往樓下跑。


    他跟家裏人已經混熟了,下樓到餐廳,看見坐在餐桌旁的林巍峰和林錦榮,壯著膽子跑過去。


    “年崽,怎麽了?”林錦榮問,林巍峰也投來視線。


    “叔叔,大哥哥,我要上學了哦。”崽崽仰著小下巴,藏不住的高興。


    小家夥兒。


    這歡喜勁兒,可真夠討人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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