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沐炎在一旁聽著,那絕望的眸子裏閃著一道光,一把抓住長乘握著手機的手,對著電話那頭急急地喊道:“那!那不是我媽,肯定不是我媽!”


    長乘被她搖晃的一時錯愕,問道:“怎,怎麽說?”


    “我媽從來沒有請過什麽符,也從來不會搞這一套,我我、我要去醫院,我現在就要看看那個死的是誰,肯定不是我媽!”


    說完,她著急忙慌的來迴踱步著,看向一旁的警員,又看著長乘,目光裏滿是祈求。


    長乘忙得拉過她的胳膊往自己這兒靠,生怕陸沐炎做出什麽衝動的事兒,哄著說道:“好,好好,小寬,現在死者儀容...處理好了麽?能不能去。”


    那邊的小寬,看了眼屍體的狀態,滿臉擔憂,猶豫地說:“乘總,就是小炎師弟的...”


    他剛一出聲,長乘打斷了他的話,語氣裏是不容置疑的嚴肅:“能不能去?”


    小寬立刻迴神,神情肅穆,點頭:“是的,乘總,現在…開慢一點兒,可以過來。”


    長乘繼續道:“你讓大高來接吧。”


    小寬應:“大高師兄在門口。”


    一旁的陸沐炎,聽聞這話,終於像是能稍稍迴過神來,一直看向長乘的目光轉為看向那走廊的拐角處,又看了看正在填寫資料的警員。


    長乘趁著這空檔裏,稍稍壓低了聲音,快速地說:“好的,在我們到之前,必須整理好遺容,不能讓小炎看的接受不了...明白麽?”


    小寬:“好的乘總。”


    說完,長乘立刻掛斷了電話,不知道陸沐炎有沒有聽到,直接轉頭看向正在處理事件信息的警員,嚴肅地問:“警官,我們現在還要配合做什麽別的事情嗎?”


    那名警員正在電腦麵前錄入信息,聽聞這話,又看了看陸沐炎筆錄的資料,然後微微抬頭:“沒有了,感謝你們的配合,後續情況調查清楚我們會第一時間聯係你。”


    長乘向前一步,掏出上衣錢包裏的名片,遞了過去:“好的,警官,這是我的聯係電話,隻聯係我就好了。”


    那警員接過名片後,長乘又說:“我…我妹妹,實在不能直接再接受這種刺激,我可以全權代表她。”


    警員點點頭:“哦,是親屬的話,沒問題,但還得出示你的身份證件。”


    長乘又將身份證遞了過去,那警員也不墨跡,辦事效率倒是果斷而機敏,立刻按了離位的錄像機,接過身份證,起身往複印機走去。


    趁著警員去複印身份證件的時候,陸沐炎說話了。


    她還站在那兒,全身的抖動已經稍稍平複,那絕望的麵孔,被深深的懷疑取代,一句一句地說道:“我不相信,我媽從不做飯,煤氣爆炸,還有符?”


    “我要親眼看到,如果真是我媽,我也絕不相信她能做什麽飯,我要知道她之前到底接觸過什麽人,在這之前到底做了什麽事情。”


    說完,她眼神裏一閃而過的威壓,驟然間起了一股無名的風,吹動了桌上的資料,一旁複印的警員敏銳地迴過頭。


    隻見是一陣風,又疑惑地看了看門窗,什麽也沒發現,轉頭,繼續複印身份證件。


    長乘心下一驚,提升這麽快?!


    但那震驚隻一瞬,轉而也被深深的懷疑取代,隨即也點點頭道:“小炎,我們先去醫院,確定後,我來查。”


    說話間,警員遞過了長乘的身份證,陸沐炎道:“麻煩您了,如果有結果,您第一時間通知我和我哥。”說完,二人同警員示意了下,各自點點頭,算是迴應,往警察局外走去。


    車已經停在門口,二人剛上車,大高沒多說一句話,立刻出發,往第一人民醫院趕去。


    車上的陸沐炎,完全不同於之前絕望而無助的樣子,現在的她,莫名的透著一股嚴厲的威壓…….


    長乘看在眼裏,有些試探性地,緩緩開口道:“小炎…你剛剛的那些疑問,為什麽沒有和警察說?”


    她聽著這話,眼眸輕垂,看不清神色。在這幽暗的氛圍燈下,孤零零地坐著,沉默不語。


    過了很久,陸沐炎輕笑一聲,那笑裏帶著自嘲,甚至有些自責的意味。


    隻聽到那淺笑的一聲,分明是低著頭,卻有一種不可置疑的淩厲,在這狹小的空間裏,瞬間透著一股窒息的緊張感。


    她的聲音幽幽地傳來,道:“乘哥,我隻問,我真的有什麽特別的東西,是非常重要的,或者、對於某些人來說,是絕對要獲得的麽?”


    說完這話,陸沐炎微微撩起眼皮,那淩厲的目光,似火烤一般死死的盯住長乘。


    長乘一愣,怔怔地眨了眨眼。


    他感受著她那周身散發的氣場,恍惚間仿佛又看到了那個男人,自熔岩煉獄內走來…...


    長乘的神情晦暗不明,但也隻得深吸了口氣,喉內一緊,緩緩道:“…可以說…...是。”


    她的眸色驟冷,言語間卻淡淡地說:“那麽,如果有肙流來找我,是不是也有別的人會對我下手?”


    “或者,乘哥你之前說,肙流是不管別人有什麽家人、孩子,隻要看上一律帶走。有沒有可能來到我家了,發現我媽不同意,直接滅口了?”說到這裏,她那沉著的眸子又淩厲幾分。


    長乘順著她的思緒,蹩眉分析道:“嗯…滅口我還真沒想過,有誰會突然冒失到去做這個事情...況且,你已經決定入學院了,肙流本就是學院的,不會傻到明明你都要入學院了還惹是生非吧…...”


    聽著長乘的話,她隨意地撥弄了一下額間雜亂的頭發。可就是這麽一個輕柔的動作,卻能瞬間劃開她與從前的區別,那漫不經心的動作裏,帶著盤算的籌謀,渾身散發著一股凜然的氣勢。


    她語氣淡然,緩緩道:“我媽從來不做飯,煤氣是怎麽用的?還有,莫名其妙來個符?不用別的,就這兩點,就已經能說明問題了。”


    “說到底,就是我太弱了...”


    “如果這個死者不是我媽,嗬嗬。她無論是有驚無險被抓走了,給了個假的替身之類,我都能談。但,如果這個死者,是我媽。那無論是怎麽迴事,我媽這樣死,就是異常,我一定要找到真正的原因。”


    車窗外,或明或暗的光影交錯在她身上。那衣襟上的冷汗還未幹透,隻是孤零零地坐在那兒,可那麵色淩厲,周身散發著不可抗拒的氣息。


    陸沐炎的聲音平淡,語調不高,卻隱含著一股無形的力量。


    她一字一句,緩緩道:“不管那個人有多厲害,我,一定找到。”


    長乘轉頭,直勾勾地看著她,眼眸漆黑:“若...不是人呢?”


    她聽著,反倒是勾起了一抹笑意,仿佛早就做好了這樣的準備,絲毫不為這句話而驚訝。


    她隻是抬眸,轉過頭看向身旁的長乘,歪著頭,冷笑道:“嗬,不是人?這麽牛逼呢。”


    那笑聲,顯得極為不屑。


    陸沐炎悠悠地翹起了二郎腿,嘴角的冷笑帶著一抹玩味的邪魅:“既然這麽大費周折的把我逼上絕路,那有沒有一種可能…...”


    “我就是那個能牽製它的玩意?”


    …...


    空氣驟然凝聚。


    正在開車的大高,眼神驟變,瞬間透過後視鏡往後座不動聲色地瞥去。


    陸沐炎輕笑,但心裏那毋庸置疑的篤定感更強了,眼底眸光微轉:“嗬嗬,我說笑呢。但,也一定有另一個不是人的東西,能牽製它。”


    長乘喃喃道,“一陰一陽謂之道…沒有絕對的無敵,萬物生克才能存在...”


    這句話,不知道是對自己說,還是對陸沐炎說,隻見他說完,唇邊也勾著一抹笑,但那笑容苦澀。


    醫院到了。


    但這次,車停在了地下,是陸沐炎從未來過的區域。


    車外的空氣陰冷,與車窗內的空氣對流,在窗上形成微微的薄霧。偶有一絲流動的微風,透過車窗,正前方慘白而明晃晃的三個大字——太平間。


    小寬早已等在太平間的門口,車剛停好,他利索地拉開車門,對著陸沐炎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她點頭下車,直直的看著上方的三個大字。


    太平間巨大的鋼製門,開著半扇,陰冷而厚重。


    她隻頓了一下,緊接著,眸內透著一股堅定的決絕,輕拾步子,踏入門內。


    而身後的長乘,臨下車時眸內突然閃過一抹厲色,迴過頭,盯著大高:“若是眼睛無用,就剜掉。隻這一次,小炎成長的比你想象的快百倍,不能再漏任何了。”


    大高立刻低下頭,聲音顫顫地傳來:“是…師、師父。”


    說罷,長乘立刻下車,隨陸沐炎的腳步,往門內去,小寬緊跟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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