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謝雲苔怔了怔,「會一些,家常便飯可做,但和府裏的廚子不能比,怎麽了?」


    他一時不答,劈劈啪啪地又算完一組數,籲氣抬頭,陪著笑臉望她:「辛苦夫人下幾天廚可好?別人不必管,做咱們一家三口的就可以。」


    「可以。」謝雲苔點頭。她原也不曾想過能嫁到這樣的府中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家務讓她做她都是能做的。


    她隻是不解:「為何?出什麽事了?」


    「這病必定有問題。」他拉她坐下,略作沉吟,將事情從頭說起。


    「皇長子患病時,沈小飛就懷疑這不是尋常病症,是有人動了手腳。稟過陛下之後,陛下便將事情交給了我,讓暗營先查著。」


    「但近來宮中、乃至京城患病的人漸漸多了,陛下便覺得或是我們多慮。我與暗營也覺得或許真就是疫病罷了。」


    「可我又總覺得還是有不對之處,一時想不清楚。三天前忽而明了,就讓戶部告知各處醫館,一應病症與疫病相關病患皆需準確記錄呈交給我,宮中太醫亦將宮中記載交予我查驗,然後我就發現了這些……」


    他的目光劃過滿屋的那些紙頁,笑了聲,從桌上揀出兩張,給謝雲苔舉例:「疫病確是輕重不一,譬如十餘年前的雞瘟,三天之內就可傳遍百餘人的村子,十五日之內可病死大半;但三十餘年前的豬瘟,雖也可傳染,但月餘裏也不過傳了百餘人,最後病死二十多人。」


    「可不管哪種,都是有跡可循的,輕就是輕重就是重,不太可能今天一個傳一百,明天又不互相傳了。」


    「但這迴的疫病,你看。」他拿著那兩頁紙給她看,「皇後最初隻是自己病著,十餘日前倒突然又傳了十幾個宮人;皇長子府除卻皇長子外旁人一直沒事,陛下禦前是有兩個宮人染病;換到七皇子跟前,又成了一連病倒七八個人;民間更是奇怪,四天前一下子病了六個,然後兩天無事,昨日又冒出了五個。」


    再按天數就更詭異。疫病傳開,病患增長的人數並不難估算,雖因人與人不同會各有浮動,但大致該有個規則。可這迴的疫病,從皇後算起,先是一個;過了月餘,添了一個皇長子;再過十幾天多了一幹長秋宮宮人,後來又突然零零散散添了幾個皇子……


    隻論人數不論身份,這數量長得全沒道理,放在疫病上奇奇怪怪。


    「那還是有人暗下毒手?」謝雲苔擰起秀眉,「可會是誰呢?」


    「不知道。」蘇銜搖頭沉吟,「但我猜此人手下人馬不多,所以能兼顧到的人也不多。」


    倘使勢力夠大,譬如他這樣手握暗營的,想一夜之間對成百上千的人下手也不是難事,大可將這「疫病」做得更像。


    「可這藥是真厲害。」謝雲苔苦思冥想,「大家都病得神不知鬼不覺,而且太醫也查不出?」


    「嗯。」蘇銜頷首,「暫且也還不知是從何處下的藥,防也隻得摸索著防。」


    「所以你想讓我下廚?」謝雲苔眸光流轉,點了點頭,「入口的東西確是最容易讓人中毒了。你放心吧,咱們一家三口的我自會備妥,旁人的……太多我實在管不過來,穆叔和兩位嬤嬤的倒可一同備下。」


    算下來六個人,也無非就是每個菜多做一點。


    蘇銜抿笑,在她額上一吻:「辛苦你,我給你幫廚。」


    謝雲苔翻翻眼睛:「我賭你沒碰過這些,幫廚大可不必,別給我添亂也就是了。」


    蘇銜認真想想:「那我確是沒碰過這些。」


    頓了一頓,又道:「但添亂應該也不至於。」


    當日晌午,謝雲苔便懂了什麽叫「添亂也不至於」。廚房的家夥他沒碰過,刀劍卻玩得爛熟。她說一句土豆要切片,他斟酌了一會兒,悶著頭將土豆拿到院子裏,拋起一通飛刀再拿盤子縱身接住,落地就是一盤土豆絲。


    粗細長短都一樣,勻稱得很,謝雲苔很是滿意,就是想想他這切菜的經過覺得實在有點累。


    但她思量之後也沒有拒絕他繼續幫忙,畢竟他這樣切菜比她快多了,而且自己做菜多少無聊,他陪在旁邊總會有趣一些。


    當然,若他不總手賤偷吃,她會覺得更好。


    這頓午膳大家都用得滿意,午睡時蘇銜摟著她嚷嚷:「那個蛋餃,我還能再來十盤!」


    謝雲苔輕輕嘖聲,意有所指:「我做紅燒魚也很好吃呢。」


    蘇銜:「……」


    他在殺魚時露了怯,自以為殺得很好,她拿過去一看膽挑破了,整條魚都隻好棄了不用。他還一度不甘心,覺得自己殺的魚也沒有那麽糟糕,拎著魚飛去蘇家那邊找了隻貓來喂,結果貓舔了一下就吐著舌頭幹嘔,氣得他又飛迴來,忿忿然將魚丟了。


    午睡之後,蘇銜入宮稟話。晨起亂糟糟的那堆紙頁被他重新整理謄抄成了一本奏章,送進宮裏呈給皇帝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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