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時節,樊城內外悄然開出許多花,城內正門下有一棵桃樹,這幾日飽受戰火浸染,居然還能開出花來。


    元執被打發來巡邏,路過桃樹時,有一枝條低落下來,纏上他的發絲。元執伸手摘下上麵一朵鮮豔的粉紅花朵,手指落滿花粉。


    這桃花的花瓣是有些脆弱了,元執輕輕一握,就有幾分裂縫出現,他隻能減少了力度,將花捧在手心上。


    不過一刻時間,桃花就在他手裏蔫了幾分,元執歎息一聲,把落花放在路邊一棵樹下。


    那帶著白貓的怪人離開之後,元執便心緒飄忽不定,隻是畢竟聞固對他有知遇之恩,不好擅自離去。


    而這幾天鐵衛波似乎有意讓元執去盧岐峰手下作差,將他調離了火頭軍,編入盧岐峰部下,過來巡邏樊城街頭的治安。


    此時樊城裏隻有北胡軍,百姓們早就被趕了出去,自然沒什麽治安好巡查的,無非是給元執一個名頭上比夥頭校尉好聽一點的閑職做做,讓他心裏別有抱怨。


    城外文辰堯開始了大規模的攻城,對陣時幾乎都是蕭白和車劍輪流上場,鐵衛波這邊隻有盧岐峰可以一戰,另外的將領都隨聞固去往刻渠邑了。


    眼看著招架不住,盧岐峰請命三四次,鐵衛波才同意讓元執出戰。


    這迴蕭白對上元執沒有佯裝失敗,和他真刀實槍地打了幾十個迴合,沒有分出勝負。


    兩人打鬥了將近兩個時辰,蕭白體力不支,騎馬迴去,似是認輸一般。


    文辰堯鳴金收兵,暫時撤退。


    盧岐峰很高興,拉著元執迴樊城,麵見鐵衛波時多誇了元執幾句。


    但鐵衛波臉上沒有多大的笑容,散席後,直接屏退左右,隻留下盧岐峰一人。


    “夢居是世間難得的英豪,王上何不重用?”盧岐峰見他臉色不好,上前問道。


    鐵衛波搖著頭:“孤豈不知元夢居的本事,隻是,他畢竟是西戎降將,若是以後再棄我投謩朝……”


    盧岐峰抱拳說道:“王上,我曾聽聞將軍說過,西戎王下令夷濮陽丘全族,夢居因此受累,被迫投奔北胡,幸得聞將軍收留。夢居時常感念聞將軍之恩,從未有過反叛之心,還望王上放心。”


    鐵衛波擺手道:“這正是孤擔憂之處。元執既感激聞固的收留之情,也即隻忠於他本人,與孤並無相關之處。”


    “這……”盧岐峰略微收迴一點手,舉在半空中,然後又重新抱拳,“可聞將軍是王上部下,隻要聞將軍還在北胡,元夢居斷沒有反叛之理。”


    鐵衛波輕聲歎了口氣:“可你也看見了,前幾日那蕭白分明直接被他打敗,今日卻能纏鬥許久。”


    “那明顯是蕭白在演戲呀。”


    “為什麽之前不演,偏偏和元執對上時,他開始演了?”


    “這個……”盧岐峰一時語塞,那天蕭白已經連勝,士氣正旺,完全沒有佯敗的必要,又演得這麽明顯,像是故意在告訴大家,他就是要有意輸給元執一樣。


    盧岐峰略一思索,說道:“或許這正是文辰堯之計,讓蕭白演得差一點,好讓王上對夢居起疑。”


    鐵衛波“嗬”了一下:“孤倒曾聽說,這蕭白演技原本就不怎麽樣。”


    盧岐峰還想說什麽,鐵衛波擺了擺手:“好了,盧將軍今日也累了,先下去歇息吧,至於接下來的事,孤會與澈兒先行商議,再告知將軍。”


    “是,末將告退。”


    鐵衛波叫來鐵澈,大致說明了一下情況:“澈兒,你怎麽看?”


    “孩兒倒認為,父王不必憂慮。”鐵澈說道,“即使元執存有異心,但隻要聞將軍還在北胡一日,他便不會徹底反叛。”


    “如今聞將軍去了刻渠邑,你能保證他沒有其他動作嗎?”


    鐵澈說道:“父王曾說用人不疑,如今怎又不信手下了?”


    鐵衛波深吸了一口氣:“這一仗至關重要,不容孤不謹慎。一旦這人有叛逆跡象,說不定背地裏,已經有了更大的動作。防範之心還是要有的。”


    鐵澈想了想,說道:“父王,不如就派他為先鋒,隻管上陣殺敵,其餘的戰術,不必詳細告之。”


    “……也好。”


    另一邊,文辰堯的帳中。


    蕭白急匆匆地闖進去,揚起一陣塵土,顧不上喝水:“這麽多天了元執還沒有動靜,你說的計策究竟行不行?”


    文辰堯笑道:“別急,現在還不是時候。”


    “那他到底什麽時候才會來降?”


    文辰堯搖了搖頭:“他不會來投的。”


    “……啊?”蕭白睜大了眼睛,“你不是說,要讓他們互相起疑嗎?”


    “對啊。”


    “那怎麽說他不會來降?”


    文辰堯聳聳肩:“讓他們互相猜忌,又不代表元執會來投降。”


    蕭白:“……”


    蕭白抿了抿唇:“合著我之前都白演了?”


    “倒也沒有。鐵衛波必然已經起了疑心,隻不過這種程度的起疑,遠遠不夠他向元執找茬。”


    蕭白有些摸不著頭腦:“你既然說元執不會反叛,鐵衛波的懷疑也不怎麽多,那前幾日演的戲是為了什麽?”


    文辰堯笑了笑:“這樣一來,鐵衛波就不會把所有的計劃全告訴元執,也不會讓元執參與製定計劃的過程,隻把他作為衝鋒陷陣的先鋒。這樣就夠了。”


    “夠了?為什麽?本來他也不參與製定計劃吧?”


    文辰堯反問蕭白:“若是我一開始就沒告訴你假裝輸給元執是為什麽,你會演得這麽浮誇嗎?”


    “呃……這個……”


    “你如果隻接到詐敗的命令,大概會下意識覺得,不能讓別人知道你是在假裝落入下風,而不是故意演得誇張了,讓所有人都看出來吧?”


    蕭白明白了文辰堯的意思,“嘿嘿”一笑:“我懂了我懂了,下一步該怎麽做?”


    文辰堯說道:“接下來就該真正開始攻城了,趁著刻渠邑那邊穩定下來,西戎軍還沒開始反攻,我們要趕緊攻下樊城。”


    “如何攻城?”


    文辰堯說道:“強攻是肯定不行的,損兵折將不說,效率太低。我得想個辦法,先將盧岐峰和元執引出來。”


    “誒,不如這樣……”蕭白靈光一閃,湊到文辰堯耳邊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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