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銜起身輕輕拍了拍衣襟上的灰塵,低眉順目地說著最囂張的話:“還望陛下三思。”


    皇甫恪無奈說道:“蘇大人,世子提出過許多政策,因為他朕才能管理好朝政。”


    蘇銜搖了搖頭:“陛下不是靠著世子管理好朝政的,而是陛下自己。”


    “什麽意思?”


    “唯有知人善任,能分辨臣子提出計謀的好壞,世子才能在陛下這裏嶄露頭角。 ”


    皇甫恪疑惑:“這樣看來,蘇大人似乎對世子評價不錯?”


    “是。”蘇銜點頭。


    “那為何你要彈劾他?”


    蘇銜說道:“因為世子日夜宿在深宮,於禮不合。左右陛下之意,非臣子之道。”


    文辰堯摸了摸鼻子:“蘇大人的意思是,要我搬出宮去,然後不許幹預朝政?”


    蘇銜朝他略微彎腰行禮:“世子聰慧。”


    文辰堯歎口氣:“可是,蘇大人不知,我與皇上……”


    “咳咳。”皇甫恪出聲阻止文辰堯的話頭,搶在他前麵說道,“蘇大人不必因為此事煩惱,朕自有主意。”


    蘇銜居然也沒堅持,隻是朝皇甫恪行禮:“微臣遵旨。”


    皇甫恪又和蘇銜聊了幾句朝中之事,蘇銜便告退了。


    文辰堯還在疑惑他怎麽突然不堅持了,結果臨走時,蘇銜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往他手裏塞了一張紙條。


    文辰堯打開一看,上麵寫著六個字。


    “後宮不許幹政。”


    文辰堯:“……”


    皇甫恪好奇地湊上來看,然後馬上紅了臉,把這紙條搶過來扔了:“這都胡說八道些什麽呀!”


    文辰堯抿了抿唇,原來蘇銜早就看出來他和皇甫恪之間的關係了。


    皇甫恪忽然有些危機感:“辰堯哥哥,難道朝中的臣子都看出來了?”


    文辰堯笑了笑:“陛下若喚個稱唿,或許發現的人會少一點。”


    “……”皇甫恪被他噎住,不服氣地瞪著文辰堯,“我不管,肯定是你的問題。”


    “是是是,是微臣的問題。”文辰堯順著他說下去,伸手將桌上的奏折整理好,“陛下可批閱完奏折了?”


    “好了。”皇甫恪放下手裏的奏折,伸了個懶腰。


    “那就準備一下,迎迴淮王等人的事宜吧。”


    皇甫恪問道:“不是交給禮官了嗎?”


    文辰堯搖搖頭:“名單上有宋琛的名字,但是他不會迴來,不能被別人發現。”


    “為什麽?”


    文辰堯歎口氣:“他非要留在那裏,說是報仇。”


    皇甫恪沒辦法,隻能又召來禮官,悄悄囑咐了禮官,不要把宋琛沒迴來的事透露出去。


    幾天後,蕭禪與其他官員一同迴到了京城,皇甫恪在宮中擺宴迎接了他們,一直持續到晚上。


    蕭白也出席了宴會,但在人群裏左右找不到宋琛,皺了皺眉,一杯杯地喝著酒。


    跟著蕭禪迴王府的時候,他還有些心不在焉。


    蕭禪蒼老了許多,不似以前會和蕭白開玩笑,見他鬱悶,歎了口氣:“為父知道你在想什麽,但是……還請相信他。”


    蕭白愣了一下,他抬眼看著蕭禪:“父王見過他?”


    “……不重要,總之,你要好好生活著,等他迴來。”


    蕭白咬著下嘴唇,強忍下淚意,點了點頭,一言不發地進了房間。


    索溪潔在一邊猶豫著開口:“王爺,你真的還願意相信他?”


    蕭禪麵色冷了三分:“不這樣說,誰知道這小子會做出什麽事來。”


    “王爺,白兒已經這麽大了,我想,我們應該相信他能承受得住。”


    蕭禪沒迴答,轉身進了房間:“總之,別再讓本王碰見那小子,否則本王第一個打斷他的腿!”


    索溪潔在原地搖著頭笑了笑,平日裏蕭禪總怪她對蕭白太過寵溺,可事實上,最放不下蕭白的,還是蕭禪。


    她抬眼凝望著王府外麵的夜幕,隨後也進了房間。


    ……


    北胡,都城奇蘭縣。


    “你自己選擇留下來的。”鐵澈抿著茶,在宋琛對麵說道。


    宋琛和以前一樣,直接忽略了他,做著自己的事。


    他也沒什麽事,隻是用筆蘸了墨,在白紙上亂寫亂畫。


    有時候寫蕭白的名字,有時候畫著不知所謂的圖像。


    鐵澈低眼看見筆下的畫,評價道:“看不出來是什麽。”


    “又不是給你看的。”宋琛頭也沒抬地嗆著他,停筆後說道,“你該出去了。”


    鐵澈深吸一口氣,起身離開房間:“所以,你留在這裏,到底圖什麽呢?”


    宋琛看著關上的門扉,輕聲笑道:“是啊,我圖什麽呢?”


    他到北胡後,看見竇壁在這裏做了大官,看見許多其他謩朝的官員在這裏發跡,也看見有像韓東一樣的人寧死不屈,在這裏葬送了一生。


    宋琛握緊了手裏的筆,取了一張幹淨的白紙,落座在桌前,寫下了一個個名字。


    在這裏的,一個都別想逃。


    他與中原現在唯一的聯係就是和文辰堯的書信,宋琛怕被鐵澈察覺,甚至沒有與皇甫恪通信。


    為了不讓鐵澈起疑,他經常伏案,在紙上胡亂寫著無厘頭的東西,所以宋琛給文辰堯寫信的時候,在外麵監視他的人也隻以為宋琛依舊和那時一樣,在想念蕭白。


    傳信的事落在徐湛手裏。


    沒錯,徐湛之後又悄悄和公良秋迴了北胡,他確實放心不下竇壁。


    等知道假徐湛沒有被發現,竇壁默默咽下此事後,他放心下來準備離開。


    卻被宋琛攔住了馬車,在鐵澈不太高興的注視下,遞給徐湛一個香囊。


    徐湛本來很無語,拆開香囊時,卻發現宋琛給他寫的紙條,讓他將香囊裏的信傳給文辰堯。


    徐湛一個激靈,覺得他將功補過的機會來了,很快就迴到中原,找到了文辰堯。


    對此,公良秋的評價是,這不解風情的男人隻會把她當成傳信的交通工具。


    宋琛這幾天裏,搜集了不少北胡的機密,他如今在寫一份名單。


    名單上都是些如今還身在中原,但實際上已經是北胡探子的人。


    有些還在朝中為官,有些在各個縣城裏監視謩朝的軍隊動向。


    宋琛表麵上不在意鐵澈說的任何話,暗地裏早就把和鐵澈聯絡的中原人挨個查了一遍。


    等他筆下這份名單送到文辰堯手裏之際,便是收網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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