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筱筱歎了口氣,天家無父子,更無兄弟。經過此事,如果太子身體能好轉,那必然要對裴琅痛下殺手,至於安王府……想到上次雲雁山遇刺之事,薛筱筱估計到時候安王府也不能置身事外。


    如果太子就這麽死了,那儲君的位子就落在了裴琅身上。


    要是太子半死不活……大雍肯定不能讓一個身體有殘的人做國君,到時候廢儲另立,不知道太子會不會發瘋。


    薛筱筱閉著眼睛胡思亂想,什麽時候睡過去的都不知道。


    ……


    東宮。


    建昭帝雙目赤紅,看看躺在床上雙眸緊閉的太子,再看看一旁的裴琅、裴無咎,一口腥甜湧上喉嚨,他手指握拳抵在唇邊,硬是將那口鮮血咽了下去。


    太醫院所有當值太醫全部被召到東宮,院史跪在床前,手指輕輕搭在太子的腕上,寢殿中一片死寂落針可聞,院史的手指顫了顫,額頭上滲出了汗珠。


    兩名院判一左一右站在他身邊,見此情形,心頭俱是一沉。


    「如何?」建昭帝聲音嘶啞。


    「餘毒已經清除,隻是……」院史臉色發白,「隻是這毒太過猛烈,太子從城外迴到東宮這一路,已經……已經傷及肺腑,能否醒來還、還未可知。」


    建昭帝麵色陰鷙,額角青筋跳起,身子晃了兩下,手指緊緊地握著圈椅的扶手,雙眸死死地閉起。半晌,他睜開眼睛,盯著院史和兩名院判,「太子不醒,你們就不能離開他的身邊,救不好他,你們全都得死。」


    他的聲音陰惻惻的,院史差點昏厥過去。他知道建昭帝並不是嚇唬他們,而是真的會讓他們給太子陪葬。他當院史這麽多年,深知建昭帝把這兩個皇子看得有多麽要緊,可以說比眼珠子還重要,更何況現在躺在床上生死不明的還是一國儲君。


    即便怕得要死,院史還是把話提前說清楚,免得等太子醒了建昭帝還是要殺他:「啟稟陛下,就算太子殿下能夠醒來,身體也、也會大不如前。」


    建昭帝愣了一下,腮幫子上的肉顫了顫,冷聲道:「先讓他醒來再說。」


    他眼神冰冷地看了看一旁守著的安王和寧王。


    經曆過奪嫡上位的人,在這一方麵本就敏感,再加上前陣子太子在雲雁山伏擊了寧王和安王,幾乎不需要證據,建昭帝就能推測此次太子遇襲定然與他們兩個有關。


    裴無咎坐在輪椅上,雙眉緊皺,盯著床上毫無生息的太子。他想到了裴琅會下殺手,但沒想到他會用毒。


    如果隻是派人劫殺,以東宮的百十來個侍衛的身手,應該能護住太子,就算受傷也會隻是輕傷,比如肩上中的那一箭,太子受些苦楚,但終歸會安然無恙。


    但這箭上的毒卻讓太子的形勢很不樂觀。聽院史的意思,能否醒來還要看天意。即便是醒了,太子的身體也廢了,一個身體孱弱的人,怎麽可能當皇帝呢?


    一個隨時都有可能喪命的皇帝,必然會讓大雍的朝政不穩。更何況,當皇帝十分辛苦,不說要費上多少心神,均衡各方勢力,處理各種事件,就算國泰民安無事發生,每日裏也有一摞一摞的奏折需要批複。


    一個身體不好的人,是無法勝任的。


    他感受到了建昭帝冰冷的目光,知道皇帝已經對他和裴琅起了疑心。但他也知道建昭帝就算知道事情是裴琅做的,也不會把裴琅殺掉,甚至不會有太重的懲罰。


    畢竟太子生死不知,就算醒來也相當於廢了,裴琅現在是建昭帝唯一的健康兒子,他是絕對舍不得把裴琅也弄死弄殘的。


    裴琅顯然早就料到了這一點,才敢對太子痛下殺手。


    「父皇!」裴琅桃花眼中滿是憤怒和傷心,「這、這到底是誰幹的!先是在雲雁山劫殺我和安王,事情過去還沒幾天,竟然連太子也遭了他們的毒手!」


    他咬著牙,悲痛欲絕。


    聽著他把刺殺太子的人跟雲雁山劫殺的黑衣人混為一談,看著他毫無破綻的表情,建昭帝心中冰涼一片。


    原以為他的三個兒子自幼一起長大情意非比尋常,他一直篤定自家不會出現手足相殘的事,可太子劫殺寧王和安王,還沒幾天,太子自己又遭了毒手。


    雖然不知道到底是誰下的手,但十有八|九是裴琅。偏偏,他還不能明著懲罰他。


    ……


    次日,京都戒嚴更甚,往日繁華熱鬧的街道一個人影都看不到,原本安王府隻是大門角門處被守住,現在連圍牆下都站了將士,可以說是圍了個水泄不通。


    薛筱筱始終懸著一顆心。不過在她決定不再逃離而是留下來陪裴無咎的時候,已經做好了麵對死局的心理準備。就算現在局勢再緊張,她也沒有生出逃離的念頭。


    直到第三日的傍晚,裴無咎才迴到安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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