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院偏僻的一角,空曠的房間裏有節奏地傳來儀器“滴~滴”的噪音。那是心率儀平緩的聲響,然而在幾十分鍾前那平緩的曲線圖還像過山車一樣的跌宕。


    海森伯格端坐在病床旁,動作手上的動作一板一眼像一具精密的機器人般。他在給自己手臂上的傷口綁上繃帶。並不輕微的疼痛感讓手臂上的汗毛都豎立起來,不過手臂的主人臉上並沒有什麽感情波動,他仍靜靜地看著病床上躺著的那個被繃帶纏滿全身又被束帶緊緊捆在床上的男人。


    房間裏布置的手術台和病床是臨時拚湊起來的,除此之外空無一物。這是海森伯格強製要求的,他不希望自己導師這虛弱的一幕被更多人知曉,在很多人眼中盧卡瑟主任是那個從不會倒下的存在。


    月光從窗外照射進來,照亮了病床上盧卡瑟那張缺乏血色的臉龐。


    這位昔日裏行動上風風火火舉止間透著威嚴的主任靜靜地躺在那,身上綁著一層層的束縛帶,手臂上插滿了針管。急救科的醫師幾乎注射了足夠一頭草原象睡上一整天劑量的鎮靜劑才勉強讓他現在的狀態平穩下來,而且中途盧卡瑟主任還憑借自己那誇張的意誌力強行從沉睡中蘇醒過來交代了後續的一些安排。


    以前並不是沒有發生過類似的事情,這是盧卡瑟主任的老毛病了,往常僅憑海森伯格一人之力稍加壓製便可輕易喚醒主任的神智,但是這次即便是與另一位教授聯手都相當吃力。


    因為這一迴有幾位學員可能永遠地離開了,就在盧卡瑟主任的眼前,那是他帶出來的學生。


    海森伯格看著自己病床上導師的臉,盡管他保養得很好也從未在自己的學生麵前展現出過自己窘迫的一麵。但是此刻,長久的時光依然無情地在他的臉上留下了衰弱的痕跡,他心裏明白……或許自己的導師真的已經老了。


    似乎有人曾經說過一代人長大的證明就是那些你熟悉的偉大人物一個個地悄然離去,他們鄭重地把整個世界遞交到我們的手上。


    海森伯格輕輕地握住盧卡瑟纏著繃帶的手,他還沒做好準備去肩負那些人口中的“世界”,但是這一次自己明白應該做些什麽。


    一股決然的信念漸漸湧上海森伯格的心頭。


    …………


    當夜,維利爾學院。


    入夜後的學院靜悄悄的,隻有不時的蟲鳴和窸窣的花草被吹拂發出的沙沙聲。


    今夜的維利爾城實行了宵禁,打從維利爾城裏那群從那場曠日持久的戰爭中幸存下來的人們在這裏聚集生活開始,每逢維利爾學院新生入學的前一夜城裏的人們都會自發性的實行宵禁。


    他們把這稱之為“涅曉節”,寓意人們經曆戰火洗禮後堅強不屈重生的意誌,也意味著長久的黑暗終於抵達黎明破曉之刻。


    起初這麽做是為了紀念那場戰爭中逝去親人們的冤魂,不過久而久之便成為了維利爾城的一項傳統節日,時過境遷,兩百年過去了的今天已經很少有人仍去注意這項節日最初的目的,“涅曉節”如今得儀式性已經蓋過了它的意義。


    從學院上空遙望下方的維利爾城,映入眼簾的隻有黑壓壓的成片房屋和零星幾點的光亮,光潔的街道上幾乎空無一人,唯一亮起的光源就隻剩下碼頭那棟永不熄滅的燈塔以及映射些月色潔白光芒的休倫湖。


    猶如雄壯的巨龍終於迎來了期盼許久的沉眠。


    巴特斯興味索然地望著下方一晃一晃的燈塔,微微的冷風吹過臉頰,帶著絲絲涼意。


    他是今晚被安排執勤守夜巡邏的學生會成員之一,不過比起孤燥無味的巡邏他更喜歡偷偷地溜到外城牆邊上偷懶。從這個角度眺望維利爾城的夜景是很漂亮的,細長的金色燈火從東西海岸一路延伸到休倫湖銜接的出海口,像一條條金色的流光,隻不過今晚他是看不到了。


    維利爾學院被內外兩座城牆分隔著,外城牆高大聳立,從維利爾城遙望上空看到的就是學院的這一部分。曆史悠久的灰白色城牆布滿了歲月留下的痕跡,表層脫落的石磚上長著密密麻麻的青苔,蜿蜒的藤蔓猶如一條條觸手從底部一路延伸到牆頭。


    外城牆與內城牆之間是學員的宿舍以及節假日對外開放時展館,食堂和導師的辦公室大部分都在這個區域,連同學生會總部也設立在此處方便協調學院的日常管理。


    內城牆相比外城牆那數十米高的高度就顯得矮小了許多,隻有大概十米左右的高度。但是與外城牆截然不同的是它上麵遍布了數不勝數的傷痕,各種奇怪的巨大劃痕和凹凸不平的破損仿佛一道道傷疤在內城牆上昭然若揭。


    內城牆的內部是整個學院的核心地區,學員上課的各種教室和科研館就在內部,白色洋蔥頭的頂部建築上懸浮著碩大的能量球,執行局的總部以及院長的辦公室也在其中,不過內部一般不會對外人開放,所以裏麵的具體細節也就鮮為人知。


    迴過神來的巴斯特把插在衣服口袋裏的手抽出來,衣袖裏一包香煙悄悄地滑到手心。維利爾學院並不是一所普通的學院,教學的方式和內容都與一般的教學機構截然不同,但是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它確實還算是個教育設施,所以一些基本的條例還是有的,例如…………學員不許抽煙!


    他聳聳肩,抽出一根放到嘴邊。學院裏沒幾個人把這些規定當迴事,隻要不被導師看見大家一般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嘖!真倒黴。”巴特斯撥弄了兩下打火機發現氣少得連火花都打不出來,低聲咒罵了幾句準備把東西收起來。


    忽然!手頭上的動作還沒做完的他整個身子都僵住了。右手下意識地摸到了放在身旁的一根雙頭手杖。就在剛才的那一瞬間,他察覺到了某種不自然的氣息!


    “什麽人!?”巴特斯雙手緊握住雙頭杖的兩頭握把,警惕地環顧四方,他輕輕地彎下腰身體前傾,雙腿悄無聲息地邁開,整個人瞬間展露出的氣場與前一秒的散漫大相徑庭,剛才還發著牢騷的不良學生轉瞬間便化身成了一隻撲食的獵豹,嘶吼著要撲向獵物!


    巴特斯的聖痕是序號26號的地係c級能力【蛛絲】,本身並不是一個擁有很大作用的能力,隻是能在以以為為中心的一個領域布置一個看不見摸不著的透明氣場,任何有動作的生物在接觸到這個領域時都會有一個強烈的神經作用反饋到使用者的腦海中,就像獵物掉落到蜘蛛編織的網格中那樣把信息帶迴來。


    若放到平時是個很不起眼的能力甚至有點負麵效果的聖痕,不過也正是因為擁有這個類型的聖痕巴特斯才有機會被挑選加入學生會並成為其中守夜人的一員,而這項能力他在守夜時可是會一直開啟的!


    巴特斯曾用能力記憶住了所有守夜人的信息迴饋,對方的心跳和腳步聲不屬於他的任何同伴!


    領域的範圍大概是25碼左右,也就是說對方離自己隻有20米左右的距離!從對方的迴饋來看是個人類,而且應該是個成年的男性,動作非常迅捷!並且對方與自己的距離正在極速縮短,留給巴特斯思考的時間並不多了!


    首先他立刻排除掉了對方是乘坐空飛艇接近的理由,雖然維利爾學院處於高空中理論上隻有飛艇能抵達外城牆,但是從逐漸清晰的腳步聲他能判斷對方是在奔跑。…………等等!奔跑??


    巴特斯的左右兩側是綿長的城牆,正前方下麵是長長的大理石階梯,眼前的景象一覽無餘。那麽唯一可能的就隻有……!!


    他驚愕地轉過身來,恰時一道漆黑的魅影從城牆下躍了出來!果不其然對方是從外城牆邊緣爬上來的!不過從剛才的腳步聲判斷他很可能是沿著城牆一路跑上來的!對方到底是何方神聖!要知道那一堵幾十米的牆可是完完全全的90度垂直!


    不過無論巴特斯此刻的腦子裏如何充滿疑問,此刻他都用自己的行動告訴了對方自己的立場。他雙手握住的雙頭杖用力一扯,手杖瞬間延長到了一根長棍的尺寸,每段木棍之間都相間夾帶著一段暗黃色的能量鏈條,霎那間巴特斯的武器從堅硬的木杖變成了一條長鞭!他揮舞著長鞭朝黑影甩過去,空氣中一陣劈裏啪啦的音爆聲後長鞭仿佛化作暗黃色的火焰朝對方襲去。


    黑影顯然是注意到了巴特斯的存在,對於他的攻擊也並沒有怠慢。不得不承認巴特斯的反應和動作都非常快,作為一名普通的學生會成員來說已經堪稱優秀了。不過黑影的動作更加迅捷!…………而且更加兇猛!


    一道深紫色的烈焰無聲地燃起,纏繞在黑影的腳上化作一道疾馳的炫光,與巴特斯揮舞的結結實實地撞擊在一起。


    “這是!?”巴特斯心裏一驚。


    並沒有想象中的激烈碰撞,或者應該說連預想中的化學反應都沒有。在暗黃色的火焰在接觸那詭異的深紫色烈焰的片刻便像是被吸收了一般水到渠成地融入到了烈焰中。長鞭從巴特斯手中脫落,像條無力的蚯蚓一般落到地上彈跳了幾下後收束恢複成了雙頭手杖。


    黑影從容地落到城牆的地麵上,黑色的皮靴踩在地麵上發出響亮的“啪嗒”聲。他拍了拍衣領上的灰塵,身上那件褐色的長風衣透著樸素與幹練,風衣下是一件特製的維利爾學院製服,胸前係著藍底金邊的領帶,一如驕陽般灼烈的金色瞳孔仿佛在月色下散發出媲美太陽的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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