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有些傷心。”


    覃柯又繼續說。


    “我一直是個不被需要的人。”


    晏潯:“那很壞了。”


    覃柯:“你是說我很壞?”


    晏潯詫異,“我沒這麽說,你別曲解我意思。”


    覃柯看了一會兒晏潯,“那就好。”


    他蹲在那裏,手指戳著那些碼好的物資,“我一直覺得我是不被需要的人。”他又開始重複之前的話,“本來以為進入這個副本會不一樣。”


    “可鯨語者沒有賜福我。”


    “你有什麽頭緒嗎?”晏潯問。


    覃柯搖搖頭,“也許他討厭我。”


    他揪著麻袋上的繩結,“我總是不讓人喜歡。”他又看著晏潯,“我知道你也不喜歡我。”


    “嗬嗬,一般吧。”晏潯開口。


    “你連敷衍我一下我都不願意。”覃柯的表情看上去有點傷心。


    “嗯嗯。”晏潯點頭。


    覃柯:“……”


    他假裝沒看懂晏潯那演都懶得演的敷衍,換了個話題,“你覺得為什麽鯨語者不願意賜福給我?”


    晏潯心想,這是我要問你的事情,怎麽又把問題拋給我了?


    他發現覃柯總是在他不願意迴答的事情上,用些小手段耍賴,讓人不好過多苛責他。


    “我不知道。”晏潯又把問題扔迴去,“要不你想想看,是不是在什麽時候得罪了鯨語者?”


    倆人又陷入沉默。


    晏潯蹲在那裏,過了一會兒,覃柯又開始絮絮叨叨地說著相似的話,“可能因為他確實不喜歡我。”


    “喜歡我的人很少。”


    “他們說我是個怪人。”


    “你做了什麽怪事?”


    “我什麽都沒做。”覃柯說,“我隻是希望我的日子能夠好過一些。”


    他認真地看著晏潯,“我隻是希望欺負我的人都去死。”


    “這很壞嗎?”


    “還行吧。”晏潯說,他看向覃柯,“你做了什麽?”


    “沒做什麽。”覃柯又避開了他的目光,去看那些麻袋,他用手指戳著麻袋,“他們隻是很倒黴。”


    “高文說,你沒想到文元正也能讀懂信件上的文字。”晏潯問,“那是很特別的文字嗎?”


    覃柯沒有轉頭,“那是很特別的語言,我的父親教會了我怎麽閱讀。”


    “這種文字隻有少部分人知道。”


    “所以你很詫異文元正認識?”晏潯問。


    覃柯點頭。


    “認識這種文字的人不多,我應該都認識。”覃柯露出了個疑惑的表情,“我不懂,為什麽文元正會認識。”


    “我不認識文元正,沒聽說過他的名字。”


    “但是船長和他通信的人也知道。”晏潯說,“難道你的父親也認識船長和那個肖像畫上的男人?”


    覃柯聞言露出了個靦腆的笑容,“這不一樣。”


    “副本裏的npc知道很正常。”


    覃柯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我覺得文元正有點奇怪。”


    他看著晏潯,“我們應該小心文元正,我擔心他會對我們不利。”


    晏潯避開他的視線,他撐著膝蓋站起來,“我會小心他的。”


    覃柯看著他想要離開,“你要離開?”


    晏潯不解地低頭看著他,“我以為我們已經解開誤會,順便還聊完了。”


    覃柯張開嘴,表情看上去有些傻,似乎沒想到晏潯的道歉如此隨意。


    他甩甩腦袋,也跟著站了起來,“那我和你一起離開。”


    “你不繼續清點這裏的東西?”


    “你剛剛說,你和顧嘉已經清點完了。”覃柯說著,又小聲念叨了一下顧嘉的名字,“你們是朋友嗎?”


    晏潯已經走到了艙門的位置,聽到覃柯的話他才迴頭,“他是我的天使投資人。”


    覃柯有點沒明白他的意思,但還是試探性地問——


    “晏潯。”


    “我們能成為熟人嗎?”


    晏潯靠在艙門的位置,他看著覃柯,“不能。”


    “離開這個副本,我們就會拜拜。”他做了個揮揮手的動作,“分道揚鑣。”


    他說著搖搖手,不等覃柯迴答,就往艙外走。


    庫房內隻剩下覃柯一人,他看著晏潯離開的背影,半晌臉上才露出了點笑容。


    “你會記住我的。”


    ……


    靠靠靠!!!


    晏潯剛剛離開艙門,就忍不住要往自己的船艙衝。


    他想要小跑,又覺得這樣太過顯眼,隻能加快步伐,中途還看見了科倫,科倫正要和他打招唿,就看著自己的室友急匆匆往暫住的船艙走。


    科倫:“?”


    【你尿急?】係統在晏潯的腦袋裏突然冒出來,【怎麽突然竄這麽快?】


    晏潯沒空搭理係統。


    直到迴到船艙,關上房門,他才緩了口氣,在腦袋裏對係統說。


    “我想起那個文字……在哪兒見過。”


    覃柯的意思很明顯,這種文字npc可以認識,但是玩家認識的很少,且認識的這部分人他基本都知道。


    對方說這種文字,是他的父親教給他的。


    晏潯沒敢從係統背包裏掏出腐化之書,他擔心某個東西能從直播間,又或者通過別的手段看見。


    他隻能拚命地找尋自己的迴憶,然後試圖把記憶中腐化之書背後劃掉的文字,與船長室上的蝌蚪花體字進行對比,結論是——


    很接近。


    雖然船長室信件上的文字,都是被精心裝飾過的花體字,這些特別的設計,模糊了晏潯對這種陌生文字的認知,可一旦把這兩種文字聯想起來,晏潯頓時察覺到了其中微妙的相似之處。


    晏潯的想法壓根沒瞞著係統,所以立即被係統察覺——


    【你懷疑他是天使公會的人?】


    係統差點在晏潯的腦袋裏尖叫起來。


    “不敢肯定。”晏潯沒有出聲,在腦袋裏迴答著係統,“也許有非天使公會的人,也能認識這種文字。”


    可覃柯口中不斷出現的父親,還有隻有他認識的人才認識這種文字的說法,已經讓晏潯給他打上了和天使公會相關的符號。


    【但他沒翅膀。】係統又說,【天使公會不是每個人都做了身體改造,有著象征天使的翅膀嗎?】


    這也是晏潯之前從未把覃柯與天使公會聯係在一起的原因。


    但誰也不能保證,對方的翅膀不能收迴去。


    不對,晏潯又否決了這個想法。


    他覺得如果真是天使公會的成員,手段應該更血腥才對。


    “所以鯨語者沒賜福他。”晏潯對係統說,“他已經信仰了某位真實存在的天使……鯨語者當然不會自找麻煩。”


    很快,敲門聲響起。


    科倫的聲音隨後出現,“你還好嗎?”


    科倫在門外問,“我看你的表情很糟糕。”


    晏潯打開房門,“隻是有點不舒服。”他說,“大概是太緊張。”


    “緊張?”科倫靠著艙門,“因為鯨語者還是船長?”


    晏潯倒是半點不意外科倫知道這件事——威爾都知道的事情,他這位綠眼睛的鄰居沒道理不知道,“都有。”


    “船長讓我感覺……像個瘋子。”晏潯斟酌著開口,他試探著科倫的態度,想看看這位鄰居是堅定的船長擁護者還是?


    科倫笑了幾聲,似乎是被晏潯這小心翼翼的態度逗笑了。


    他走進來,拍了下晏潯的肩膀,“沒事,我們都這麽說。”


    “可憐的船長,已經被那個人逼瘋了。”


    他關上房門,像是要說悄悄話的態度,“我們抓到那艘鯨魚後,必須立即返航。”


    晏潯想起中部的提煉爐,“我記得船上有提煉爐。”


    “是。”科倫不在意地說,“但是我們的船長已經瘋了。”


    “一頭鯨魚雖然少了點,但至少我們能夠交差。”


    “繼續航行下去……我感覺他遲早要帶著我們去冰牆附近。”科倫說著小聲嘀咕了幾句,大概是說希望不要遇到風暴,他可半點不想去冰牆那裏見鬼。


    晏潯總覺得恐怖號給他一種怪異的格格不入的感覺。


    無論是船長,還是船上的這些船員。


    “鯨語者對你說了什麽?”科倫又問,看上去這才是他的目的。


    晏潯能感覺到鯨語者與這些船員的交集不多,他們對這位的態度也很微妙,“沒什麽。”晏潯說,“他讓我們幫忙打掃一下房間。”


    “然後祝福了我們。”


    科倫至此,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直到晏潯說,“不過他沒有祝福覃柯。”他看著科倫,“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科倫看向晏潯,“沒有祝福覃柯?”


    “理由呢?”


    “他不需要。”


    科倫皺眉,“這很奇怪。”


    “鯨語者很少會做這樣的事情。”


    “也許他身上有些古怪。”科倫說,很快,他想到了一個可能,“鯨語者也信仰太陽神……他不願意祝福的人,也許是異教徒。”


    還有一個異教徒在船上!


    有什麽比這更驚悚的嗎?


    科倫的表情頓時變得十分難看。


    “也許是我想錯了,但我希望別是這樣。”他又說,然後拍了幾下晏潯的肩膀,“我會去調查。”


    “你們別讓他發現。”


    說著科倫又匆匆離開,好像他來這裏,隻是為了關心一下晏潯。


    ……


    文元正偷偷摸摸來到了甲板上。


    他假裝自己在觀察附近的海域,了望塔上的了望手一直在尋找鯨魚的蹤跡,自然也能看到船上這些人的一舉一動。


    他慢吞吞地來到了船頭的位置,終於看見了那個太陽神的標誌。


    那是一個神化之後的太陽符號,四周遍布著代表著光芒的豎線,以及圍繞著太陽身邊演奏音樂的天使圖案。


    當靠近這個的時候,文元正頓時感覺到了一種無形的力量,仿佛太陽照射到了他的身上,讓他的身體變得有些溫暖。


    “這就是船頭的護身符。”文元正在心底詢問老爺爺。


    ‘嗯。’老爺爺的迴答速度很快。


    “你確定我要這麽做?”文元正還是有些忐忑,他覺得老爺爺的建議有些離譜,居然讓他半夜來破壞太陽神的護身符——這樣恐怖號就能遭遇風暴,到達冰牆。


    “風暴萬一讓我死了怎麽辦?!”文元正更加懷疑老爺爺別有用心。


    蠢貨,老爺爺想,但他還是耐心解釋道,‘隻要你領取了藍金任務,那你就不會死。’


    ‘隻有沒有領取過任務的玩家,才會死在風暴裏。’


    ‘給你的時間不多了。’老爺爺誘惑道,‘你想什麽任務都無法完成,就離開副本嗎?’


    ‘別忘了,你進入副本之前,還特地服用了強化藥劑。’


    文元正一想,覺得也是。


    他就是為了這個副本獎勵,才服用了強化藥劑……可晏潯之前,別的老爺爺的說法,還是讓他對自己心底能說話的這個東西,產生了猜忌心。


    冒然把太陽神的護身符弄掉,他是真怕自己吃不了兜著走。


    所以猶豫再三,他還是含糊道,“我再想想。”


    ‘你還是盡快決定。’老爺爺自然看出了文元正的猶豫,他心想這人果然是攔你扶不上牆,‘如果遇到鯨魚時,你還沒做出決定,那你隻能任務失敗,被送出副本。’


    他狡猾地隱瞞了一些信息。


    ‘到時候任務失敗,和我無關。’


    文元正一聽更是糾結,大概是他麵對著太陽神的標誌發呆太久,了望手也開始嗬斥他,讓他趕緊滾迴去,別再這裏待著。


    文元正隻能悻悻離開。


    來到船艙下層時,卻又看見了剛剛從房間裏離開的晏潯。


    他心不在焉地和晏潯打了個招唿,就見晏潯喊住自己。


    “剛剛我和科倫聊了聊。”


    晏潯說。


    “他說鯨語者是太陽神的信徒,他不願意賜福的原因隻有一個。”


    “什麽?”文元正還是有點神遊天外,反射性地詢問。


    “對方的心中還有別的信仰。”


    文元正先是一驚,“異教徒?!”


    但很快,他又想了想,“不對,這就是副本裏的說法。”他又鬆了口氣,“是不是覃柯自己現實裏信仰什麽別的教派?”


    “上帝還是佛祖什麽的?”


    他對晏潯說,“不過這副本還管現實的信仰嗎?”


    他沒太當一迴事,反正玩家們進入這個遊戲後,求神拜佛祈禱哪天能夠迴去很正常,被副本判定有信仰也很正常。


    “對了,我前段時間,還聽說玩家最近開始信仰驢肉火燒了,教主家裏是賣驢肉火燒的,隻要遇到教主,說自己信仰他,就能獲得驢肉火燒。”


    文元正像說個笑話一樣,說給了晏潯聽。


    晏潯聽了一會兒,“然後呢?”


    “然後教主下副本的時候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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