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行日記上寫,第四年船上才出現了提煉鯨脂的工具,晏潯和顧嘉二人前往了恐怖號中部的提煉爐區域。


    大概是因為還沒遇到鯨魚的緣故,這裏沒有任何船員,地麵上雖然也有一些難以打掃的痕跡,但房間裏的惡臭味並不明顯。


    並不像覃柯說的,提煉倉很臭。


    至少在晏潯的認知中,捕鯨船上的這個地方,不會這麽幹淨才對。


    晏潯看著那一口專門用來融化鯨脂的鍋爐,“他們上次沒有抓到多少鯨魚就返航了?”晏潯問。


    否則在經年累月的使用下,這個房間不會這樣幹淨,地麵上也會有厚厚的黏膩痕跡,以及永遠無法消失的惡臭。


    在上一次的日記裏,船長確實提到,那些鯨魚想要弄死他們。


    結合科倫翻船的說法,那次應該是鯨魚在陌生海域弄翻了恐怖號,不少船員都掉入了惡靈海。


    日記裏還提到過——


    “他們被惡靈附身了。”


    晏潯原本覺得這裏說的是那些鯨魚又或者是海豚,可現在看,說不定是船員才對。


    “你說日記裏,他們到達了陌生海域。”顧嘉想了想開口,“會是冰牆所在的區域嗎?”


    “可能?”晏潯也不確定。


    日記裏透露出的東西太少。


    也不知道是不是船長擔心被發現太多秘密,很多東西他寫得十分含糊。


    比如從未提到過那個盯著自己看的“他”到底是什麽,雖然現在晏潯覺得可能是他船長室內的肖像畫。


    倆人在提煉間裏又轉了幾圈,還是沒找到什麽關鍵性的線索。


    但也許是他們在這裏停留的時間太長,晏潯先是聽到了腳步聲,然後便是有人不耐煩地咳嗽了幾聲。


    他迴頭,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威爾——副本一開始那個惡聲惡氣的棕發船員。


    “你們在這裏做什麽?”


    他不耐煩地看著晏潯和顧嘉,“我不記得說過,這裏需要清理。”


    “我隻是想看看捕鯨船上的所有東西。”晏潯表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看著威爾,“我這就離開。”


    威爾站在門前,他看著晏潯,又看著顧嘉。


    最後對顧嘉說,“你先走。”


    “我和你有話要說。”他又對晏潯表示。


    顧嘉沒立即動身,而是看了晏潯一眼,見晏潯衝自己點點頭,他這才離開。


    威爾在他離開時,又瞥了他一眼,然後直到顧嘉的身影完全消失,他這才對晏潯說,“看來你和船上的這些新人,相處得還不錯。”


    他似乎一直不太喜歡晏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科倫的關係。


    晏潯表現得就像他剛剛進入副本時一樣木訥,聽到威爾的話,他隻是摸了摸頭發,像是覺得尷尬,“他很安靜。”


    晏潯說,“我沒有太多的朋友。”


    威爾做了個停止的手勢,似乎不耐煩聽到這個。


    “再過幾天,我們就會見到鯨魚。”威爾說,“那個時候你可以盡情地去看這個爐子,我會把你安排在這裏工作。”


    誰都知道捕鯨船上最髒最累的活,就是在這種鯨脂提煉的地方,威爾這話著實談不上善意。


    他走到晏潯身邊。


    他是個大個子,站在晏潯身邊很有壓迫感。


    他伸出手,點著晏潯的胸口,“你要生氣,就生氣為什麽科倫把你帶上這艘船。”


    “是我要求的。”晏潯急忙表示,“我很缺錢……所以……”


    “哈。”威爾低頭看著晏潯,像是被這個人的愚蠢氣笑了。


    “你知道恐怖號的新人死亡率有多高嗎?”


    他質問晏潯的天真,“沒有幾個新人能在恐怖號上活下來。”他對晏潯說,“如果你死在了惡靈海上。”他譏諷地一笑,“記得找科倫算賬。”


    威爾說著就要轉身,卻被晏潯喊住,“威爾。”


    棕發男人轉頭看著他。


    “你見過船長室的肖像畫嗎?”


    晏潯問。


    “我們今天打掃船長室時,發生了一件怪事。”他看著威爾,“能和你聊聊嗎?”


    晏潯原先沒準備詢問威爾這個問題,可在剛剛的對話裏,他能感覺到對方似乎是在提醒他這個恐怖號上的新人死亡率,以及隱約暗示他,要小心科倫。


    剛剛威爾支開顧嘉,多半不是因為科倫的關係。


    而是因為在副本的判斷裏——顧嘉還沒去過船長室,有些情報和提醒他還不能知道。


    所以威爾這個npc才會讓顧嘉離開。


    果然,在晏潯提到船長室後,威爾雖然不耐煩,但也沒有拒絕,隻是歪歪頭,“跟我來。”


    他對晏潯說,“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


    說話的地方在威爾的船艙裏。


    他也住在上鋪,下鋪是屬於一個玩家的,對方現在不在屋子裏,但威爾也沒邀請晏潯坐下,一副讓他說完趕緊滾蛋的模樣。


    “你在船長室裏發現了什麽?”


    威爾坐在一旁開始卷煙,“我聽說船長嚷嚷著要把你們都扔下去。”他把卷好的煙卷叼在嘴邊,看著晏潯,“你們惹怒了船長?”


    “我隻是詢問了船長室那張肖像畫上男人的身份。”晏潯說,“船長卻說房間裏沒有肖像畫,我們被惡靈附身了。”


    晏潯麵露不解,“可科倫說,船長室裏確實有一張肖像畫。”


    威爾點燃煙卷,“船長室裏當然有一張肖像畫。”


    他點點頭。


    “隻不過船長看不見。”威爾叼著煙卷含糊不清地說,“可我們都看見了。”


    “去年,他的房間裏就有了那張肖像畫。”


    晏潯看著威爾,表現得有些猶豫。


    威爾不耐煩地嘖了一聲,“說。”


    “……難道被附身的不是船長嗎?”晏潯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很小,表情也很猶豫,似乎擔心自己這句話會讓威爾生氣,把他扔下恐怖號。


    “哈。”威爾笑了起來,“誰知道。”


    他咬著煙卷,看著晏潯,“他可是船長。”


    “誰能質疑一個船長被惡靈附身了。”


    威爾念叨著,似乎在迴憶去年發生的事情,“去年,沒有進入惡靈海的時候,同樣一個打掃船長房間的新船員,發現了他房間裏的肖像畫。”


    “他悄悄詢問了和他一起上恐怖號的船員,其他人也知道了船長室內的肖像畫。”


    “其他人都去看過了那張肖像畫,猜測那個人的身份。”


    “這件事最後被船長知道了。”威爾看向晏潯,“你猜發生了什麽?”


    “什麽。”


    “船長說……我們都瘋了。”大概是覺得這件事很可笑,威爾說到這裏時,真的大笑了起來,“他的船長室裏沒有肖像畫。”


    “我們才是瘋子。”


    “因為那個時候還沒有進入惡靈海。”


    “每個船員上船之前,都會去太陽神的教堂接受賜福,所以沒人說惡靈附身這件事。”


    威爾看著晏潯,“我們懷疑他已經瘋了。”


    “那個人顯然就是他的秘密資助者。”


    “想要永生……”威爾把快要燃盡的煙卷按滅在一旁的桌子上,“他在做夢。”


    “我聽說了那個冰牆。”晏潯又把話題轉移到了冰牆上,他看上去是個十足的新手,正因為未知的惡靈海,詭異的冰牆以及陷入癲狂的船長感到困擾,“我們不會靠近冰牆的,對吧?”


    “隻要有太陽神庇佑。”威爾做了個禱告的手勢。


    “太陽神會幫助我們躲避冰牆?”


    “太陽神會讓我們遠離風暴,未知的巨浪……”威爾看上去是虔誠的信徒,“隻要一切順利,我們不會前往冰牆。”


    純純g,晏潯想。


    “科倫說,去年恐怖號翻船了。”晏潯又趁機問道。


    “是鯨魚的報複。”


    威爾看上去好像在迴憶這件事,他思考了一會兒,“……大概吧。”


    他閉上眼睛,“我們遇到了風暴,遇到了鯨魚。”


    “然後……”


    他皺眉,睜開眼睛看向晏潯,“我們落入了惡靈海。”


    他抓抓頭發,“那次損失了很多船員。”


    “否則不會招收你們這種沒經驗的新人來惡靈海。”


    他開始下逐客令,“你問得夠多了。”


    “不要關心這些和你無關的事情。”


    晏潯知道這是副本告訴他,再繼續打聽下去,威爾也不會透露更多情報。


    他點點頭,在離開船艙時,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問了一句。


    “科倫也掉入了惡靈海?”


    “我們所有人。”威爾不耐煩地說,“你以為有哪個幸運兒可以在翻船之後,還渾身幹燥不落水嗎?”


    晏潯又擺出了一個被威爾嚇到的表情,然後逃跑似地離開了他的船艙。


    ……


    顧嘉早在庫房等著他。


    晏潯把自己從威爾那兒打聽來的情報分享了一遍。


    “上一次他們所有人都落海了。”晏潯說,“按照科倫的說法,一些人死了,他們剩下的人則活著返航。”


    他現在懷疑科倫的說法。


    先不說惡靈海的危險程度,在這樣的環境中翻船墜海,真的有人能夠活著離開?


    除非有人在墜海之前就做好了準備。


    “威爾說,有太陽神的庇佑,不會遇到風暴和巨浪。”


    “船長的日記裏不是這麽寫的,在第四年的時候,他們因為風暴,才來到了未知的海域。”


    “還有一點。”晏潯提起了之前他沒有說到的細節,“鯨語者沒有賜福覃柯。”


    “沒有賜福?”即便顧嘉不喜歡覃柯,聽到這個結果也稍感意外,“理由是什麽。”


    “不需要。”晏潯迴憶著鯨語者的話,“他說覃柯不需要賜福。”


    “顯然不是因為他幸運值太高,所以才不需要賜福的。”晏潯說,“我感覺是別的原因,或許可以找鯨語者再次打探。”


    顧嘉思索了片刻,“我想到一個可能。”


    “什麽?”


    “會不會是因為他還有別的信仰?”顧嘉說,“所以對鯨語者來說,覃柯才不需要被賜福。”


    晏潯想起了那枚被顧嘉發現的月亮銀幣,可鯨語者按理說也是船上的一員,發現未知信仰,不應該立即報告科倫嗎?


    不對,他想起鯨語者背後的人,就是肖像畫上的男人。


    這人沉迷於永生的妄想中,大概率也是信仰了什麽未知的東西,鯨語者對此見怪不怪也正常。


    可這些都是他們的猜測,最好的辦法,肯定還是直接找到鯨語者詢問,又或者抓到覃柯的把柄,更讓晏潯在意的還是覃柯提到的那種文字,他篤定文元正不應該知道,好像這是隻有特定人才知道的秘密。


    晏潯想了想,“我去盯著看看。”


    “你去船長室,然後找機會試探鯨語者。”


    顧嘉倒是不太讚同,他覺得覃柯這人態度微妙……總給他一種危險的感覺。


    可整艘船上,也確實隻有晏潯能夠接近覃柯,撬出點情報。


    ……


    晏潯找遍了船艙,終於在存放物資的庫房裏找到了覃柯。


    對方蹲在地上,慢慢清點著庫房裏的物資,他在看著那些煙草,似乎在計算這些東西能夠供給他們用上多久。


    老實說,恐怖號的待遇遠比曆史上的捕鯨船好,或許是因為副本隻是借用了副本,沒想過於在這點上苛刻玩家的緣故。


    聽到開門聲,蹲在地上的覃柯迴頭,看見出現的是晏潯時,他顯然有些驚訝,想要開口打招唿,但或許是又想到了分別之前晏潯的話,他又變得沉默。


    覃柯拘謹地迴頭,假裝沒有看見晏潯,繼續看著庫房裏的東西。


    “這裏的東西我和顧嘉看了一遍,足夠我們用上兩年。”晏潯沒在意覃柯逃避的態度,徑直走進庫房,他關上門,來到覃柯身邊蹲下。


    “抱歉。”晏潯說。


    覃柯轉頭看著他。


    “我說,我不應該那麽說。”晏潯開口,“我隻是因為任務一直沒有進展,感到有些焦躁。”


    很敷衍的借口,晏潯想,他等著覃柯的迴應。


    沒想到覃柯似乎接受了他的解釋,他低著頭,掐著自己的手指,“我知道。”


    “這個任務確實讓人很難受。”


    “東西難吃,氣候寒冷……”覃柯說著看向晏潯,“這裏還很臭。”


    捕鯨船當然不會有什麽好味道,就算副本沒有想要苛刻玩家,但也沒想讓玩家過上度假生活。


    所以整艘捕鯨船一直有種難言的臭味,混雜著腥氣,走路時還能感覺到一些沒有清除幹淨的脂肪殘留。


    “我都知道。”覃柯絮絮叨叨地表示,他又誠懇地看著晏潯,“所以我沒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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